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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中有愿意去的,也有只想告辭的,人群浩浩蕩蕩往姜知澤的院子里去。 這些年姜知澤雖未繼位,但已經儼然是家主的威勢,他的院子等閑人無法進入。哪怕是姜知津裝瘋賣傻的,也沒能混進來。 這個地方帶給溫摩陰影太濃重,自嫁進姜家,她下意識就想避開這一塊地方,重生以來,頭一次踏入,過往一切宛然重現,心臟再一次收縮。 她抓緊了姜知津的手。 姜知澤輕聲道:“jiejie,要不我們回去吧?” “不?!睖啬︻~頭沁出了冷汗,聲音雖輕但異常堅定,“我要在這里?!?/br> 我要在這里面對我上一世的痛。 我要這里報我上一世的仇。 進了房中,李嚴口里說一聲“冒犯”,拿起一只有硯臺,整個人趴在地上,耳朵貼著地面,拿硯臺一寸寸敲著地板。 三叔公等人都覺得他裝模作樣,但看在柳士原為女心痛的份上,強忍著不滿,耐著性子在旁邊等著。 好一會兒,李嚴才起身,道:“地底下確實有密室,只是不知機關在何處,最好去工部請幾位將作郎來,細細找一找?!?/br> 姜知澤冷冷道:“李大人,你不要拖延時間了,今日這一切我已經受夠了!我雖是好性子,也斷不能容你們這樣欺負到頭上!你們眼里當真有還姜家么?!” 這話深得姜家諸人的心意,三叔公的目上光里明顯露出了贊許的神情。 姜知澤一聲斷喝:“府兵聽令!” “在!”門外的府兵轟然一聲應,氣勢震天。 姜知澤的視線掃過柳士原與李嚴,目光威嚴至極,“不管是朝廷宰執,還是帝王將相,任何人犯吾姜家,吾必將誅殺之!” 這是姜炎的名言。 這是姜家人一直奉行的圭臬。 柳士原和李嚴的臉色微微一變。 風旭的視線終于忍不住落在姜知津身上,期盼姜知津能給他一點答案。 怎么辦? 層層謀算,局局安排,姜知澤原本該是籠中之獸,怎么能在這個時候徹底翻盤? 所有人都知道姜家是個什么樣的家族,遠在風家的祖宗還在土里刨食的時候,姜家就已經是歷經數朝的權貴世族了。 它比大央更久遠,也比大央更強大。 除非皇帝親臨,否則沒有人能對付姜家家主——哪怕他還沒有正式繼任。 姜知澤嘴角微微帶上了一絲笑意。 沒有人能破解這里的機關,沒有人能洞悉他的秘密。 他依然是平京第一貴公子,依然是姜家未來的當家人。 他又一次笑得謙恭而優雅:“岳父大人,李大人,得罪——” 一陣“軋軋”之聲,打斷了他的話。 眾人只見屋中的鑿花地面裂開了一道縫隙,在姜知澤不敢置信的視線下,一點點擴大,最后露出一道石階,一直延伸朝往下。 陽光斜斜照進來,在屋中投出一塊明亮的光斑,斜視進密室中。 所有人類窮盡想象也無法搜羅齊全的刑具,在這里全都可以找到。 它們挺立在幽暗處,散發著冰冷的光芒,連初秋溫暖的陽光到這里都失去了溫度。 第100章 一百 室內陷入一片死寂。 空氣仿佛凝滯了。 就在這一個瞬間, 姜知澤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命運從巔峰跌落到谷底,哪怕是最可怕的噩夢里,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景象。 他最大的秘密就這樣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再也沒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他的脖頸仿佛已經僵硬成銹鐵, 轉動時幾乎要發出“咯啦啦”的聲響,他一點一點扭過頭,看到了墻壁上的一只手。 那只手修長, 虎口還有薄薄的繭子, 和平京任何一位貴女的柔荑不同,它來自綠氣森森的莽莽山林, 一直以為被他列為最佳獵物。 墻壁上有一幅畫,畫后面有一個暗格,暗格里放著幾件值錢的珍寶, 一般人看到這里都會以為這是個藏寶處,但實際下, 暗格后面就是密室的機關。 他花重金請機關大師為他打造,并讓那位大師成為他的第一個獵物, 除了已經死了的徐廣, 沒有任何人還知道這個機關所在! “溫、摩!”他發出一聲嘶吼, 不像是人聲, 更像從野獸的嗓子里吼出來, “我要殺了你——” 溫摩看得到他唇形在開合, 但聽不到他在說什么。 她看到有人抓住了他,先是柳士原和李嚴, 然后是風旭和陳山海,最后越來越多的人圍住他。 她的耳朵里嗡嗡響,這個密室開啟, 她全部的痛苦記憶也開啟。它們像是狂涌的漆黑潮水,向她兜頭罩下。 她后退一步。 身后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有人抱住她,熟悉的聲音像陽光般破開迷障,喚她:“jiejie,jiejie,jiejie!” 是津津。 是津津啊。 津津是天神向她伸出的手,拉她出苦海。 她抓住他的手,緊緊抱住他,像是要從他身上汲取溫暖,捂熱自己。 黑暗驅散,溫暖重臨。 溫摩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屋內一片混亂,陳山海帶著人捆住了姜知澤,李嚴帶著人下到密室去取證,三叔公和六叔也沉著臉下去了一趟,上來以后臉色更沉了,所不同的是,三叔公是痛心疾首,六叔則是眼中隱隱有無法壓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