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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由溫摩帶去姜家,溫摩頂著沉重的腦袋收著禮物,盤算著將來能換多少銀子上路。 一眾親眷所贈之物無不精致華美,然而古夫人拿來的匣子一打開,卻把旁人的禮物都比了下去。 那是一整套累金攢珠紅寶石首飾,從大簪到項鏈、從耳環到戒指、從手鐲到禁步,無一不備,每一顆寶石皆有鴿子蛋大小,深深嵌在金紅色絲緞中,耀眼生輝。 它贏得了所有人的贊嘆,親手將它贈出的古夫人更是讓人贊不絕口,人們道:“這樣的東西,只怕宮里也找不出幾件,夫人真是疼大小姐?!?/br> 傅嬤嬤不無得意:“這是我們夫人出嫁時,王妃給的,王妃說,這套首飾傳下來有幾百年了,還是開國的時候王府就得了,一代代傳下來,傳了多少年了……” 古夫人打斷她,向溫摩柔聲道:“阿摩,這份東西確實貴重,過了今日,你便是姜家的二夫人,再貴重的東西你也配得起。來,我給你戴上?!?/br> 溫摩上輩子已經震撼過了,這輩子能較為鎮定面對這一大套珍寶,她甚至沒有把頸子低過去由古夫人戴項鏈,因為她在等。 “娘!” 一聲尖利的叫喊發自門外,溫如不負溫摩所望地出現了,她一臉的震驚,一臉的失望,一臉的憤怒,“娘你不是說過要把這套首飾給我的嗎?!” 上一世,溫如就是這般沖了出來,又哭又鬧,還指著溫摩的鼻子大罵:“南疆來的鄉巴佬罷了,哪里配用這樣的好東西?” 這一世,大約是前些天差點兒挨了溫摩一刀,溫如不敢罵了,但氣惱憂憤一樣也不少,古夫人溫言相勸,怎么也哄不住,終于動怒了:“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是定要讓親戚們笑話嗎?!”說著,揚起手來便要打。 溫摩看了阿娘一眼。 阿娘已經一臉著急,正要上前拉住古夫人。 上一世,就是阿娘勸住了古夫人,然后命溫摩將首飾還給古夫人,兩人你推我讓,親戚們一邊看熱鬧,一邊在口里稱贊兩位都十分賢良。 這會兒,溫摩悄悄兒伸出一條腿,正要去拉古夫人的阿娘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溫摩連忙扶住阿娘:“阿娘小心些!” 這么一打岔,阿娘沒能拉住古夫人的手,那一記耳光響亮地落在了溫如臉上。 溫如不敢置信:“娘,是你說話不算數,你還打我?!” 古夫人被氣得險些暈倒,阿娘忙推溫摩,溫摩不待她開口,喝一聲:“阿如!” 溫如給她一喚,捂著臉下意識后退一步。 “誰許你這樣違逆母親?”溫摩喝道,“快給母樣跪下認錯,再敢違逆,小心我替母親教訓你?!?/br> 溫如五官都在抽搐,整個人被兩種情緒撕裂,一種是“你算老幾你敢搶我的東西”,另一種是“嗚嗚我好怕怕我想回家”。 “阿摩……”阿娘剛開了個口,溫摩低聲道:“阿娘,你為了討好別人,到底要犧牲我多少次?” 阿娘怔了一下,溫摩的目光明亮而鋒利,這樣的眼神屬于在南疆的溫摩,來京城之后被阿娘再三勸說,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我是為了你好……”阿娘怔怔道,“這里是你的娘家,你總不能得罪了娘家人……” “真為我好,就少說兩句?!睖啬Φ吐曊f完,抬高了一點音量,“阿娘,夫人心疼阿如,不肯嚴加管教,所以養得阿如如此嬌縱不知規矩。我出嫁以后,你要多幫著夫人管教阿如,不能再讓她這樣在眾人面前丟臉?!?/br> 那邊古夫人已經握著絹子命傅嬤嬤帶二小姐回房去,跟著又跟眾親眷賠禮,大家紛紛感慨,說古夫人寧愿虧待親生女兒也不愿虧待庶出女兒,當真是舉世罕有的好主母。 古夫人搖頭道:“各位都是自家人,我也不怕各位笑話。我們原也沒想到會攀上姜家這門親事,姜家那邊都是一雙雙富貴眼睛,若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陪過去,豈不叫人看輕了?” 說得一點也沒錯。 上一世溫摩的陪嫁就是個笑話,姜家再低等的下人也敢拿這事來開玩笑。 溫摩后來甚至想,這會不會古夫人演的一場戲?拿出貴重的首飾只是做個樣子,最終溫如出來鬧了一場,東西還是給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現在看古夫人字字懇切,倒顯得是她多心了。 她低下頭,由古夫人將項鏈給她戴上。 古夫人含笑打量她:“我家阿摩生得真是美麗,將來定能討得夫婿歡心,夫妻和美,白頭到老?!?/br> 溫摩深深行了一禮,道:“謝母親?!?/br> “吉時到——”喜娘唱諾,“新人上轎——” 阿娘還有些怔怔的。 她一直在犧牲阿摩,去討好別人嗎? 那些是別人嗎?那些人,是阿摩的父親,阿摩的嫡母,阿摩的meimei……她只是希望阿摩的棱角磨平一些,再磨平一些,這樣,才能和大家好好相處。 盛裝的溫摩美麗極了,滿頭的珠翠也不能蓋過她的容光,如果是在南疆,只有最英俊最勇武最聰慧的年輕人才有資格做她的新郎。 但在這里,她卻要嫁給一個傻子。 即便姜知津出身高貴,相貌出眾,都不能掩蓋他是個傻子的事實。 喜娘抖開喜帕,輕輕為溫摩蓋上,溫摩的臉被籠罩在繡著粉色牡丹的喜帕下,阿娘眼前只看得到一片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