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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陰氣重,我晚上要人陪夜的!” “陪!” “走快點,磨磨蹭蹭,還不如一個病人!” “來嘞!” 田孜小媳婦一樣,聽話地走快了兩步。 生病的何川脾氣不是一般地壞,一會兒嫌輸液速度太慢,一會兒嫌護士扎針時手重了,一會兒嫌棄田孜聒噪,她出病房接電話時,他又扯著嗓子叫她的名字,唯恐她突然消失不見。 虧他住的是單人病房,可即便如此,沒過兩天所有的護士都知道這里有個難惹的主,換藥時推推搡搡都不愿來。 那是一個晚上,何川還有半瓶的藥水沒有吊完,田孜坐在床前陪著。 碰巧公司有點棘手的事,她的微信一直沒消停,剛回了幾條,何川就不耐煩了,說:“走吧走吧,甭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我都替你難受!” 他以為她在和黃任智隔空傳情打情罵俏。 田孜放下手機,有心想告訴他那一段已經掐斷了,又覺得這個話說出口有暗搓搓求復合的意思,不免有些躊躇。 她和何川之間,實在太一言難盡了,雜亂無章,暗流洶涌,越心悸越不敢隨意踏進同一條河流。 何川看她不說話,以為她默認,心中一陣煩躁,折身坐起來就要拔針。 田孜嚇壞了,趕緊抓住他的手,輕聲呵斥道:“再鬧脾氣我真走了!” 何川動作頓住了,飛快地看了她一眼,眼里的內容復雜且難以言喻。 田孜扶他躺下,把他輸液的那個胳膊放平順了,輕聲說:“是公司的事,他們剛接手,弄不清楚?!?/br> 何川不答話,但整個人明顯放松了。 田孜索性在他面前打了個電話,一項兩項三項,交待得清楚又利索,掛掉時何川突然扯扯嘴角笑了,說:“你工作的時候真威風!” “那也不及你何總威風!” 田孜笑盈盈地打趣他。 剛才滯澀的空氣又開始流通了。 何川拍拍身邊的空位,說:“忙一天了,躺一躺!” “不好吧?” 田孜為難地看著被他占據得只剩窄窄一溜兒的病床,說:“護士會批評的?!?/br> “甭廢話!” 何川挪動了一下身體,其實就是意思意思,用眼神催促她。 田孜像是著了魔,鬼使神差般地躺了上去,居然剛剛好。 何川一伸胳膊,把她緊緊摟在懷里,親密而契合。 身體遠比人更誠實,那種久違而熟悉的感覺一下子又回來了,倆人不約而同地在心里喟嘆了一聲,一時之間誰都不想說話。 白晃晃的日光燈已經關了,只留了床頭一盞夜燈,夜深人靜,月隱蟲眠,窗戶半開著,涼涼的夜風一陣陣襲來,帶著莫名的花香,也可能是田孜頭發上的甜橙味,熟悉的讓人忍不住落淚的味道。 何川湊到她額角吻了吻,聲音溫柔而酸楚:“乖,別再鬧了好嗎?” 田孜不說話,他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說:“我已經被折騰得半條命都沒了!” 田孜一動不動,感受著他的心跳,咚咚咚咚,正堅定有節奏地擊打著她的手掌。 她不禁把半張臉依偎過去,那是溫熱而堅實的胸膛,萬千柔情爭先恐后地在她心里滋生,此起彼伏。 過了三天何川就出院了,又是活蹦亂跳鐵錚錚一條漢子,中間大陳他們來看他,受不得他小人得志賤嗖嗖的模樣,背著田孜打趣他:“瞧你這點出息!” 何川咧著一嘴大白牙笑,像極了地主家的傻兒子。 大陳不放心,說:“差不多就結婚吧,好一陣歹一陣的,整得我們也跟走鋼索似地?!?/br> 何川得意洋洋:“還用你教?!” 又撓撓頭:“這事急不得,別把她嚇走了,容我好好策劃策劃?!?/br> 大陳忍不住對他刮目相看:“哎喲,長本事了,以前心眼兒全放生意上了,什么時候對女人這么耐煩過?” 田孜忙里忙外地幫何川收拾出院的東西,衣服飯盒水杯,一件件都妥帖地收到了包里,還不忘囑咐:“最起碼三個月內吃飯都得清淡,煙酒是一下都不能沾的,你傻笑什么?記住了!” 何川耍賴:“記住是記住了,可我自制力不行啊,需要人監督?!?/br> 他腆著臉湊近,說:“不如你好人幫到底,搬過來一起???” 田孜橫他一眼,他立刻慫了:“不搬過來也行,” 他話鋒一轉:“我搬到你那里去?” 頂著她的目光,他小聲地地做最后的努力:“方便你照顧病人嘛!” 田孜噌一聲拉上包的拉鏈,說:“你已經不是病人了,注意飲食就行了?!?/br> 何川沒再提黃任智,田孜也沒有問他出手幫田存旺的事情,有些事似乎不用說,一切都在不言中。 生活恢復了正常,天地之間似乎都驟然一亮,田孜覺得所有的事一夜之間都順了。 父親遲到的關愛,她與何川的解凍,越來越上手的工作,都讓她心曠神怡,雖然是秋天,她卻總是春風滿面,每天忙得風風火火,甚至開始考慮看房。 她算了算,100 平房子的首付她這里還是沒有問題的,但擔心月供有壓力,準備先看著,過年拿提成后多付一點,這樣后面才會從容些。 這件事她并沒有告訴何川,不用說她都可以想象他的反應:買什么買?老何家還能沒有你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