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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一切如初,他像一顆小石子,在她的生活里濺出漣漪后很快就沉寂無聲了。 田孜的心情卻很難恢復如初,過去的恩怨情仇又被她拉出來在心里咀嚼回味了一遍。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她不欠他們任何東西,是田家欠自己的,卻終是不能心安。 這天,她找了個借口打給王美蓉,好久電話才接通。 王美蓉有些氣喘吁吁,說:“我在廣場跳舞呢?有什么事?” “沒什么,就問問你最近好不好!” 田孜滿腔的話頓時被封印了,她所企求的mama和現實中的王美蓉并不是同一個人。 王美蓉走到一個安靜點的地方,捂著一只耳朵,大聲地說:“你輕易不打電話,肯定是發生什么事了吧?是和何川鬧掰了嗎?” 她一直認死理,覺得他倆就是一對兒。 田孜心煩意亂起來,她就知道打給她不僅無濟于事,反而會徒添別的煩惱。 她沒什么好氣地說:“掛了!” 電話里立刻傳來了掛線的嘟嘟聲,王美蓉對著電話生氣,這死丫頭,脾氣總是那么古怪。 情緒只是那么一瞬間,很快就有人遠遠催她快來排練,她一直站方陣的 c 位,沒她不行。 她歡快地應了一聲,把手機和女兒的心事一起揣進了口袋里。 周末下班后,田孜決定去商場逛逛,她剛拿下一個不錯的單子,算算提成,應該有五位數了。 提成其實是小事,關鍵是彩頭,她坐在這個搖搖欲墜的位置上這么久了,終于揚眉吐氣地證明了自己一把。 田孜在光鮮明亮的商場閑轉,事業上的進展并沒能填上她心里的空缺,自憐身世的哀怨雪上加霜,愈發讓她不愿意回那個空蕩蕩的家。 逛到一家奢侈品牌店時,她突然止住了腳步,生活既然這么苦,那就自己手動甜一下。 她決定買點什么東西犒勞一下自己,流血流汗賺來的辛苦錢,沒道理貼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外面下著雨,店里幾乎沒有客人,描眉抹眼的店員殷勤中帶著矜持,她吃不準田孜的身份,渾身上下雖沒什么特別值錢的裝飾,但走在這樣金燦燦的店里神情自若,讓人不敢小覷。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她熱情地給田孜推薦最近有折扣的幾款商品,田孜的視線卻落在一襲白裙上,云朵一樣輕盈柔軟的面料,設計華美卻不繁瑣,是很多“成年小女孩”的夢。 店員很快發現了,笑道:“您眼光真好,這是最新款,一個尺寸只有一件,特別適合您這種清冷又文雅的氣質?!?/br> 我嗎?田孜暗自好笑地從鏡子里瞥了一眼自己,清冷寂寞是有,文雅在哪里? 她沒和她糾纏這個,都是為了吃碗飯,何必那么較真? 她去更衣室換裙子,果然襯她。 頭發已經長了,她隨手挽了個低低的發髻,露出了修長的脖子,白皙的皮膚,玲瓏的曲線,淡淡的憂郁,都在這條仙氣飄飄的裙子里活過來了,連她清冷的眼眸都煥發出了光華。 田孜對著鏡子左右端詳,忽聽旁邊有人大發嬌嗔:“哎呀,不好,我最近又長胖了點?!?/br> “怎么會?!您這rou可都長在該長的地方了,是這件衣服的碼子偏小,我幫您換一件?!?/br> 是另外一個店員小心恭維的聲音。 隔壁更衣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孩子嘟嘟囔囔著走了出來,一看到田孜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說:“她這件我穿應該剛剛好!” 跟著她的店員長了一雙細長的狐貍眼,她上下打量了田孜一下,笑道:“別說,你們眉眼還真有點像,您穿肯定好看!” 像嗎?田孜看看她,恍惚是有那么一點神似,可她那樣年輕,臉龐飽滿,皮膚緊繃光潔,比不了的。 狐貍眼店員走了過來,對田孜說:“您買不買?不買就脫下來吧,這個尺碼我們只有一件!” 話說得非常不客氣,熟客和生客,有錢人和咬牙奢侈一次的主兒,她們一眼搭過去心中就透亮,很是知道該得罪誰。 田孜很不高興,眉頭皺了起來。 看她遲疑著不動,年輕女孩子的神色刻薄起來,說:“大姐,這衣服挑人的,您就算一咬牙真買了,回去穿著擠地鐵趕公交,別人也覺得是冒牌貨,不如到淘寶上搜一搜,現在很多高仿質量也不錯的!” 旁邊兩個店員垂著手,一聲不吭,眼睛里卻含著類似的笑,含諷帶刺。 田孜感到雙手都在顫抖,恨不得馬上掏出信用卡拍在桌上,給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一記熱辣辣的耳光。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她很快冷靜下來,她早就過了斗氣的年紀了,何必給這樣的人增加業績呢? 她一言不發,轉身去更衣室把裙子脫了下來,自己的衣服還沒穿好,店員就迫不及待地進來把裙子拿走,獻寶似地捧給了那個年輕的女孩。 更衣室里的田孜滿臉漲紅,接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能若無其事地推門出去。 女孩正穿著裙子在鏡子前左看右看,店員們眾星拱月似地圍著她,把她夸成了一朵花。 女孩子歡喜極了,招呼她的男伴:“親愛的,別翻雜志了,你看看這裙子怎么樣?” 田孜這才留意到店里的沙發上還坐著一個男人,他懶懶地靠著沙發背,手里的一本財經雜志擋住了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