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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廠長早有準備,前腳開除了他,后腳就帶著全家去三亞過年去了。 李豁子氣勢洶洶而來,幾次都撲了個空,氣得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轉而把火力對準了趙國強,天天找他索賠。 可憐趙國強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這不,李豁子帶了倆吊兒郎當的男人,又在院門口堵住了悄悄溜出去備年貨的趙叔,哭爹叫娘地鬧了好一陣兒了。 田孜站在人群里聽了半天,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她媽王美蓉,五十多歲的人了,還那么愛漂亮,穿著一件熒黃色亮漆皮的羽絨服,兩鬢剃得短短的,頭頂揪了一個小辮,跟宋丹丹似地。 就她這個范兒,別說在這小地方了,放到大連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時髦老太太。 可惜她這會兒氣焰全無,和趙國強一起對著李豁子作揖弓腰,希望他冤有頭債有主,放她們一家人過個好年,細看看,臉上的皺紋粉已經遮不住了,腰也挺不直,到底是老了。 她身后藏著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滿了惶恐,兩只手揪著她媽后面的衣服,一臉窘迫羞慚,是趙蜜。 田孜心尖像被針扎了一樣,仿佛看到當年絕望無助的自己。 她叫了一聲“媽”,走到前面去。 王美蓉乍一看到她,眼睛都亮了,驚喜交加,轉而又著急起來:“你在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 聽聽,這叫什么話,要是擱在以前,敏感的田孜轉身就走了,現在的她卻不一樣了。 她對著李豁子笑了笑:“李叔,大過年的您怎么這副模樣???” 李豁子一愣,瞇著眼睛認了她半天,說:“哎呀,這不是老趙家那個拖油瓶嗎?現在出落得這么齊整了?”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包衣服鞋子,一看就是大牌子,他興奮起來,趙國強的家底他知道,他本來只想出出氣稍帶敲點閑錢過個年,這下好了,要發財了。 田孜不亢不卑,說:“李叔,剛才我也聽了一嘴,您下崗了心里不痛快大家都能理解,可這和我趙叔八竿子都打不著???” “就是就是”,“這不是撿軟柿子捏嗎” 圍觀的人小聲議論起來,都是鄰居,對這件事情門兒清。 “怎么打不著,我在他管的食堂里食物中毒了,他就得賠錢,哎呦,我的肚子,又疼起來了!” 李豁子倒在一輛骯臟的人力三輪車上,按著肚子叫喚起來。 “對,賠錢?!?/br> 他帶的那兩個打手也咄咄逼人。 田孜笑吟吟地說:“您要是中毒的話趕快去醫院看看,晚了就危險了。這樣,我這里有三千塊錢,別嫌棄,就當侄女給您買的營養品?!?/br> 田孜從錢夾子里掏出一沓錢,大過年的,何必和傻子論長短,能打發就打發了吧。 李豁子一下子坐起身來,渾濁的眼珠子放射出貪婪的光芒,剛要伸手去接,旁邊有人咳嗽了一聲,他心領神會,立刻又滾倒在三輪車上,叫喚:“三千塊錢夠干嘛的,你這是打發叫花子??!” “不要算了,我打 110?!?/br> 田孜非常利落地把錢放回去了。 “你這個臭婊子,耍我,” 李豁子惱羞成怒。 王美蓉不干了,嗷一聲跳了起來:“你這個殺千刀的,敢罵我女兒?你配嗎?” “我有啥不敢的?我還敢罵你呢,呸,破鞋,母女倆一個德性!你當年的爛事以為我不知道?就罵了,一對臭婊子,你能拿我怎么樣?” 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從李豁子那張嘴里源源不斷地流了出來。 田孜身子一晃,兩耳嗡嗡作響,多年前被羞辱的噩夢像一條熟悉的毒蛇,又靜悄悄地纏了上來。 恍惚中,有人在尖叫,然后“哐當"一聲巨響,人群快速散開,李豁子躺著的那輛三輪車像離弦之箭一樣被人踹了出去,直直地撞到遠處的院墻上,又被劇烈地反彈回來。 李豁子不堪入耳的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嚇得屁滾尿流,緊緊抓住車的扶手,臉都白了。 大家回頭一看,一個高大的男人殺氣騰騰地從人群里走了出來,面帶煞氣,眼神犀利,死死盯著李豁子,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正是隨后趕過來的何川。 (作者的話:唉,誰沒一點辛酸的往事呢?機會是給何大爺創造了,就看他能不能抓住了?。?/br> 第37章 登堂入室 李豁子帶來的兩個打手愣了一愣,趕快跑上前把他從車上架了下來,李豁子捂著頭嗷嗷地哭喊,這次是真疼,額頭那里都見血了。 李豁子朝著何川吼:“你他媽的從哪里冒出來的?” 話音剛落,何川一個大耳光子掄過去,扇得他足足轉了一圈,眼前直冒金花。 何川抽出一塊手帕擦手,一邊擦一邊冷笑:“跟爺說話放尊重點,跟女人說話嘴巴更得干凈!” “我cao你媽!” 李豁子雙眼猩紅,突然抽出一把亮閃閃的匕首,直直地朝著何川沖了過去。 田孜尖叫起來,心縮成了一團。 何川冷哼了一聲,輕巧地一閃,李豁子沒有收住蠻力,整個人踉踉蹌蹌地往前栽,周圍的人趕緊一哄而散。 何川瞅準機會,照他屁股上就是一腳,他立即摔了狗啃屎,要多狼狽就多狼狽。 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還有人拍起來手,這個流氓在廠里橫行了這么多年,終于有了吃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