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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絲絲不答話,只是含蓄地笑了笑。 剛出機場大廳,一個中年男子就迎了過來,他熱情地接過田孜的行李,對著柳絲絲恭敬地叫了一聲:“何太太!” 柳絲絲對田孜說:“這是接我們的王師傅?!?/br> 原來是她家的司機。 田孜暗暗想:怪不得同學們都說柳絲絲嫁得好,果然如此。不說別的,單那件奶白色的真絲裙就看得出來,最嬌貴的顏色和料子,她卻只是隨隨便便那么一穿,根本沒當回事。 王師傅車開得很穩,約莫半個小時后停在一棟別墅前面,柳絲絲的家到了。 田孜有些不自在,當年擠上下鋪的姐妹,現在已經天上地下了。 柳絲絲待她很是親熱,早早在二樓給她收拾好房間,房間還帶著一個小小的露臺。 這棟房子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有面墻爬滿了碧綠的爬山虎,幾根觸須調皮地伸到了露臺上,清新可愛。 田孜站在露臺上,看著下面修剪整齊的草坪和花圃,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耳邊隱隱有鳥鳴蟲啾,真是個幽靜的好住處。 柳絲絲介紹兩個家政阿姨給她認識,張姨負責打掃衛生,顴骨很高,不好相與的樣子;略胖的趙姨笑嘻嘻的,專門負責做飯的。 她們客客氣氣地和田孜打招呼,表情溫順而恭敬,看得出來被柳絲絲調教得很有規矩。 田孜問:“你老公不在嗎?” 柳絲絲僵了一下,然后笑:“他呀,天天出差,一年有大半年都不在?!?/br> 她笑得非常勉強,臉上有掩不住的落寞。 原來如此,田孜環顧這個輝煌寬敞的屋子,突然有點理解柳絲絲為什么迫不及待地邀她過來了。除了敘舊情,只怕也是寂寞難耐,想找個說話的人吧。 咳,這也正常,古時候男人們喝酒還專門找個相公清客來取樂,賈母無聊了,也想找積古的劉姥姥來說說話。 田孜搖搖頭,覺得自己有些陰暗,簡直草木皆兵。不過這樣也好,她緊繃的心松弛了一些,大家各取所需,才是長久之道。 柳絲絲不用工作,大把的時間無處拋撒,這下好了,整日帶著田孜四處亂逛。有司機有錢有人脈,自然事事便利,并不會覺得奔波。 田孜慢慢對這個北方城市產生了好感,這個季節正逢天高氣爽,垂柳裊裊,白楊筆直,空氣干燥而爽利。不像南方,終日都像關在蒸籠里,永遠都在出汗,黏黏的,心里潮濕得能長出青苔 來。 田孜由衷地說:“這是什么神仙日子???!絲絲,你命真好?!?/br> 柳絲絲卻垂下了眼簾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嘆了口氣,好像有什么說不出口的心事。 她不愿說田孜也不追問,只是胡亂猜測,她竟然這樣不快活,難道她老公是個禿頂大肚子的老頭?那她為了這錦衣玉食付出的代價確實有點大,隨后又訕訕一笑,自己的牌都打得稀巴爛,有什么資格同情她呢? 她說:“絲絲,咱們去理發吧?” 柳絲絲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去美容了,又怕你覺得悶!” 她輕輕錘腿:“這幾天為了哄你高興,又是爬山又是游湖的,我一年的戶外活動量都沒這么大?!?/br> 田孜有些感動,輕輕抱抱她:“好了好了,待會兒我請客?!?/br> 柳絲絲自然是不用她請客的,她在那家高檔的美容會所有一張金卡,這不,還沒有走到門口,就有人親親熱熱地迎了上去。幾個年輕男女前呼后擁著她,一口一個姐,叫得不知道有多甜蜜。 柳絲絲臉上淡淡的,很習以為常的樣子,說:“我照舊護個膚做個 spa 就行,又指田孜:我這個姐妹要換造型,叫你們發型總監過來?!?/br> Tony 很快顛顛過來了,春風滿面,殷勤周到,拿了一大本精致的圖冊給田孜介紹。 他口才極好,一連串專業名詞不要錢似地往外蹦,很快把田孜講得迷迷瞪瞪的。她嫌麻煩,揮揮手:“剪短就行!” Tony 自然唯命是從,剪著剪著,他又突然建議:“姐,你氣質這么好,給你燙個卷怎么樣…保證不老氣,韓日最流行的,對,對,…好打理,還是短發,…短發也能燙啊,姐!” 他那樣的溫柔小意,即便田孜知道是錢的魔力,依然覺得很是受用,她一疊聲地應下,說:“燙!燙!燙! ” 不一會兒,又被哄著云里霧里地挑了個淺栗色的染發劑。 她覺得自己的頭像一顆土豆,在 Tony 手里各種揉搓,偏他的動作那般輕柔,她幾乎要昏昏欲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絲絲做完了所有的美容項目出來找她,按摩的時候太舒服了,柳絲絲迷瞪了一會兒,有些睡眼惺忪。 一看到弄完頭發的田孜她立刻清醒了,嘴角抽了抽,想笑又不好意思的樣子。 田孜有種不詳的預感,哀嚎一聲,趕緊去看鏡子。之前那個知性干練的職業女性已經不見了,現在的她頂著一頭淺栗色的小圓圈,是黑人那種螺絲卷,配著她驚愕的表情,說不出的滑稽。 Tony 還昧著良心在那里夸:“多好看啊,姐,你皮膚白,洋娃娃似的,一下子年輕了十歲?!?/br> 柳絲絲噗嗤笑出聲來。 田孜咬牙切齒:“我都快三十了,大哥!” Tony 看她神情不對,趕快解釋:“這真的是日韓最流行的發型,也就是你,一般人根本撐不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