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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誰敢?咱可是有靠山的人,”伙計遞上來一塊極小的石頭,笑道,“這么塊破石頭據說值錢的很,叫什么貴妃醉酒,是云姑娘孝敬的,您賞賞?” 他眉頭一皺,接過這塊石頭,細細打量,面上雖是不動聲色,心下已是疑云竇生。 想當驍云衛首先得眼力好,不然抄家的時候怎么知道抄到的物件是真是假,可有替換掉的東西,而以陸文驍這樣生在勛貴家中,長在驍云衛的挑剔眼光來看,這是一塊不可多得的美人雕。 洛邑為六朝古都,什么吃的玩的引領的風尚不比燕京差勁,前年太后過萬壽節時洛邑的能工巧匠獻上天女散花的石雕,通高百尺,寬也有十幾尺,渾然天成,宛若神跡。 自此,洛邑美人雕刻塑聞名天下,士林咸推美人雕,天下凡有閑錢并愿意附庸風雅之人不惜重金紛紛求購。 他拿在手里的這么小小一塊,竟能有細膩的嫵媚神態,價值怕是不下千金,這樣豪奢的物件也只有勛貴世家子弟有,怎么一個汝州城小小的牙行伙計竟能拿的出來? 陸文驍眉眼一頓,看起來事情越發地有意思起來了。 “云姑娘給我的孝敬?”陸文驍長眉一挑,用帕子遮住臉,只余了一雙細細長長的眼睛在外頭,眼尾上挑,說不出的風情萬種,又略帶疑惑。 姑娘這稱呼可不能亂用,良家女子是聽了想打人,下等的大通鋪出來賣的女人又不配這個姑娘一詞,這個詞是叫那些勾欄院兒里出來的漂亮女人,只有精挑細選,養得和大家閨秀相差仿佛,卻又更奔放多情,可供褻玩的那類青樓女人,才會被稱一聲姑娘。 陸文驍實在想不明白,怎么勾欄院兒的姐兒要巴結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牙行老板。 伙計卻是會錯意了,以為老板是問云姑娘是怎么得的這美人雕,他笑嘻嘻不在意地道:“是常郎君方才送來給云姑娘的,說是只有云姑娘這樣的美人才與這美人雕相得益彰,這番小小心意不算什么,但求能再與云姑娘見一面聊慰相思之苦?!?/br> 他鄙棄地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挖苦道:“嘿,這文人就是喜歡給自己臉上貼金,不就是想嫖嗎?還相什么思?!?/br> 陸文驍這話不知該怎么接,不動聲色地繼續試探道:“那你讓他們見面了?” 伙計連忙搖頭,趕著解釋道:“哪能啊,您說了這云姑娘不老實,要再好好□□一番,剛動完刑呢。這時候,血rou模糊的,讓那常郎君見了豈不是倒胃口,那可是咱們的貴客?!?/br> 陸文驍眉頭一皺,隨口道:“你做的很好,就該這般細心?!?/br> 伙計立刻笑得眉眼頓開,“那您老可得幫忙在上頭那里多美言幾句,褚樓那小子都能去混個武林盟主當當,小的也想威風威風?!?/br> 武林盟主? 這個伙計無意間的抱怨卻讓陸文驍的心中不亞于起了一場龍卷風,究竟有多少人卷進了這場案子里,陸文驍開始細想自己有沒有在委托驍云衛查卷宗時透露出什么口風,這樣的潑天大案,多小心也不為過。 看他良久不說話,只顧著把玩手里的美人雕,伙計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子,您收了這孝敬,那云姑娘那兒您看,還動刑嗎?” 云姑娘?動刑? 陸文驍有種直覺,這個云姑娘可以為他帶來更多的內幕消息,他的這種直覺曾經讓他躲過多次危機,陸文驍這次也決定遵從自己的直覺。 他帕子一甩,用刻意變得嬌嬌細細的聲音說道:“我去看看她,你前面帶路?!?/br> “得令?!?/br> 看上去這個伙計和云姑娘關系還不錯,先前那美人雕是經過他手里獻上來的,此時也陪笑著旁敲側擊問道:“您老氣消了?” 陸文驍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左拐右拐的,他們到了一間偏僻荒涼的院子,陸文驍迅速環顧四周,沒有發現有人居住的痕跡,他心里一驚,莫非被看出來了?他藏在袖子里的手中攥著一把薄薄的飛刀,神經時刻緊繃著。 伙計走到屋檐下前,卻不進去,在地上摸索了一會兒,撬開了一塊青石板,里面是黑黝黝的一條狹窄通道。他先跳了進去,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 陸文驍在心里暗自贊了一聲,好精巧的心思,若是官府來拿人,必是沖進屋子去,細細搜查,誰能想到一條密道就在門口的青石板下。 他跟在伙計身后下了密道,手中捏著飛刀,又用帕子遮住口鼻以防暗算,慢慢觀察地道走向,將它同地面上的建筑一一對應起來。 走了約莫有半個時辰,陸文驍覺得他們應該是走到了西市邊緣地段的時候,地道到頭了,他們開始往上走了。 推開蓋在上面的一塊木板,便從黑漆漆的地道里重見了光明。 第23章 衛氏云娘(修) 陸文驍看著偏僻清凈的這處地方,跟著進了一間屋子,這屋子里另有玄機。展起屋中的一面畫,露出暗格中的花瓶,按照既定的軌跡一扭,一面書架滑向兩側,露出一扇門,伙計又返回方才的花瓶那里,從中取出一把鑰匙,開了鎖。 里面仍是一條長長的密道,走進去便直達一間房間。 他從衣柜里鉆出來,屋子里面點著上等的桃花熏香,處處垂落著薄如蟬翼的粉色薄紗,和黑暗陰冷的密道相比,仿佛置身于一個旖旎夢幻的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