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小嬋回頭看了呂雉一眼, 強笑著收下了。 獄掾走后,小嬋走到呂雉身邊坐下, 小聲道:“jiejie?” 呂雉拉住小嬋的手, 沉聲道:“我們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了?!?/br> 處境越來越艱難,焉知情分會不會越來越淡薄。 大哥說, 小妹護她, 定然已告知了自己破解之法, 這些日子,她翻來覆去的回想她和小妹相處的點點滴滴,似乎小妹在說她會有牢獄之災后,半個字未提到父母兄弟會如何,反而一再囑咐她一定要和劉季的兄弟朋友們打好關系。 看來,小妹早已算到呂家父母是靠不住的,所以她的出路是在劉季的兄弟朋友們身上。 小嬋問道:“我們怎么做?” 呂雉沉聲道:“我問過了,明日是任敖當值,今晚你和他、之時,你告訴他,明日落鎖后,我和你,我們一起在獄中等他?!?/br> 小嬋皺眉看了呂雉一眼,她能聽出二姬此言是有計劃,可是這中間難保不會吃些虧,而且萬一有個什么意外,那…… 呂雉握緊了雙拳,咬牙道:“若是繼續待在這里,我遲早,還不如賭一把?!?/br> 第二日,任敖發完暮食,正準備離去,小嬋扶著呂雉叫住了他。 是夜,那陌生獄掾按照約定來到呂雉和小嬋的牢房,他打開牢門進去,把自己連同呂雉、小嬋一起鎖在牢房內。 他并不避諱縣牢里旁的犯人,對呂雉調笑道:“到底是大家娘子會玩?!?/br> 語罷,便伸手去抱呂雉,不想原本還微笑著的呂雉卻一個退步避開,一邊躲避著,一邊高聲尖叫起來,“救命??!救命??!” “嘿嘿嘿嘿,”那獄掾見此反而笑了起來,“有意思,有意思?!?/br> 獄掾擼起袖子去追呂雉,小嬋卻笑著站在獄掾的身后,扯了扯他的頭發。 獄掾反身捏了小嬋屁股一把,笑道:“尊老愛幼,等我先疼完你jiejie,再來疼你?!?/br> 他這一掐,原本還笑著的小嬋瞬間變了臉色,尖叫起來。 呂雉見此朝獄掾撲過來,高聲道:“放開我meimei?!倍笠皇謸显诹霜z掾臉上。 獄掾吃痛,罵了一句臭娘們,便伸手縛住呂雉,把她撲倒地上,罵罵咧咧的解她的衣服。 呂雉且慌且怕的劇烈的尖叫著掙扎起來,手腳并用的往獄掾身上使勁,小嬋也急忙站到獄掾身后拉扯他。 獄掾狠狠給了撓他的呂雉一巴掌,扇得呂雉耳邊嗡嗡,而后起身,一腳踹向小嬋,又嫌小嬋礙事,干脆解了腰帶準備把小嬋捆綁起來。 呂雉和小嬋一邊叫著救命,一邊躲避著他,但臉上帶傷的獄掾早沒了起初的興致,他現在只想狠狠的凌虐她們,于是下手越發狠厲起來,嘴上不干不凈的辱罵著兩個賤人,手腳也極重,一拳一拳的將兩個女子當做沙包打,若是扯得自己痛了,便一腳踢過去。 兩個累月勞作疲憊的女子,力氣遠不如男子,過了一刻鐘左右,小嬋便被獄掾捆綁起來,而呂雉一手捂著腹部,一手撐地,面色痛苦的朝遠處挪動。 獄掾見此,又往呂雉身上補了一腳,“sao·娘們,你跑啊,跑??!” 呂雉已經沒有力氣尖叫痛哭,而被綁著的小嬋的尖叫聲卻一直沒有停下來,獄掾聽著挺帶勁,不僅沒有堵住她的嘴,反而叫她繼續叫。 獄掾獰笑著脫了自己的衣服,朝呂雉撲過去,“臭娘們,看老子怎么治你!” 獄掾的手扯開呂雉的外裳,正要繼續動作時,牢房外傳來一聲暴喝,“駒良,你好大的狗膽!”而后是一罐什么東西砸地碎掉的聲音。 呂雉聽此,帶血的嘴角勾起,而后放心的暈了過去。 次日,縣衙一團亂,駒良狀告任敖對他的暴行,而任敖猶自氣憤難平只道他該打。 要不是呂雉昨日不舒服,托他熬一副藥送過去,恰巧遇上此事,只怕呂雉就要被他糟蹋了。 沛令尋蕭何討主意,蕭何一聽便知此事是呂雉設計,不過他并沒有說破,他道:“咱們縣衙之內的倒是小事,倒是呂公那邊?!?/br> 沛令疑惑道:“怕他做什么?” 蕭何道:“隸妾是有起訴權的,這事算起來,呂雉和呂媭吃了大虧,那呂家也不是那缺錢財的人家,若是他鬧到郡里……” 沛令聞言,皺眉道:“那依你之見?” 當日,駒良被罰笞打二十,而呂雉和小嬋兩人被呂家贖免出獄。 小嬋原本就比呂雉身體強健些,也不是那獄掾主要想收拾的對象,傷勢瞧著還好,而呂雉瞧起來就很駭人了,她原本月子里就沒有養好,又擔憂驚懼了好幾個月,最后又被獄掾下狠手打了一頓。 她出獄時,一臉淤青紫黑,指頭紅腫著,捂著腹部弓著身子,根本不能站直,這還是明眼能看見的,身上那不能見的地方,不知道還有多少傷。 呂澤和呂釋之見到了,都不忍的避開了眼,而后呂澤上前,撫了撫呂雉的頭頂,溫聲道:“二妹,大哥背你回家?!?/br> 呂釋之道:“別怕,哥哥們來接你了,回家就好了?!?/br> 呂雉聞言,兩行熱淚溢出眼眶,小嬋恭順的有些無措的跟在呂雉后頭,呂雉回頭拉住了她的手。 而后呂雉伏在呂釋之的背上,小嬋跟在他們身后,一行人出了縣衙,在馬車前見到了交完罰金的呂公。 呂公見到女兒如此形狀,也是心疼得老淚縱橫,他顫巍巍的伸手想要摸摸女兒,呂雉卻眼露恨意,轉頭避開了他的手。 呂公動作一頓,眨了眨眼,再看女兒時,卻見呂雉雙目含淚,滿臉孺慕的道:“父親,雉兒好痛?!?/br> 呂公心疼的安慰道:“家里已經請好了巫醫,我的雉兒呀,你受苦了,父親帶你回家?!?/br> 馬車里,呂公不住的和呂雉說著話,表達著自己的慈父之情。 呂雉雙眼含淚的聽著,不一會便仿佛痛暈哭暈了般,倒在了呂澤的懷里。 而在無人看見的麻布袖管內,呂雉死死的握緊了雙手。 呂公的關切,她覺得惡心! 躺在自己久違的閨房,蓋著干凈的溫暖的錦被,呂雉卻眼神空洞,仿佛心中破了一個大口,不停的往內灌著冷風。 她,不能生育了…… “嗚嗚嗚嗚,我的雉兒??!”呂母握住呂雉的手,哭得不能自抑。 呂大嫂安慰道:“二妹,我安排人把樂兒和你小兒子接過來,你好好養著,好歹,為你的兒子女兒想想?!?/br> 對,她還有兒子女兒! 呂雉的眼神慢慢恢復了神采,她已經有兒子女兒了!對,沒關系的! 呂雉闔上眼,冷靜的對呂母說道:“母親,我累了,想睡一覺?!?/br> “你睡,你睡,母親不吵你?!眳文刚Z帶哽咽的回道。 呂雉修養了三日,勉強能下地的時候,小嬋來看她,又帶來了一個她久違之人的消息。 “我家那口子悄悄摸進了城,他說,他們如今落草,日子很是艱難,聽聞jiejie回了呂家,想請jiejie給他們送些吃食衣物過去?!?/br> 小嬋帶完了話,又擰眉呸了一聲,憤憤的罵道:“他們做的好夢,他們把咱們害得這么慘,還叫咱們給他們送東西,呸!” 呂雉聞言垂眸問道:“他們在哪里落草?” 小嬋一滯,“我沒問,我一聽他還有臉問我們要東西,我就把他打出去了?!?/br> 怕是問了也不會說吧,他防著她呢。 呂雉閉了閉眼,抬頭對小嬋勸道:“到底是,夫君。只是我們這里準備了東西,怎么給他們?” 小嬋皺眉不解道:“還管他們做什么?” 呂雉沉默片刻,道:“我準備些東西,你先帶回家,想來過幾日,樊噲便會來找你?!?/br> “jiejie!”獄中,呂雉強烈要求呂家連她一起贖免,出獄后也對她多有照顧,因此小嬋對呂雉也生了幾分真心,此時她既不解又替呂雉不值。 “難道你就不恨嗎?” 呂雉拉住小嬋的手,只道:“你聽我的?!?/br> 如此樊噲自取了幾次,兩月后,呂雉終于親自提著提籃登上了芒碭山。 芒碭山草木蔥郁,群山連延,劉季等人在山間流竄轉移,而呂雉因樊噲提前送信之故,每次都能準確的找到劉季,并把東西送給他。 一日,劉季在眾兄弟面前接過提籃,笑問道:“你怎么每次都能尋到我?” 呂雉笑答:“你在的地方,上空總有一團云氣,我跟著這云氣走,就能尋到你了?!?/br> 山上眾人聞言皆驚,對劉季越發敬重,此對答慢慢傳開,倒替劉季吸引來不少新兄弟。 呂雉站在山上,眺望著山間云海,觀山下渺渺萬物,她怎么可能不恨,只是她不能受了苦,又什么都得不到,所以她要忍著這份恨。 只是不知,她還要等多久,忍多久,才能等到…… 呂雉在芒碭山眺望之時,始皇一行終于行到了沙丘,而呂雉等的機遇也在路上了。 第53章 時機 沙丘行宮內, 秦始皇除去冕冠,一手撐著眉心, 濃長的劍眉微蹙,嘴唇干而泛白,神色疲憊憔悴。 如今是七月,正是天氣最熱的時候,加之秦始皇東巡以來,一路車馬勞頓, 又每日堅持批示一百二十斤奏折,三重原因相加,叫始皇的狀態看起來很有些不好。 隨行的大臣都很是擔憂, 但始皇最忌諱一個“死”字,故誰也不敢多言。 中車府令兼行符璽事趙高上前稟告:“陛下,車馬已經備好了?!?/br> “嗯?!笔蓟蕬艘宦? 卻沒有動作。 趙高見此,關切的溫聲勸道:“陛下, 如今天氣炎熱,不若在此歇息兩日再走?!?/br> 中車府令兼行符璽事,主管始皇的車馬出行、符節印璽,雖官階品級不高, 不是什么重臣大臣,但兩者都稱得上是始皇信任的近臣。 而趙高身兼兩職, 足可見始皇對他的信重。 他的職責叫他能隨行始皇左右,知曉始皇下的每一個命令,故他與始皇說話較旁人親近些, 一些生活小事, 始皇也能聽他幾句。 始皇沉吟片刻, 揉著眉心吩咐道:“蒙毅返回會稽,替朕祭祀山川祈福?!?/br> “諾?!边@一聲諾不同于趙高說話時的拖沓,擲地有聲,似有金戈鐵馬在其中。 這是上卿蒙毅,蒙毅乃蒙恬之弟,蒙武之子,蒙驁之孫,他家三代仕秦,為秦國統一六國立下了卓越的功勛。 他兄長蒙恬在外統兵,而他在內輔助始皇,深受始皇親近,外出常陪始皇同乘一輛車,居內則侍奉于始皇左右。 始皇叫他代自己祭祀山川也是極為信重的表現了。 但他與趙高不同,他既是始皇親近的近臣,也是秦朝的重臣。 吳中縣縣衙內,自始皇召見周寧后,周寧在縣衙內的人緣便越發好了,下至縣卒上至郡守殷通都待她極客氣,因為在他們看來,周寧將來是板上釘釘的天子近臣了。 為了方便周寧編書,殷通不僅允她選兩個小吏幫忙,還讓縣衙所有的長吏盡量給她方便。 周寧謝過后,也是拿出了干勁,一月請休的時間較之從前大為減少。 周寧將盼從偏院調到自己左右,她如今雖然還掛著法吏的名,大部分公務卻交給了喜和假吏分擔,而她每日只帶著盼到各吏所查看文書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