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不是,那你這技術專利怎么弄的?”于渃涵說,“還不著急不忙慌呢???” “這不太一樣?!被ㄕ砹鹘忉屨f,“技術專利只是決定了話語權,但是技術本身我認為是一個開放共享的東西?!闭f到這里,他順便又聊了聊目前關于神經網絡、機器學習以及自然語言處理相關技術在項目上的應用,聽得于渃涵和王寅云里霧里,最后愣是好像什么都沒聽一樣。 唯一有記憶的句式大概就是“這個技術在國外很厲害”“那個技術在國外最頂尖”,花枕流說著說著話鋒一轉:“不過我和老王商量了一下,都認為應該把int的主要業務遷回國內來?!?/br> “什……什么?”于渃涵大為吃驚。 她就算再怎么不懂技術,也知道硅谷那個地方是如何的臥虎藏龍,那些推動人類信息科技技術進步的偉大公司很多都來自于那里。int從創辦到發展從來沒有挪動過地方,怎么突然一拍腦門兒就要搞回國來? “很意外么?”王寅非常淡定地說,“未來的市場在中國,既然如此的話,我們為什么要舍近求遠?”他用手比劃了一下,示意于渃涵,“有沒有那個味兒了?” 于渃涵還認真地聞了聞,分辨了一下,說:“潘海利根的味兒?哎呀你真的別用這個香水了,太sao了,不適合良家婦男?!?/br> “我是說時代洪流的味兒!”王寅抓狂,“哪兒跟你說香水了?” 于渃涵揮揮手:“跟你開個玩笑,行吧行吧,你繼續說吧?!?/br> 王寅沒了興趣,他讓花枕流說,可花枕流就是個搞技術的,又沒有王寅這般堪比超級銷售的口才,就把話又扔了回去。王寅喝了杯水,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講明白。 起初是他堅持想要把int帶回國內,花枕流的態度比較保守,兩個人沒有達成一致,這件事就一直懸而未決。只不過近一年來,花枕流也隱隱感覺到一些格局的變化,開始重新思考王寅的提議。 “我們現在玩的這套東西,其實全都是依附于新基建?!蓖跻f,“技術方面,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是底層的東西,信息傳輸要依靠更快捷的網絡,家用機的制造生產更是要依靠強大的工業互聯網體系。在未來,一定是各行各業都能有所交集的,我不認為有任何一個地方比在國內更有如此多的優勢。當然了,能拿到更多的政策扶植也是一方面……” 他后面一句話說得有點隨意,于渃涵叫道:“明明這才是重點吧!你們這些資本家真的是每一個毛孔里都滴著骯臟的血!別說的那么冠冕堂皇?!?/br> “原來你是這么想我的嗎?”王寅委屈地說,“虧我想還想讓你去做int的ceo?!?/br> “int不是花枕流的嗎?”于渃涵聲音提得更高了。王寅確實是要把這塊業務交給她做,但沒說讓她直接明目張膽地鳩占鵲巢??! “我只是個做技術的,你讓我搞開發我會,但是商業運轉我可一竅不通?!被ㄕ砹髡f,“而且這個公司我的股份占比很低,誰拿大頭誰說得算?!闭f著,他用眼神指了指王寅。 于渃涵對于王寅這個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脾氣已經放棄任何抵抗了,不過也是,等一些手續過完之后,她就已經擁有實際上的執行權了,換個公司掛個名頭什么的都是浮云。這樣的關系一旦明確,她將會是所有人的眼前的焦點牌。 于渃涵自己也不知道手握重權到底是好是壞。 這么大一件事兒竟然被三人當閑話一樣聊完了,破有那么點“天下風云變幻皆在我輩笑談之中”的意思。 談話過后,于渃涵忽然覺得自己變得更忙了,有很多調研要去做,很多資料要去看,根本沒心思顧及高司瑋那邊的情況。不過她覺得高司瑋聰明又會辦事,自然捅不出什么簍子。 令人遺憾的是,生活這場戲并不是由她來主導。 第11章 高司瑋看著屏幕上的宣傳方案,上書“風謠”兩個大字——這是這部戲的名字,這段時間反反復復出現在高司瑋的面前,以至于他看得都有點麻木了。 于渃涵之前一直對這個項目的宣傳案表示不滿意,但她也從來沒講過具體哪里不滿。自從高司瑋來了之后,劉啟自稱對市場把握沒有對方精準,順理成章地退居二線,等著這位欽差大人拿出驚世駭俗的腦洞來。 他哪兒是把握不住市場,他純粹是把握不住于渃涵,并且陰陽怪氣地表示高司瑋了解于渃涵,十分風涼地等高司瑋的舉動。 高司瑋要帶著大家頭腦風暴,劉啟就說這個沒用,大家已經腦暴過好幾輪了,已經沒有剩余價值可以挖掘了。高司瑋要重新策劃文案,劉啟又說現在還不是時候,確定好宣傳方向之后再去想那些細枝末節比較合適。 總之,高司瑋發現無論自己做什么,劉啟都能推三阻四,好像鐵了心要給他好看似的。 “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議么?”高司瑋耐著心在會議室里問劉啟。 兩個人各坐長桌一頭,有點對峙的感覺,眾人的目光隨著高司瑋的話齊刷刷地轉像劉啟。 “我能想到的早就寫進方案里了?!眲⒑艿?,甚至語氣很認真,讓人覺得他公事公辦,沒有給高司瑋找茬,“現在事情發展到這個階段,其實很難再有什么全新的進展,想不出什么好點子來也不能怪大家?!?/br> 細細算來,劉啟在公司里的時間要比高司瑋還久一點,娛樂行業的人員流動很大,像他穩定這么多年的實在少見。因此,他在高司瑋面前始終是有很高的“前輩”姿態的,哪怕現在他實際權力矮高司瑋一頭,他仍舊看高司瑋跟看屁事不懂的后生仔一樣。 他覺得高司瑋能博得于渃涵的青睞,純粹是聽話外加長得帥。女高管都喜歡用男助理,一方面是男的沒那么多事兒,可以可勁兒使喚,另一方面就是純粹的異性相吸,事情上升到男女關系,往往就有那么點曖昧的感覺。 劉啟認為高司瑋能做成很多事情,是因為他手里有于渃涵的尚方寶劍。尚方寶劍怎么來的?估計私底下沒少做于渃涵的舔狗。 換做是他,他也能做的很好??伤辉敢?,他要在工作上證明自己,哪兒有那么多時間去討好于渃涵? 這么一想,劉啟瞬間覺得自己比高司瑋清高太多了。 劉啟洋洋得意地看著沉默的高司瑋,他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已經把其他人都拉到了與自己相同的陣營里,他等著高司瑋無措的反應。 誰知高司瑋同樣表現地很淡定,好像壓根兒就沒聽劉啟說話。他把面前的本子合上了,問大家:“既然如此,那我們先休息會兒吧?想不想喝奶茶?我請客?!?/br> 劉啟心中冷笑:年輕人,奶茶戰術沒意義的。 女孩子們對奶茶沒有抵抗力,宋新月第一個舉手,并說:“大家要喝什么?我看一下外賣?!?/br> 高司瑋說:“不用了,我記得公司園區門口就有一家,好像大家經常點?!彼聪騽?,“劉哥,辛苦辛苦?” “???”劉啟沒反應過來。 “辛苦辛苦跑趟腿?!备咚粳|說,“叫外賣太慢了,這個時間點他們店里也沒有人手出來送,既然你暫時沒什么好想法,不如出去逛逛換換腦子,也許回來就能茅塞頓開呢?” 劉啟張嘴一個“你”字叫了出來,他的奶茶梗在公司人盡皆知,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被高司瑋拿出來損。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高司瑋一副冷漠的樣子,劉啟更是發作不出來了。 他要是說“我不去”,就有點像小孩兒鬧脾氣。要是跟高司瑋理論,明顯就是他認真所以他輸了。同樣當做什么都沒發生似的出去買奶茶,那不就更弱智了么? 高司瑋從錢包里掏出了兩張張百元大鈔給劉啟:“這點應該夠了吧?!?/br> 劉啟無語,都什么年代了還有人用現金?高司瑋是活人么? 他從頭到尾都是故意的吧! 現在看起來緩解尷尬的辦法就是逃離尷尬,劉啟沒有拿高司瑋的錢,快步走出了會議室。他一出門,宋新月就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是之前劉啟整她的伎倆,沒想到高司瑋現在拿來針對劉啟。 真是風水輪流轉。 宋新月很是開心,她稍微用余光去看高司瑋,高司瑋沒什么表情,低頭整理自己的筆記。自從高司瑋來到他們的項目組之后,大戲小戲都沒斷過,每次故事都會圍繞他發展,但是高司瑋卻從來沒有把自己當作過主角。 他似乎沒有那么多喜怒哀樂,哪怕是擠兌劉啟時也沒有太多的情緒,冷冰冰地像是個機器人。 宋新月腦子里的奇怪想法很多,她甚至會幻想高司瑋會不會是什么穿越過來的人,或者是什么高科技仿生人,或者是……總之,她覺得高司瑋像她看過的小說里的那種人狠話不多的角色,但高司瑋比他們還要更疏離一些。 所以,他在于總身邊這是這種樣子么?還是會表現得不同? 宋新月開始無端端羨慕起了于渃涵。 “高……” 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宋新月看到高司瑋的筆留在了桌子上,她拿起來去追已經出門的高司瑋,開口叫他卻不知道該具體怎么稱呼才好。 現在,高司瑋也是她的領導了。 “怎么了?”高司瑋回頭。 “你的筆忘記拿了?!彼涡略逻f了過去,高司瑋頷首致謝,宋新月沒話找話說,“好漂浪的鋼筆,現在很少人會用鋼筆了?!?/br> “嗯?!?/br> “一定很貴吧?” “不清楚?!?/br> “是別人送的么?” 面對送新月的追問,高司瑋不再回答了。宋新月眨了眨眼睛,繼續說:“我突然想到了一個點子,但是不知道合不合適,可以跟你講講么?” 高司瑋看了一眼時間,才說:“可以?!?/br> 宋新月心想,果然啊,只有談工作的時候才能有話題。 兩個人找了個小會議室,高司瑋直奔主題,宋新月開始講自己的想法。之前她在劉啟手下也不是沒有提供過一些自認為新奇好玩的點子,但都被劉啟否認了。宋新月便認為自己初來乍到,可能很多東西都想得太簡單。 不過年輕的女孩兒不會那么輕而易舉的認輸,她能看出來劉啟想要跟高司瑋做對,她對高司瑋又有好感,自然而然地就想幫高司瑋。 高司瑋沉默地聽她說話,過會兒又說去接個電話。宋新月帶著期待的眼神看著高司瑋回來,高司瑋說:“電視臺那邊的時間應該是能定下來了,六月上旬?!?/br> “那時間很緊了?!?/br> “對?!?/br> 宋新月看不出來高司瑋什么態度,但她還是堅定地說:“你放心,我會站在你這邊的?!?/br> “嗯?!?/br> 宋新月突然感覺自己非常無措。 “你的想法我大致了解了,今天先這樣,我一會兒要去對一下賬,然后跟法務看一下合同?!?/br> “需要我幫忙嗎?”宋新月不氣餒,“我也想為這個項目多出點力。那些你覺得不需要技術含量的事情都可以交給我做,我在學校里學習成績很好的,至少……至少做些需要耐心和細心的工作總沒有問題吧?” 高司瑋想了一下,說道:“那你幫我把排期表以及預算單都重新核對一下吧?!?/br> “好的!” 宋新月確實是個很細心的人,從預算單里發現了一堆問題,一條一條發給高司瑋問是怎么回事。 電視劇的宣傳費用大項小項一大堆,有很多的線下渠道要鋪,公共交通樓宇廣告的廣告位就是一筆不菲的開支。這部劇又是很大眾很有國民度的題材,衛視下面的省市地方頻道也有很多的廣告資源。 當初很多渠道資源都是劉啟談的,他常年做項目,跟很多渠道供應商都熟,能拿到優惠于刊例價很低的價格。他為了拿到更多的貼片資源,除衛視臺之外,還談了幾個優質地方臺約定上線劇集,并以很好的價格拿到了臺內的位置。 他給自己的業績做得很漂亮,但宋新月不懂這些,覺得他把事情弄得很麻煩,而且過戶公司她也不認識,但她知道并不是那些電視臺。 于是她就把這件事告訴了高司瑋。 高司瑋起初也不太在意,刊例價格和實際成交價格有差價很正常,一般營銷公司也會去賺這個差價,畢竟靠著幾個百分點的服務費也養不活人。 可當他意識到差價過大時,他覺得不對了。 高司瑋下班之后就沒走,帶著宋新月開始一筆一筆的對帳。工作量很大,兩個人做到夜里才縷出來個大概。宋新月看著計算器上的數字驚呼:“天啊,竟然有差不多一百萬的差價,他……他……” 高司瑋盯著重新做的預算表單沒有說話。他們的宣傳費用非常富裕,各種渠道投放中產生的灰色收入必然不少,行業內大家默認這么cao作,他也見怪不怪。 只是他沒有想到劉啟這一次竟然能薅出來這么多錢,都夠給扣個職務侵占的帽子了。如果這件事是高司瑋自己發現的,那倒還好說,然而現在搭上個愣頭青一樣宋新月,難保不會搞出什么事非來。 “要告訴于總么?”宋新月問。 高司瑋在這件事上態度有些搖擺,因為他也沒有十分確鑿的證據去證明劉啟中飽私囊,就算有證據,他也更希望自己去擺平,盡量不麻煩于渃涵。 他隱隱的想要向于渃涵證明點什么。 宋新月滿口答應,她雖然不知道高司瑋葫蘆里賣什么藥,但她很相信高司瑋,特別是面對這么一筆巨款,高司瑋還如此沉著冷靜,其形象在她心目中更是高大了。 高司瑋其實并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畢竟這筆帳里有一部分是預付款,錢都掏出去一些了,肯定是要不會來的。只是他心里也梗著一口氣,不想就這么便宜了劉啟。 眼看著電視劇開播的時間逐漸走近,可一些投放卻暗暗地緩了下來,有些渠道甚至干脆直接換掉。 這些舉動無疑觸到了劉啟,一些八卦在公司內部流傳開,說高司瑋換渠道是為了拿回扣。又說高司瑋和女員工關系不清不楚,因為有女員工為了他跟劉啟嗆聲,還大聲質問劉啟“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劉啟便開始哭冤。 最終,事情掩蓋不住鬧到了于渃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