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他說你不愿回去,是那人不許?” 他一字一句緩緩說著,低低的嗓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柔情。 被他摟在懷里的女人眼睫輕顫,垂下了眼眸,晨曦透過窗欞,灑在她面上,濃密卷翹的睫毛在哭得紅腫的眼下灑下一片陰影。 他看得出,她在考慮。 自己這番話,讓她心動了。 謝依依的確心動不已。 盡管秦婉與她說了,先不必告訴風無珩,可這會兒,是他先找了過來。 她輕咬著唇,快速抬眸,試探般望了眼前這人。 這人模樣也不差。 面容稱得上俊美,盡管在外征戰了幾年,到底也才二十的年紀,棱角分明的臉如同精心雕刻出的一般,此刻一雙銳利的黑眸緊盯著她,不同于慕明韶的捉摸不透,帶著十足的攻擊性。 她還是不敢再看第二眼。 但這人剛才所說,她也拒絕不了。 她抬手輕輕推了推這人,這會兒的她心神慌亂,根本沒法冷靜思考。 卻被人緊握住了手腕。 她一抬手,里衣和外衫的袖子都緩緩滑落,包扎著細布的那處就這么露了出來。 過了一夜,隱隱滲出絲絲血跡。 慕明韶給她用得藥當時便止住了大半的血,也沒什么痛楚。 但是指尖剛才被瓷碗燙到的那處還有些疼。 只是細布包著,又滲出血絲,多少看著有些可怖。 風無珩心疼地望著那處,神情難受。 仿佛受傷的人是他。 她心里倒也不那么驚懼了,只想先將這傷口藏好。 于她而言,這傷口本就算不得什么。 可風無珩不想遂了她的心意,輕輕握著她手腕,卻帶著不容掙脫的力度。 他順手松了捏著她下頜的手,便要帶她朝外走去。 “我現在便帶你離開?!?/br> 沉穩的嗓音一字一頓,仿佛什么重大的許諾。 他現在心中只覺后悔,當初,他便不該眼睜睜看著謝依依嫁與旁人。 謝依依沒動。 風無珩力道極輕柔,也拉不動她。 “我……我換好衣裳便去樓下大堂尋你?!?/br> 她這會兒衣衫發絲凌亂,連鞋也未穿,總不能出去,她輕聲道完這句,又抬眸望了眼風無珩: “然后我們便離開?!?/br> 她不想再思慮秦婉先前對她說的那番話。 再如何懼怕風無珩,至少這人忠肝義膽的名聲在外,不會想著謀逆,不會危及她兄長。 她話音落下,風無珩擔憂緊張的神色才換下,輕笑了一聲,手輕撫過她柔軟的發絲,應了一句,才轉過身。 然后便頓住了。 沒了風無珩高大的身影遮擋,謝依依也瞧見了。 小臂上早已沒了痛覺的傷口這會兒竟又隱隱浮起幾絲疼痛。 慕明韶神情淡然地倚在門框上,目光淡淡望著她,看不出絲毫悲喜。 也看不出他在這兒立了多久,聽到了多少。 兩人視線對上,慕明韶嘴角微勾,又倏然收起,似是不經意地問道:“離開?要去哪兒?!?/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11 11:18:54~2020-09-12 11:44: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卷 2個;一塊餅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七章 “風將軍要帶著我娘子離開,也未想過要同我說一聲嗎?” 慕明韶離了門框,就這么靜靜地立在門前,攔了去路,淡淡問了句,叫人聽不出語中意味。 謝依依通體寒涼。 即便她的想法從不掩藏,可被這人親眼瞧見卻是另一種感受。 她不知如何答話,一旁的風無珩卻冷然開了口: “我倒不知依依還是入了皇家名冊的皇子妃?!?/br> “風將軍是要瞧瞧我們二人的的婚書?還是準備去華京城找謝家人問問?” 慕明韶嘲弄地輕笑一聲,走到謝依依身側,順手將人摟過,目光直直盯著風無珩,“娘子不聽話,該我處理家事,風將軍還請回避?!?/br> 他沉聲說完,清越低涼的嗓音中帶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謝依依聽出來了,她不曾見過這人手段,只聞聲心底便滲出絲絲涼意。 她抬手對著身旁風無珩的胳膊輕輕一推,“你先走……” 嗓音輕柔,如一片隨風飄落的羽毛。 風無珩自然不愿就這么離開,留她一人在此處對著慕明韶。 剛才兩人那番對話慕明韶顯然是聽見了。 可她眸中懇求的滋味卻又令他說不出拒絕的言語。 不由得令他擰起了眉頭,朝著慕明韶冷眼掃去。 對方的確是貴客,他下不了手。 也不能確信自己就能對付得了他。 他攥緊了袖中的一雙拳頭,冷笑了一聲,“我先去將一切備好?!?/br> 一雙眸子憤然盯著慕明韶,這話語卻是對謝依依所說。 謝依依聽明白了,腳步跟著他到了門邊,依依不舍地望著人離去的背影。 她依舊是有些怕風無珩,可此刻仍舊是期盼大過了驚懼。 “砰”—— 一聲沉悶響聲,木門在她眼前倏然關上,令她不由得閉上了眼眸。 再度睜眼,她已被慕明韶抵在了門邊的墻上。 “你剛才真想讓他帶你離開?”慕明韶嗓音低涼,浸得她心寒。 后背墻面冰冷又堅硬,令她心里委屈又難受,還難得對著這人有了幾分怒意。 難得拔高了音量,對人抱怨道:“我對你什么都不了解,既如此,尋旁人帶我回去不是更容易嗎?” 反正已叫他瞧見了。 聽她這言語,慕明韶卻反倒勾起了唇角,“你倒是忘了自己當初是如何對我說的?!?/br> 謝依依雙唇微張,她其實一直沒忘,聽人特意點出她才仔仔細細憶了起來。 那日她蘇醒,說得是“以命抵命”,只求他能救下謝凌川。 她爹官職不高,卻事務繁忙,她娘還要更著,自她出生,便是那個只比自己大了五歲的兄長一直守著自己。 如父如母。 舍了她這條命,她也覺得值得。 可慕明韶沒收,她更是感恩戴德。 慕明韶挑了這事出來說,她真真反駁不了。 她就是虧欠了他。 可謝凌川沒有。 謝凌川從昏迷到蘇醒,外界事半點不知,憑什么就得背負一個謀逆的名聲? “也并非沒有別的法子……” 她喃喃開了口,握住了慕明韶抵在墻面上的那只手腕。 剛才想著謝凌川在宮中的生活,她忽地憶起來了,抿了抿唇,認真道: “你不過是希望旬國宮中有個內應,我以往鮮少出門,你……” 話到這兒一頓,她垂下腦袋,耳根子泛起一抹紅,“等明年開春,將那紅蛛養熟了……你可以將我送去方乾皇帝身側?!?/br> 旬國新皇什么都好,勵精圖治,體恤百姓,唯獨不好的是,過分好色。 聽聞稍有些姿色的宮女也要收入后宮之中,這兩年宮中但凡要動土,七成是要整修后宮。 她垂著腦袋,忘不見慕明韶嗓音清冷的質問,只聽得見他嗓音清冷的質問: “你就這么確信他能瞧得上你?” “應當……是瞧得上的?!?/br> 她難得出門,城中能認得出她的世家子不多,登門娶親的卻不少,應當能入了那皇上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