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屋內,慕明韶斜睨了蹲在腳邊的黑貓,一言不發。 床榻上謝依依翻來覆去,卻偏偏不與他說一句話,弄得他心煩,直接取了手邊的木盒,緩步到了床沿坐下。 謝依依感受到,身子猛然一頓,緊抱著一團被子,就這么呆呆望著他,眸中還浸著淚,眼圈被磨得一片紅。 下唇被她咬破,染得嫣紅,這會兒微張開嘴,輕聲喘息著。 可憐又誘人。 他拉過謝依依緊揪著被褥的手,指尖都在輕輕顫著,纖瘦的手腕握著都與沒握沒什么兩樣。 細長的傷口結了層厚厚的痂,在白皙細嫩的臂上更顯得猙獰。 他垂眸瞧了眼,還是開了那木盒放在床鋪上,里頭鮮血都浸入了木頭深處,一只通體殷紅的蜘蛛在里邊焦躁的爬來爬去。 被冰冷的匕首抵上手臂時,謝依依才回過神來。 那痛楚一陣陣傳來,這會兒緩了些,連忙強撐著縮了縮手臂,抬眸望著慕明韶輕聲道:“還未有一個時辰……” 虛弱的嗓音飄浮在空中,幾乎就要這么散去。 她篤定慕明韶聽見了,卻不答她,手中動作未停,就這么劃了下去。 疼得她身子都不由顫了起來,纖長的手攥緊了又松開,嘴中疼得哼哼了幾聲,指甲都要將棉被撕開。 等盒中鮮血半沒過紅蛛的身子,慕明韶才停了手,將匕首塞入刀鞘,慢條斯理取了藥,在傷口四周涂抹開來,又用細布裹好了手臂,才將那木盒合上,正要起身,卻被謝依依拉住了手腕。 她一雙精致漂亮的柳眉緊皺著,就是不說話,但眸中的不悅瞧得一清二楚。 慕明韶一直知曉她乖巧溫順,第一回 同她說了,這藥服下去至少得六到十二個時辰才能奏效。 其實也只有第一回 需要如此。 往后,藥丸在腹中被吸收,藥效散了便不需再等待。 可謝依依還是乖乖忍著痛,哪怕能解了這毒的藥盒就擺放在旁邊,也依舊強撐著,等時間到了,便自己劃了傷口,自己包扎好,服了藥,再歇下。 他本想說明白, 后來卻沒說。 他與誰相處皆是淺淡的,哪怕自己當初收下常安為徒,關系也不曾更近一步。 謝依依看他如此,不過幾日,也就順著他心意,不再親近他。 倒是后來用了毒,疼得她神智不清,就來書桌旁與他撒嬌,抵在他懷中疼得輕聲叫喚,還求著自己將醫書上的字讀給她聽。 他覺得那會兒的謝依依倒是挺可愛,比常安養的那幾只貓兒可愛。 是以,他幾次也沒說。 等謝依依在他懷中沉沉睡去,再醒來,一直將這事當成一樁夢。 他也沒說。 他從袖中翻出解藥,遞到謝依依唇邊,聲音反倒還帶著不滿,“那是第一回 所說?!?/br> 謝依依吞了那粒細小的藥丸。 剛才她就反應過來了。 心中本就委屈,沒料到慕明韶這樣說,倒像是在埋怨她之前沒問,還搶了她原本想要質問的話語。 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個兒再回一句什么。 “隨便如何,這疼我也不是受不住,照你說得,到了明年春日,也該完了?!?/br> 她堵氣般甩下這一句,轉過身子,面朝墻壁,緊閉著眼,決心不再說話。 等慕明韶放好了木盒,再回到床邊,謝依依身子緩緩起伏。 顯然已經睡熟了。 這還是謝依依頭回對他甩下這樣的狠話,倒讓他有些好奇,謝依依之后究竟能如何。 秦婉借著恐他遭受山賊埋伏的借口,將他們一行留了下來。 兩人談了什么,他也能猜得大差不離。 留下來,也不過是他的確不急。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日更~ 求個收藏嚶 感謝在2020-09-09 22:47:50~2020-09-11 11:18: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太陽崽、畫末、頌時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六章 聽見一陣沉悶的敲門聲,謝依依才徹底從半夢半醒間醒來。 她身側已空了。 慕明韶似乎是睡下了,似乎又將她摟了過去,究竟如何,她也記不清。 只是蓋在被褥下的身子只著了一身里衣,似乎是她自己解了外頭衣衫,又全無印象。 外頭敲門聲再度響起,顯然是等得不耐。 她猜是常安,也或許是秦婉,總不能是慕明韶,拉過掛在床頭的那身藕粉羅裙,隨意披在身上,一雙玉足輕踩上冰涼的地板,就匆匆忙忙去給人開了門。 門被拉開,她下意識要轉身時,身子卻一凝,腦中一片空白,捏著門框的手微微發抖,想將門再度關上時,那人卻自己闖了進來,驚得她不由得后退幾步。 “依依?!?/br> 風無珩見她眼眸光芒從呆滯轉為驚恐,面上不由沾了幾分歉意。 他也未料到自己那日竟會那樣大膽。 若他能猜到,絕不可能為了與她多親近片刻而留在謝家。 “你……”謝依依雙唇發顫,連個完整的句子也說不出。 她撇過了腦袋,垂眸緊盯著地面,自雙足傳上來的涼意,令她額間不住滲出冷汗。 昨夜她想在秦婉住的屋里多歇會兒,等慕明韶睡下了才回屋——如此也不算忤了他讓自己回屋與他一道睡的命令。 可她將腦袋搭在秦婉腿間,任由她為自己擦拭發絲,與自己說邊疆趣事時,風無珩卻直接推門進來了。 哪怕屋中還有另外兩人,她也不敢再待上半刻。 這會兒的她發絲凌亂地搭在肩上,外衫隨意披著,里衣在她夜間翻身時,領口扯開,白皙精致的鎖骨全然暴露在空氣中。 更不用說她那雙踏在地板上的玉足,白皙嬌嫩。 風無珩望了一眼便瞥過視線,強壓下心中的躁動不安。 謝依依的神色憔悴,眼眸垂下,雙睫微微顫著,脆弱地仿佛下一刻便要癱倒地面。 “依依,他昨夜……” 話到一半,他頓住了。 謝依依聽了他的聲音便不住后退,他想伸手去拉,手中卻還捧著盛有熱粥的木盤。 他長嘆了一聲氣,昨日他當是自己穿著一身鎧甲,渾身難掩的殺人將人嚇到,今日來見她,還特意換了一身竹青色紋錦直裰。 可謝依依心中驚懼半點不減。 興許他這會兒離開,謝依依便不會再這樣害怕,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 “他待你,就這么粗暴嗎?” 謝依依已退到了木桌邊,腿抵著桌沿,退無可退。 好在風無珩也沒有逼近一步,她反手握住木桌邊緣,輕輕搖了搖頭,聲若蚊吶:“沒有……他待我不粗暴……” 慕明韶待她不好,卻也算不得粗暴。 她如此一說,風無珩的嗓音反倒添了幾分怒意:“你現在模樣這般憔悴,他昨夜還不粗暴嗎?” 聞言一頓,她忽地反應過來這人顯然是誤會了什么,臉上不自覺泛起一抹羞赧。 她不知如何解釋,也不敢與這人解釋。 這就是昨日慕明韶讓她回屋與自己一道的借口。 她緊抿著唇不答了。 讓他誤會下去也挺好。 風無珩將裝著熱粥的木盤朝她遞過來,低沉的嗓音依舊不悅:“他對你如何都心甘情愿嗎?” 她望了眼眼前粗礪的手掌,那手腕處一圈凸起,似是戴了一串佛珠,她憶起這人一心向佛的傳言,卻仍是抵不過他那夜充斥著貪婪的面容,她顫巍巍抬了手,胡亂答了一句:“我也并非心甘情愿……” 最后幾個字嗓音都是發顫的,連帶著手也沒拿穩,瓷碗掉落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碎了一地。 她也委屈。 她就算知曉這人如今已后悔,心底還是不可抑制地害怕,所以她昨夜見了這人便一心想著回屋。 可屋里那人也讓她漸漸蒙上恐懼。 瓷碗觸上地面的那一刻,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氣氛瞬間變得低沉。 她半句話也不敢說,趕緊蹲下身子,想將碎了一地的瓷碗拾起,手剛捏到一塊碎片,便被燙了指頭。 她沒忍住輕呼了一聲,幾乎是剎那間,身前那人逼近過來,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扶了起來,逼得她再度抵在木桌邊,身子不由得后仰。 指尖上的痛楚涌上了腦袋,瘦削的下巴還被人捏著,粗礪的手掌摩挲過她的起伏,被迫仰面望著這人。 她眸中的驚惶展露無遺。 風無珩卻不想松手,另一只手環過她細瘦的腰肢,迫得她身子沒法后仰,只能貼著自己。 “你若是不愿,我便帶你回去?!?/br> “上回回京,我在宮里碰見了你兄長,他念著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