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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太子柱指了指嬴子楚身側的侍從,向白起夫婦介紹道:“這位呂先生是子楚在邯鄲收攬的門客?!?/br> 侍從一揖到地,道:“小人呂不韋,見過武安君,見過夫人。武安君與夫人的英雄事跡,小人自幼聽聞,如雷貫耳。小人對兩位崇仰之至,今日得以登門拜會,小人不勝榮幸!” 白起聽著趨奉之詞,臉色益發冰冷。婷婷溫雅的微笑道:“呂先生好?!?/br> 呂不韋心波澹漾:“武安君夫人真是人美心善!”接著道:“子楚殿下初次拜訪武安君和夫人,為表敬意,特令小人備了一份見面禮,請武安君和夫人笑納?!边@句話一說完,同行的兩名廝役抬著一只大箱子走上前來。 呂不韋道:“箱中的金玉珠寶,皆是兩位常見之物,不足為奇,但有兩匹‘珊瑚紅羅緞’卻是稀世珍品?!?/br> 太子柱含笑插言:“珊瑚紅羅緞原本是宋國王室的專用衣料,色彩艷麗、經年不褪、質地極為輕軟。宋國滅亡后,織染珊瑚紅羅緞的工藝隨之失傳,存世的料子也越來越少,如今可說是一尺難求。這也虧得呂先生是商人出身,認識眾多名商大賈,竟一下子得了兩匹!” 婷婷細眉顰蹙,道:“既是這等珍貴物事,妾身倒不能收了。子楚殿下應該將這些珊瑚紅羅緞獻給母親和祖母?!?/br> 羋婧笑道:“珊瑚紅色太鮮艷,我和母親穿著不好看的。美人小jiejie面容白嫩,你穿這顏色最合適了!” 這兩句話言詞坦率、語氣誠懇,婷婷聽在耳里,只覺難以回駁,又想到自己平日確實喜愛穿紅衣,遂也就不再推拒,笑著向太子柱一家施禮致謝,而后讓家仆抬出一個箱子,道:“夫君與妾身亦為子楚殿下備了見面禮,望殿下不嫌?!?/br> 嬴子楚立時禮揖道:“晚輩多謝武安君,多謝武安君夫人!” 于是眾人又至大廳用茶點。 白起夫婦請太子柱夫婦坐上座,但太子柱不肯,道:“本宮和美人小jiejie是親人一般的好友,本宮每次來美人小jiejie家里都是不坐上座的,這次也同樣?!?/br> 白起夫婦和太子柱一家便與往日那般平等對坐。 “母親久病未愈,本宮打算明日讓子楚進宮探望,興許她見到孫兒,心情能好些,有助于病愈?!碧又嬐暌槐?,神色愁郁的說道,“美人小jiejie明天是否也去蘅芳殿?” 婷婷答道:“唐夫人身子違和,妾身常去蘅芳殿看她,明天也的確要去呢?!?/br> 羋婧道:“那我們就和美人小jiejie一塊兒去了?!鳖D了一頓,她臉上倏然生出幾絲憂容,鳳目瞥一瞥嬴子楚,再望向婷婷,道:“實不相瞞,子楚回國這樁事,我們還要麻煩美人小jiejie幫個忙?!?/br> 婷婷疑惑道:“子楚殿下已然回來了,怎還需要妾身幫忙呢?” 羋婧蹙眉苦笑,說道:“只因子楚回國前不曾請示父王,我們很怕父王會因此著惱,進而責罰子楚,所以我們就想著明天父王散朝后,阿柱把父王請去蘅芳殿,我們再將此事稟報父王,倘使父王動怒,便要勞煩母親和美人小jiejie都勸一勸了?!?/br> 婷婷雙眸微垂,丹唇緊抿,一時不予答復。 “內子不擅長當說客?!卑灼鸪林樀?。 自太子柱一家登門造訪,白起始終冷漠不語,此刻忽然說話,語氣嚴峻而堅決,把太子柱、羋婧、嬴子楚、呂不韋四人都嚇了一跳。 婷婷恬淡的笑了笑,伸手摩挲白起手背,白起登即攥住婷婷之手。 “妾身明天肯定會去蘅芳殿,”婷婷溫和的對太子柱夫婦道,“但妾身并不懂得國政大事,也不敢妄議,只怕未必能幫得了子楚殿下?!?/br> 太子柱抬袖輕拭額角薄汗,笑道:“美人小jiejie不必談議國政,只需勸著父王息怒即可?!?/br> 婷婷點一點頭,道:“好,若大王果真要責罰子楚殿下,妾身定當盡力相勸?!?/br> 太子柱、羋婧、嬴子楚、呂不韋四人聞言皆喜,一齊行禮道謝。 白起默然凝視著婷婷,目光灼灼,苦意深切。 婷婷嘆了口氣,小聲道:“老白,我曉得我不宜插手此事,可太子殿下與華陽夫人擔憂自己的孩兒,這份舐犢之情,我是明白的,我想幫助他們?!?/br> 白起聽著這番話,眼里心中的苦意愈加沉重,更增添了無限的憐惜、無窮的自責。 次日,婷婷、希兒、羋婧、嬴子楚皆來到蘅芳殿。 唐夫人因抱病,只能臥床,嬴子楚便跪在床頭奉茶端藥,十分勤謹。 唐夫人見這個孫兒長得俊秀、性子又乖巧,心里甚是喜歡,精神隨而爽利,噓寒問暖的與他說了不少話。 近午時,秦王嬴稷和太子柱也到了蘅芳殿,希兒、婷婷、羋婧、嬴子楚一齊叩拜行禮,唐夫人在床上欠了欠身。 嬴稷道:“免禮?!弊咧撂品蛉舜策吙匆?,道:“唐姬今日氣色不錯?!?/br> 唐夫人含笑道:“今天兒媳和孫兒來伺候妾身,小仙女和希meimei也來探望,妾身很高興,病勢也似減輕了幾分?!?/br> 嬴稷轉過臉,滿目溫柔的望了婷婷一眼,隨后瞧著嬴子楚,道:“寡人孫兒雖多,但寡人全都識得。你的面貌,寡人卻感驀生,你叫什么名字?” 嬴子楚連忙又磕下頭去,道:“回祖父,孫兒名喚子楚。孫兒當年離開咸陽時,年僅十一歲,如今十年逾過,孫兒長大了,樣貌有了些許變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