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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稷微笑道:“欺負魏國算不得什么,哪天把趙國殺得土崩瓦解了,那才是為大秦東出真正掃除了障礙?!?/br> 張祿笑道:“趙國軍力強悍,非魏國可比,大秦若與趙國大戰,須得完善預備,不容疏漏?!?/br> 嬴稷道:“除卻準備充足的將士、戰馬、兵刃、糧草,張先生的遠交之策亦須篤行。張先生放心,寡人定當維系好大秦與齊國、燕國、楚國的盟約?!?/br> 張祿深深一揖,道:“大王,如今大秦戰事、外事皆順,微臣只擔心‘禍起蕭墻’??!” 嬴稷猶然面帶笑意,道:“先生是指涇陽君和高陵君么?” 張祿道:“此二人近來幾乎天天去甘泉殿,穰侯下了朝也經常是往甘泉殿跑,行跡十分可疑,微臣只怕他們圖謀不軌、欲對大王不利!” 嬴稷“哼”了一聲,道:“涇陽君向來覬覦寡人的王位,若非太后總是庇護他,寡人早已把他貶為庶民!還有高陵君,也是個不忠之徒!” 張祿皺緊眉頭,神態鄭重的道:“正是因為有太后、穰侯、新城君這三位權貴相護,涇陽君與高陵君有恃無恐,才敢不斷犯禁。目下涇陽君和高陵君的言行雖未危及大王的王位,可如此禍患若長存不除,大王又怎能安枕無憂?微臣明白,大王心底仍信任著太后、穰侯、新城君,但太后年事已高,又多婦人慈母之心,萬一哪天犯了糊涂,被涇陽君和高陵君給游說了,他們再聯合穰侯、新城君謀事,那后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嬴稷靜靜聽著張祿之言,一邊聽、一邊潛心思忖。等張祿說完,嬴稷站起身,和顏悅色的道:“先生忠心,寡人明了。然此事非比尋常,寡人與先生還得從長計議?!?/br> 張祿略感失望,卻也知此時萬萬不能嚴逼嬴稷,否則不僅是違背君臣之綱,且顯得自己是在蓄意挑撥,反而會弄巧成拙。于是他一揖到地,恭順的道:“大王所言極是,微臣謹遵大王諭示?!?/br> 數日逾過,咸陽城中又傳開一句流言,道:“秦太子病逝異國,乃因秦王失德,天降災厄,警示秦王室另立賢君?!?/br> 秦王嬴稷震怒,當即命令張祿、蒙驁兩人查究源流。 三天后,張祿、蒙驁向嬴稷復命,稱已收押了二十名傳布流言者,而這些人皆是受了涇陽君和高陵君的指使。 嬴稷怫然,下令將那二十人全部斬首。 蒙驁臉色凝重,行了一禮,道:“大王,涇陽君與高陵君是您的胞弟,當如何處治?”他本是齊閔王的遺臣,當年機緣巧合受到秦王嬴稷的救援和禮遇,全家得以在咸陽安居了近二十載,他自身也取得了不凡成就,因此他對嬴稷非常感恩、忠心耿耿,自然想要為嬴稷遏制叛逆。 只聽嬴稷語氣森然的道:“涇陽君、高陵君不僅不知悔改,還愈發猖狂放肆,寡人再不能姑息養jian!”抬頭問蔡牧:“他們兩人此刻是否在甘泉殿?” 蔡牧知事態嚴峻,不由得面露懔色,小聲答道:“回大王,適才魏丑夫托人來傳過話,涇陽君、高陵君確實去了甘泉殿,穰侯也在呢?!?/br> 嬴稷凜凜一笑,道:“善。蒙卿家,張先生,你倆隨寡人去甘泉殿?!?/br> 蒙驁和張祿道:“謹諾?!?/br> 遂爾,君臣三人來至甘泉殿。 秦王嬴稷氣勢洶洶的大踏步走進正殿,也不給太后行禮,一雙清俊的眼睛閃著鋒利的亮光,如刀似劍的在嬴芾、嬴悝臉上剜過。 嬴芾和嬴悝不禁心虛發怵,身體均往太后的鳳座邊靠了一靠。 魏冉連忙向嬴稷施禮,并給嬴芾、嬴悝使眼色。嬴悝立刻肅拜,嬴芾似猶豫了一番,才緩緩拜下。 嬴稷身后的蒙驁和張祿向太后行禮。 太后臉上微有驚駭之色,她勉力鎮住心神,慈聲問嬴稷道:“稷兒這般急匆匆的過來,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嬴稷嘴角稍歪,冷冷的道:“咸陽城內流言四起,母親可聽說了嗎?” 太后蹙了蹙蛾眉,垂首唏噓道:“你舅父已告訴哀家了?!?/br> 嬴稷道:“善?!鞭D過臉再問魏冉:“那么舅父可查出是誰散布此大逆不道之惡言?” 以魏冉之才,當然已是洞悉實情,而且他瞧著嬴稷的架勢,即可斷定嬴稷也已對流言始末了如指掌,這件事是決計瞞不過去了。但此間太后、涇陽君、高陵君都在場,他若直陳其事,又恐引發爭執。思前想后,他朝嬴稷一揖,道:“大王,近日有妄人居心不軌,在民間傳布風言風語,論罪當誅。微臣已派人搜捕那些妄人,共擒獲三十人,皆處以死刑,相信流言不日將可平息,請大王安心?!彼@般說話,實是盼望嬴稷能網開一面,大事化小。 嬴稷昂起首,似笑非笑的道:“舅父辦事果然利落。寡人這邊也不遑多讓,共抓獲了二十個賤舌jian賊,也都處死了?!?/br> 太后莞爾道:“恩,把這些jian賊全殺干凈了,就不再會有那樣的流言了?!?/br> 嬴稷道:“母親說得對,確實應該把散布流言的jian賊全殺干凈?!毖壑檗D了一轉,目光陰森森投向嬴芾和嬴悝,“尤其是流言的源頭!” 嬴芾與嬴稷對視一眼,心中頓時生出羞惱焦躁之感?!澳闱浦覀z做什么!”嬴芾握緊雙拳,大聲質問嬴稷。 太后忙指責嬴芾道:“芾兒,不得無禮!” 嬴稷雙目瞪著嬴芾,怒喝道:“寡人已查清了,此番又是你和高陵君惹是生非,煽動輿誦!你們兩人屢屢造亂,到底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