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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國使臣身板抖得渾似烈風中的枯樹葉,道:“冤枉??!……貴國太子在敝國尋醫問藥……敝國君臣盡皆竭力相助……天地可鑒也!” 張祿朝嬴稷作揖,道:“魏國輕慢大秦,使大秦太子喪生異鄉,大秦萬不能隱忍此辱!微臣愚見,大秦應興師伐魏,懲罰魏國不恭之罪!” 嬴稷長眉深攏,眼中寒光凝集。 太子多年來雖不得嬴稷喜愛,但父子血緣乃天倫之情,現下太子驟然于異國逝世,嬴稷作為其生身父親,心中豈能不悲、豈能不憤? 嬴稷忖度片刻,雙眼俯瞰那魏國使臣,厲聲道:“魏國之罪,寡人絕不姑息,秦軍即日伐魏!” 魏國使臣嚇得面無人色,身體如一團爛泥般癱下。 張祿又道:“大王,魏國雖已非兵強之國,但大王發動此戰乃是要為太子復仇,并且重振大秦在晉地的威勢雄風,故而意義非凡,須確保萬無一失。微臣建議,此戰當由武安君掛帥?!?/br> 嬴稷頷首,道:“先生言之有理?!鞭D過臉對白起道:“白卿家,寡人令你率十萬兵馬出征!” 白起抱拳道:“微臣領旨?!?/br> 魏國使臣急忙哀求:“秦王開恩!秦王開恩……”只號了兩句,猝然氣息梗阻,身體一歪,倒地昏厥了過去。 黃昏,夕陽余輝將天際云霞染成血色,瑰瑋壯美,卻又似充滿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愴之感,教人不忍久瞻。 白起夫婦同乘一騎,魏冉也騎一匹駿馬,兩匹馬并排而行。 “唉,真未料到,竟突然發生此等不幸之事?!蔽喝诫p手握著韁繩,惆惋喟嘆。 婷婷也蹙眉唏噓:“妾身常在宮中行走,當年也見過太子數面,雖不相熟,但妾身記得太子是一位文質彬彬、談吐儒雅的公子。這般的善良人,為何卻不長壽呢?” 魏冉道:“其實太子的身子骨一直都不怎么壯健,從小就如此了,只要患病,每次的病情都不輕。御醫說,這是先天體弱,后天治不好的?!?/br> 婷婷抿一抿丹唇,抬眸問魏冉道:“那么太子之死,也不一定是魏國君臣輕慢大秦、照顧不周所致吧?也許真的只是因為惡疾難醫、不幸病故?” 魏冉捋須一笑,道:“誰曉得呢?天下本有許多事情是無法弄清楚的,而且即便弄清楚了,也改變不了什么?!?/br> 婷婷覺魏冉之言甚是在理,遂不再追問。 白起輕輕揉撫著婷婷的玉肩,動作溫柔,安慰深切。 過了一會兒,白起問魏冉:“穰侯今天下午去屬下家中,是否有要事與屬下商議?” 魏冉一呆,這才又記起那件事。但今日突發了大事,眼下大家各有要務在身,如果再牽扯其他事端,顯然不合時宜。 “你們要出征打仗,我也得cao辦太子的喪禮,我們先把手頭的事務辦完?!蔽喝叫ξ⑽⒌膶Π灼鸱驄D道,“別的事情,等過了這一陣再說吧?!?/br> 白起點一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蘆橘:枇杷。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劍影 白起率領十萬秦軍東征,取道韓國,進攻魏國幾邑。 守衛幾邑的魏軍原也算得上驍勇善戰,但眾將士一見秦國武安君的帥旗,登即嚇得膽破魂飛,勉勉強強抵抗了半日,便潰散而逃。 秦軍奪城,白起讓副將司馬梗帶著一隊人馬進城治理,幾邑百姓凡歸順秦國者仍可留居,不愿歸順者盡皆驅逐。 過了兩個時辰,司馬?;貭I寨向白起復命,稱幾邑民心已平。白起寫下一封戰報,令快馬送回咸陽。 黃昏,白起夫婦和司馬梗、司馬靳登上幾邑城樓,每人手里均捧著一個壇酒。 白起當先揭開泥封,喝了一口,婷婷不喜飲酒,此時卻也對著壇子抿了一小口,司馬兄弟隨后開封喝酒。 喝完一口酒,四人走到城垛邊,將酒壇中剩余的酒漿傾下城樓。 司馬靳兩眼通紅,淚凝于眶,肅然道:“胡將軍,阿杺,還有當年的各位弟兄們,我們今日拿下了幾邑,終于也是為你們報了一半的仇了!” 周圍的秦軍士卒高高揮舞黑色旌旗,齊聲吶喊:“武安君必勝!秦軍必勝!大秦萬歲!” 天空彤云翻飛,城上黑云涌動,壯麗雄偉相輝映。 * 過了十日,秦王嬴稷收到戰報,喜不自勝。 其時太子的喪事已畢,嬴稷的悲憤情緒稍為緩和,而秦軍奪取幾邑又恰是洗雪了昔年兵敗之恥,是以嬴稷倍感鼓舞振奮。 “武安君逢戰必勝,殲敵拔城,從不辜負寡人期望!”嬴稷在朝堂上暢懷笑道,“依戰報所述,我軍還將進攻溫地和邢丘,看來這些地域也很快就要成為大秦的國土了!” 魏冉領眾臣拜道:“恭賀大王!大秦萬歲!” 嬴稷高興了一陣,漸漸心底又萌生出幾絲憂慮:“這白起,打仗確實狠,他拿下邢丘之后應該還要繼續東進吧?倘若他打得太狠,一則戰功太高,寡人難以封賞,二則震動別國,恐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那可無益?!彼遄闷?,提筆書寫一道手諭,指示白起在占領邢丘后且按兵不動、靜觀諸侯反響,命士卒飛馬送回戰地。 散朝后,魏冉受魏丑夫之邀,前往甘泉殿。其余臣僚也陸續退出大殿,獨張祿留了下來。 張祿朝嬴稷躬身一揖,道:“大王洪福,大秦之威重懾晉地,盛世將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