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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懷曦這么想著,也這么做了。 她攀上戚昀的手臂,不輕不重地掐了一把,又問:“他要逃去哪里?” 戚昀笑而不語。 薄毯一掃,像打包行李那樣將她圍成一個白絨絨的長卷,打橫抱起,徑直往山寺門口去。 四角鑾鈴叮鈴脆響,馬車駛出去好長一段距離,他方才道:“越州?!?/br> 越州…… 孟懷曦從薄毯中掙出來,一時恍惚。 一提起越州這個地方,她就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情緒。像是懷念,又好像不是,總歸是叫人歸心似箭。 而這不是她自己的情緒,而像是這身體本身存在的。 這種感覺說起來很繞。 孟懷曦自己都覺得異常玄妙,冥冥之中她就是知道,這是原主留下的想法。 戚昀:“想一起去?” 孟懷曦攤開手帕拈起一塊點心,不動聲色道:“我去那里做什么?!?/br> 戚昀哦了聲,“原來阿螢沒有這個意思,那便算了吧?!彼呛芎谜f話的。 孟懷曦一口糕差點沒噎在喉嚨里,急急道:“……等等!” 戚昀遞上手邊涼好的茶,手掌順著她的背脊往下撫,無奈嘆道:“沒人跟你搶?!?/br> 孟懷曦哼了聲。 越州有什么呢? 對于原主來說,那里有父母戍守一生的邊疆,有神往多年卻未曾得一見的古戰場。 盡管原主做了十五年的留守兒童,三四年也見不了父母一面。 他們的感情依舊是很好的。 半年前二房一家催著,孟懷曦剛剛復生尚且摸不清狀況,只得草草啟程,連父母的衣冠冢都未曾見過。 總歸是遺憾的。 戚昀又說:“等過了夏祭宴,就該往越州舉行封禪大典?!彼麙伋稣T惑,“阿螢,想不想去?” “大事當頭,豈容玩鬧?”孟懷曦皺了眉。 封禪大典何其重要,再說新朝初立,這應該是第一回也是最重要的一回典禮。 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戚昀往后靠了靠,好整以暇:“宣了那道旨,阿螢自然能夠順理成章地同我一道去?!?/br> 越州祭祀封禪。 能夠和皇帝同行的,自然是一朝皇后。 孟懷曦瞬時了然,原來他是在這里等著自己呢。 幾乎等于明謀,她卻拒絕不了。 往后想出上京,便再不能這樣容易了。 孟懷曦遲疑了一會兒,終于點點頭。 可是等點了頭,卻叫她有一種先認輸的挫敗感。也不知道為什么,每回對上戚皇陛下,她就變得很幼稚,非要計較這個計較那個的。 孟懷曦想,可能癥結在于她的陛下太幼稚。 她想著,又湊過去,明明知道還是要問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 戚昀低笑,指腹蹭過她唇邊站著的碎屑:“早晚的事,怎么能說是算計呢?” 孟懷曦一口咬上去:“陛下,有沒有人說過,您說話是真的很不中聽?!?/br> 戚昀挑眉:“這不就有人說了?!?/br> 孟懷曦:“……”捶他! * 再過幾日就是一年一度的夏祭。 這個節日類似于冬半年的中秋佳節。左不過是忙碌了一季的人們,想找一個順當的借口歇息,呼朋引伴好生聚上一回。 皇家每年都會趁這個機會宴饗諸臣。 今年宴會就定在三日后,趕巧各地官員三年一度的述職期也在這個時候。 這會兒不止禁宮之中四司宮人與內監忙得找不著北,前朝更是風起云涌,人人自危。 戚昀這個一國之君當然更忙。 孟懷曦坐在書案前,預備著先幫他過一遍那些令人頭大的折子。 左手邊都是些諸如“陛下近來吃得好不好、要不要到某某地消暑”之類日常請安折子。右手邊是她瞧過,可以拿捏著輕重處理過的尋常事理。 中間薄薄幾封尤其令人頭大的,就留給他去思考怎么處理。 聽上去這工作并不難,但叫一個沒耐心的人來批閱大人們“文采斐然”的文章,著實有點強人所難。 孟懷曦嘆口氣,這就算是補償前段日子,她一意孤行鬧出的亂子。 柳亦舒來的時候,她正處于崩潰邊緣。 孟懷曦擱下筆,長吁一口氣。 指了位置,熱情道:“先坐,先坐?!?/br> 柳亦舒卻站著沒有動,“我今日來是為著告訴你一個消息,雖說這消息我聽著也很驚訝,但你不要害怕。這事兒雖然很離奇,但你要相信,我不是壞人?!?/br> 哪有自己說自己不是壞人的? 孟懷曦哭笑不得,“你說,我聽著?!?/br> 柳亦舒:“你就是我們柳家丟失多年的女兒?!?/br> 孟懷曦:“?”原主分明就是孟將軍的遺女,一打出生就把名字寫上族譜的那種。而且柳老夫人走丟的幼女好說也得有三十歲余,她看上去有這么老?? 柳亦舒咽了下口水,繼續說:“我先前托蘇坊主查的小姑姑,便是三娘的母親?!?/br> 孟懷曦恍惚間啊了一聲,“還有這樣的事?” 柳亦舒同樣神色恍惚,上前一把抓起她的手,連連訴苦:“聽著很荒唐是不是?我也覺得??!可事實就是這樣,這不就是趕巧了嘛?!?/br> 孟懷曦:“嗯……啊,是,嘿趕巧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