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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說,她跟齊澤一同上過課,也算是相識了。 齊茹蕓對著沉默的少年有極大興趣,上午她分明偷看到齊澤并未專心聽課,可先生的問題卻仍能對答如流,這會兒又要直接參加宋大人的測驗,這樣的才學,往后一定不容小覷。 而且,而且又生的這般俊美。齊茹蕓想到此忍不住又偷偷瞟了齊澤一眼,卻正好看見齊澤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目光,而那目光看的是遠處的齊念瑤。 齊茹蕓心里猛然間如吞了秤砣般,果然不管何時,大家都只會先看到齊念瑤。 她悄悄將眼神收回來,掩飾了臉上的失望,而后默默朝旁邊退了幾步。 緊接著齊鈺跟兩位先生也到了,齊茹蕓便先跟著進去上課,另一邊宋霖先生則單獨將齊澤叫了出來。 宋霖手中拿著幾張宣紙,其中一張則是上午齊澤的字。 他上午聽齊伯奉說新學生要直接來聽課,原開始是有些猶豫的,可在看了那副字后,卻改了主意。 那字雖融入了齊澤自己的風格,可宋霖卻仍十分眼熟,便猜想齊澤是故人的學生。 “你的字倒是寫的不錯,頗有大家風范,早年是跟著誰習字的?” 齊澤自打知道是宋霖教課時,便猜到他會有此一問,早做了打算。 “家父早年習好練簡太傅的字帖,我便也從小跟著學習,臨摹自學?!?/br> 宋霖這才想起簡太傅曾經出過幾本字帖,只是像齊澤這樣氣勢筆鋒如此相似的實在罕見。 宋霖點點頭,將手中的試卷遞過去,另外開了間屋子叫齊澤自行去寫。 “簡太傅是誰?” 屋內,念瑤聽見這話小聲詢問齊鈺。 齊鈺點點頭,低聲回道:“簡太傅是宮里太學先生,宋霖先生曾經跟簡太傅是知己好友,只因十年前簡太傅投靠了呂丞相,兩人政見不合,宋霖先生便一氣之下辭了官。齊澤運氣好,若他當真是簡太傅的學生,宋霖先生指定是不肯教的?!?/br> 宮里的太學先生? 念瑤猛地呆住,怎么會有這樣巧合的事兒,她夢見齊澤便是十年前夭折的晉王,而晉王曾經的老師一定是太學太傅。 起先她也曾質疑過那夢境,可如今證據卻越來越充分,好像在給她證明一般。 “瑤兒,瑤兒……” 宋霖先生進來后,念瑤仍舊在出神,齊鈺連著喊了幾聲。 念瑤回過身,感激的沖齊鈺笑笑,隨后心里卻又陷入了思考。 她已有多日沒有做過那夢了,可夢中的細節卻像刻在腦子里般清晰,細算下來,好像是自打她見到齊澤那天起,夢便沒再出現過了。 這也太巧了。 整個下午念瑤的心不在焉,直到下學后,宋霖吩咐齊鈺去拿齊澤的試卷,她這才提起精神來。 中午齊澤跟爹爹保證的很是堅決,她倒要看看齊澤到底有幾分才學。 宋霖先生只粗略的看了一遍試卷,臉上的笑容便藏都藏不住了。 要知道往常他向來不茍言笑,便是對齊鈺,也甚少有十分的滿意,只看他現在這表情,便知道齊澤這是過關了。 宋霖擱下試卷,收斂了神色,“你對《孟子》好像很有自己的看法,那我問你,離婁章句中,‘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怎么用執政角度分析?” “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沒有人心基礎,□□之下,必有人憤然而起,只不過是時間長短問題?!饼R澤不急不緩的說完,眼中清明一片。 “說得好?!彼瘟匮壑邢采?,“如今敢說這話的人不多了?!?/br> 大魏朝皇室名存實亡,丞相呂少陽把持朝政暴虐成性,宋霖便是不肯向呂少陽低頭,這才辭官。 “明日來上課吧?!彼瘟匦蕾p的拍拍齊澤肩膀,而后將他的試卷收了起來離去。 站在一旁的念瑤傻了眼,《孟子》齊鈺也才學了一半,可齊澤怎么好像已經精通了般,他不是跟自己差不多大嗎? “行啊齊澤,改明兒我可要多跟你請教了,我瑤兒說你才剛來燕京,要不今兒晚上我帶你去夜市看看,往后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莫要跟我見外?!?/br> 齊鈺說話間已經走過去跟齊澤套起了近乎,他本就是個溫和的人,非但沒有嫉妒齊澤得先生的夸贊,反而也開始欣賞起齊澤來。 齊澤被宋霖夸獎,心里也少有的高興,他刻意看了眼念瑤,可見她已經作勢要走,說不出來的煩悶再一次涌上心頭。 他淡淡拒絕的齊鈺的邀約,獨自走出了碧桐院。 * 今兒因著齊澤的緣故,先生提早下了課,墨玉不知去了何處還沒來得及回來。 念瑤獨自撐著傘出了碧桐院,此時雪雖已經很小了,可她擔憂濕了鬢發,仍舊帶著帽子。 才剛走出來不遠,便聽見身后傳來了腳步聲,眨眼間,齊澤已到了身側。 齊澤所住的北廂房跟念瑤恰好順路,念瑤頓了頓,往墻邊站了些,試圖用這種方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念瑤卻聽到了一聲輕笑,下一刻自己便被齊澤就勢逼到了墻角。 鼻尖縈繞著他掛念了幾日的清甜氣味兒,齊澤眸中漸漸晦暗下來:“你怕我,那為什么還讓我來齊府?” 他說的是肯定句,念瑤自以為將心中的恐懼隱藏的很深,卻沒想到早已被他輕易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