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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一會兒,那個區前面看發生了什么的馬仔回來了,看上去支支吾吾。 謝云的目光透過墨鏡平靜地望著他。 “是,是三叔和謝珊小姐,他們,呃?!?/br> 然后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閉上了嘴。 謝云懂了。 微微揚起下巴,她伸手推開了橫在自己面前的馬仔,抬腳踩著高跟鞋向著前方走去,然后一眼便看見了兩手空空而來的謝三叔,還有他的妻子和女兒。 此時此刻謝三正在同許湛講話,許湛微微蹙眉似乎正在勸他什么,前者一臉無所謂甚至在笑,大嗓門說:“搞什么,我親兄弟走,誰還比我更有資格送他一程?我還不能給我親愛的弟弟上一柱香!這種天經地義的事難道謝云不讓嗎,她敢?!” 謝云無視了他的大嗓門。 她的視線直接停在了謝三叔的身后。 那輛他們開來的火紅色、十足喜慶氣息濃郁的保時捷911還沒熄火,謝珊坐在駕駛座上探出一個頭來,看見她爸被攔,嚼著口香糖,“轟”地一腳踩下油門,猶如炸街。 然后開始“啪啪”地按喇叭。 許湛蹙眉,只是警告性地用低沉聲音喊了聲“謝珊”,謝珊似乎還是有些害怕許湛的,看了他一眼。 她猶豫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謝云的老爸死了,她的老爸還活著呢,以后謝氏指不定落在誰手上,她怕個鳥??! “湛哥,你們不能讓我阿爸送不了我叔最后一程!”謝珊壯著膽子說著,又轟一腳油門,“你們怎么不怕今后被人戳斷脊梁!” 謝國平擺靈棚前同官方部門申請了合法的清街封路,此時街上沒有嘈雜也沒有車流,秋風中只有花圈上的紙花被吹的“嘩嘩”作響里,跑車驚天動地的轟鳴響徹整個街道。 那一秒,謝云至始至終平靜得幾乎要停止跳動的心臟,就像是被野獸的利爪狠狠抓住,壓榨。 然后憤怒有力地跳動。 “謝三叔?!?/br> 女人略微沙啞低沉的聲音伴隨著晚風傳入爭執中的人們耳中,爭執中的人們紛紛回過頭,看見站在斜上坡、背對著光源的年輕女人。 謝云摘下墨鏡,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那跑車的紅色刺痛了她的眼。 “謝云,你來的正好,是否是你讓阿湛攔住我們不讓進……” 謝國昌逼逼叨叨中,她伸手,從身邊的某個馬仔手里接過了他手里的破爛鐵棍,眾人錯愕的目光中踩著高跟鞋“嗒嗒”疾步走來,然后在所有人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來到那輛跑車前舉起了鐵棍—— “啊啊??!” 坐在駕駛座的謝珊第一時間驚恐地把頭埋進方向盤和自己胸口之間。 伴隨著“啪”地驚天巨響,鐵棍將跑車后視鏡打得稀碎,火紅的后蓋飛出,鏡面碎裂,只剩幾根電線鏈接著耷拉在那。 “姐!” “謝云,你瘋了!” “來個人拉住她!” 驚聲尖叫聲中,謝云伸手一拽掰下整個后視鏡,對準駕駛座上謝珊的腦袋砸去! 她“啊”地一聲發出慘叫,捂著腦袋開始嚎啕大哭,頭發絲里掛著后視鏡玻璃的碎片,她手抖得沒辦法把它們拿下來…… 后視鏡滾到副駕駛李秀蓮那,在女兒崩潰的哭聲中,中年女人被嚇到一動不敢動,驚恐地瞪著眼仿佛看瘋子般望著車外的瘋女人! “謝云!你這是做什么!” “我阿爸的靈堂不是你們可以撒野的地方?!?/br> “你在說什么啊蒼天啊,我們好心來悼念……珊珊,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 謝國昌的嘶吼和李秀蓮驚恐的指責混在一片混亂之中。 謝云將手里被敲彎的鐵棍還給那個傻了眼的馬仔,重新戴上墨鏡的時候,她嗅到從自己的手掌心傳來的血腥。 她面不改色淡道:“阿湛,送一下三叔。送不走的話,你也一同滾蛋便是?!?/br> 謝云回到靈棚,很多人都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么。 謝云只是笑了笑禮貌地說:“封路沒做好,前面來了不懂事的人開車誤闖,已經讓人趕走?!?/br> 眾人不多懷疑,三言兩語罵了缺德鬼,散去。 晚上太陽落山,江市的大佬們散去一些,來悼念的多是醉仙樓為中心往外幾條街的街坊鄰居,謝云叫來馬仔們支起牌桌,靈棚前坐滿了人,倒也算熱鬧。 八點不到,王井龍帶著軟妹來了,大概是一放學回家換了衣服就來的,可能還翹了晚自習。 軟妹身上穿著黑色的外套和黑色的裙子,人來人往之中被王井龍一路護著來到謝云面前,站在她面前雙眼微紅,又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她。 謝云已經摘了墨鏡,靈棚昏暗的燈光下她的黑眼圈看上去沒那么濃重,她沖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軟妹笑了笑,拉著她,帶她去靈棚里面給謝國平上了香,燒了值錢。 軟妹上了香之后,低頭看看謝云的手,“啊”了一聲,伸手飛快地碰了碰她的手腕。 謝云卻不以為然,輕描淡寫似的躲過了她的手,拉著小姑娘在一個角落里坐下,給了她一顆話梅糖,然后摸了摸她的頭發說:“軟妹,如今我同你一樣,也成為了沒有阿爸的人?!?/br> 軟妹眨眨眼。 “但是要記住,哪怕是沒有了父母,我們也不是隨便什么阿貓阿狗都可以欺負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