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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捋明白,令約登時沒了脾氣,指頭在小驢油亮亮的腦袋上敲了敲,暗嘆幾聲。 這算得上哪門子的遷怒?橫豎都是他惹的她,她不過也是一時氣話啊。 *** 只可惜沒帶咕嚕出來,云飛暗暗想,不然他也想支使咕嚕踩這方琦兩下,最好也踩在他的紅鼻子上。 少年心底打著頑皮主意,面上卻是客客氣氣,將他恭維人的本領拿出來,坐在馬上朝方琦拱手。 “久仰方公子大名,常聽人說宛陽方公子為人謙和大度,不曾想初來此地就見識到了,真是佩服佩服?!?/br> 難得見他這樣會裝模作樣的人,險些就騙過自己了,如何不佩服? 云飛在心底哼哼句。 若是尋常,方琦定會為小少年坐在馬上說這番話感到不洞快,心中鄙薄冷嗤也是說不準的,可他今日只想著一事。 只見他從白馬離去的地方收回目光,心不在焉道地回應云飛:“哪里的話,不過幾句謬贊頑笑罷了——只不知方才那位公子系哪里人士?姓甚名何?” 才然霍沉當著令約的面自稱“霍某”,方琦又是個自來對“霍”字敏銳的,見他相貌年紀,不由得想去前些時候牙行里流出的傳言,說霍三公子就要回宛陽來…… 如此一來,方琦心中模模糊糊有了個猜測。 “啊——”云飛拖長尾音,眉梢飛飏,“他姓霍名沉,表字見淵,想來方公子也認得他罷?” 即便方琦早有猜忖,也在聽到霍沉名字后怔了一怔,一時不知他回宛陽究竟所為何事。 …… 東風樓閣樓之上,云飛臨窗而坐,小心翼翼地疊著幾顆蜜橘,笑得臉快酸時對面一道人影坐下。 “三哥!”他歡喜叫人,待看清霍沉不甚晴朗的面色后又悻悻收了聲,乖巧替他斟茶。 來宛陽前,云飛便四處打探過消息,聽聞東風樓有位從京城名樓回來的廚子,遂也想來嘗嘗味道。 隨他們進竹塢的廚娘還是云飛幼時的乳母,跟著他們一路從鹿靈到南省,雖說各省菜樣學了不少,吃得多了卻也膩味。 云飛素愛嘗鮮,今早傻兮兮順著香氣到賀家,跟著人同吃了碗清粥都喜滋滋的,是以竹蜻蜓玩得累了,又巴巴兒央霍沉來這里吃。 就是不知出了甚么事,他三哥忽地不高興起來,小少年心下暗度,將茶盞推去霍沉面前,邊邀功道:“三哥愛吃的我全要了?!?/br> 霍沉低低應他聲,轉了轉手邊的尖足茶盞,打量眼周圍便看去窗外。 如今這時節,宛陽街市上多的是南來北往的行商,皆是想著趕在臘月里歸鄉的。東風樓堪堪對著登月橋,緣著登月橋往燈心巷方向去,那里也有處酒店,只生意比不得東風樓興旺。 早在十數年前,霍家閑云居還擔著“宛陽第一樓”的嘉名,如今卻是江河日下。 霍沉在南省的三年間,大抵是賬簿看多的緣故,忽患上那能近怯遠癥,離得遠便看不真,故時常虛著眼看人看物,有時就連與他最親的云飛都辨不出他究竟是看不清還是有所思。 譬如此刻。 但見他指尖在茶盞上敲點,直到小伙計伺候端菜時方收回眼。 “來時方琦可問你什么了?”霍沉忽然問道。 他來之前,云飛高興的正是這回事兒,眼下聽他問起,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問了問了,我原先還拿書里恭維人的話諷他,誰成想他沒聽見似的,爾后……” 說話間,飯菜亦上得差不多,云飛忍不住先剔了小塊魚rou,然還不待送進口中又想起別的話來,停下動作,頗不好意思道: “倒忘了,三哥那時若再晚些告訴我他是誰,沒準兒我就信了他的胡話,豈不是要錯怪賀jiejie是那蠻不講理的?” 冷不防聽他提起令約,霍沉又回想起剛才的事,蹙額噎他一句:“我瞧你已是信了?!?/br> 魚還沒吃,魚骨頭反倒先進了喉嚨里,真真兒如鯁在喉的云飛撇撇嘴,試圖轉說他話:“那你同她回竹塢時,可為昨日的事道歉了?” 這話落在霍沉這里無疑成了哪壺不開提哪壺,心下無端煩錯,可他無心與這個聒噪小子解釋甚么,只搪塞:“尚未,那糖藏在懷中,一暖便化,見不得人?!?/br> “這話倒是……”云飛皺眉思索,俄然放下手中箸子,將肩頭的小褡褳甩到身前翻找。 端菜上前的小伙計經他一嚇,不慎碰垮了他摞得高高的蜜橘,有兩顆直直滾到霍沉手背處,一時間,四周忽廝鬧起來。 閣樓之上,年歲尚小的小伙計忙不迭放菜求饒道:“小的手腳子粗笨,驚擾了霍三公子和這位小公子,還請二位饒了這回……” 約莫是從方琦那里知曉了霍沉來頭,小伙計嚇得不輕,只差再碰個頭。 霍沉黑漆漆的眸靜覷著他,聽的卻是閣樓下的動靜,紈绔的醉鬧、行人的驚呼規勸、黃口小兒的哭鬧聲…… “真真的氣死人,幾時又要你磕頭了?你只下去?!痹骑w生氣攆走那礙人眼的膽小伙計,自趴去窗欄往登月橋上看,看清后登時撐直胳膊身子。 “三哥,是阿顯在與人打架!” 作者有話要說: 云飛:我和三哥都在秀,只有阿顯在挨揍。 阿顯:??? 感謝陸修小可愛的營養液~ 第5章 遙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