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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之箭術,比之去年,竟又有大進益。 在場之人見此情狀,再次目瞪口呆,連連點頭贊嘆。 鄴謹帝大喜,當即吩咐賞了好些,更是將自己十分鐘愛的越隱神威弓都拿出來贈與他。 這越隱神威弓相傳為上古遺珍,以南國深海赤瀅礁石打造,于初冬剖析弓干,春日治角,夏日描筋,秋日合攏諸材,待寒冬之時定型,嚴冬極寒之時修治外表。前后共耗時九九八十一天制成,其價值與意義皆不同凡響,舉世無雙。 即便前面那些皇子們及王公貴族的世子們所得的封賞全加起來,也不及這一支寶弓珍貴。 五皇子程淮澤見他得此至寶,目色一沉,冷笑道:“父皇對七弟著實疼愛,我等望之不及?!?/br> 程淮啟聞言,卻并未答話,亦未抬眼,直接將他無視了個徹底,把玩著手中新得的寶弓,對著玄一漫不經心道:“這越隱神威弓,確實極為難得?!?/br> 玄一卻無殿下這等定力,湊過去,在弓上摸了一把,直轉過頭,對著程淮澤道:“想來,陛下若是將此物賜予五殿下,我們殿下也必然眼紅妒忌極了?!?/br> 這話含沙射影又極為諷刺,程淮澤幾乎就要繃不住黑下臉來,冷哼一聲,便拂袖而去。 另一頭,對這馬射與賞賜皆毫不在意的程淮義,手快腳輕地走到陸容予面前,面上有掩飾不住的喜色:“嘉和,我今日表現如何?” 程淮安忍不住打趣他:“你是問,你那次次倒數第一的水平如何?” 程淮義一張臉登時由紅轉黑,反駁道:“我這回并非末流,技壓十三弟許多,連父皇都夸我大有長進,賞了我好些!” “今日十三弟看著身子不大爽利,面容發白、嘴唇失色,你這是勝之不武?!背袒窗膊灰啦火?。 “他已回明父皇,言其身體并無大礙,我如何便勝之不武了?”程淮義俯視著比自己矮了些的皇姐,憤然道,“且我問的是嘉和,又沒問你!” 說罷,又換上一幅期待的面孔,轉向另一邊,問道:“嘉和,你覺著我今日表現如何?” 陸容予抿唇笑道:“九殿下風姿卓然?!?/br> 程淮安極快地接話:“有哥哥在,嘉和哪還注意的到其他人,不過恭維之詞罷了?!?/br> 聽她這樣說,程淮義怒放到一半的心花頓時停在了半空中,一張儀表不凡的臉以rou眼可見之態陰沉了下來,顯然被氣得不輕。 自己這位皇姐從小恃寵而驕,膽大包天又口無遮攔,練就了好一幅伶牙俐齒,處處都要在口舌上壓他一頭,比他大的那兩個年歲,竟全數長到一張嘴皮子上去了! 平時倒罷了,如今在自己心上人面前,她卻還要拆他臺! 程淮義光想想便覺得心中郁結,怒氣沖沖地踏足而去。 陸容予見狀,掩唇輕笑道:“你何故每回都激他?!?/br> “與他拌嘴十分有趣?!背袒窗惨侧鄣靡宦曅α顺鰜?,“況且,我說的也是實話,哥哥把你的目光全抓了去,你眼中哪還能看得見別人!” 陸容予頓時紅了一張臉,抬手輕拍了她手臂一下,低聲斥道:“你休要胡言!” “還說我胡言!方才你分明都看呆了!”程淮安捏了捏她的臉,眼神晶亮,興奮道,“嘉和,你臉紅了!” 陸容予聞言,又羞又惱,趕忙移開臉,也顧不得禮數,趕緊上前捂住她那張永遠不饒人的嘴,惶惶恐恐地向四下望去,生怕被別人聽見了,要來笑話自己。 卻沒想到,一轉頭,就看見了此時最怕看見的人。 那人眉眼含笑,正極輕微地揚起唇角,望著自己。 四目相對,四下頓時一片寂靜。 陸容予不知他是否將程淮安方才所說之言聽進耳中,面上一下更紅了幾分,如春日里開得正盛的桃花一般,襯得本就麗質的人愈發嬌美,眉目間好似含情。 程淮啟正是聽見程淮安的那些話才回過頭來,此時看見小姑娘滿臉嬌羞的模樣,竟覺比受賞時更愉悅百倍,仿佛心尖上開出了朵花兒一般,眼中似有星河流轉。 陸容予被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盯地頭腦發熱,覺得其中好似有幾分戲謔,又好似有幾分柔情,不同于平日的銳利與冷漠,恍若換了個人一般。 她羞得狠了,便即刻移開目光,轉過身去,也不管程淮安如何,慌慌張張地邁著小步子,飛快地向自己的營帳跑去。 —— 前幾日因生混亂,七皇子負傷,一片躁動之下,本應在首日晚舉行的烈祭儀式便推遲到了今日。 烈祭乃大鄴秋獵中最重要的禮儀之一。 祭祀于申時末開始,十二名巫師與十二名獸師圍成一大圈,于一方八尺高的獸紋螭虬四角方頂前舞祭,直至日頭落盡方可停止,以此向天神祈求辟邪、消災、降福、護身,國運昌隆、子民平安、基業常青。 只見有人在那大鼎周圍燒起一圈火,二十四名巫師與獸師手中各執不同法器,在火圈內外進進出出,時而仰面朝天,時而下跪拜地,一番咿呀唱詞結束后,天色正巧完全黑下來。 眾人落座于法場旁早就擺好的席間,享用這幾日獵得的野獸,飲美酒、啖rou食。 這席桌以數十張桌子無縫相接而成,蒙上白布,便成了一張綿延十丈的長席。 皇帝橫坐于首位,其余妃嬪子嗣及王公貴族按品爵縱向落座,享與帝王同席而食之無上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