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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有何事?” “你不喜歡我的,是不是?” 廣寧王被她問得一寂, 過小半刻才遲疑道:“何以見得?” 何以見得?哪里都見得!衛明枝心想, 一個男子若是愛慕一個女子, 新婚之夜怎么可能會與她分房睡? 但也正因為他昨夜的選擇,衛明枝的心底很是如釋重負,她也不解釋, 連忙接著問:“既然你不喜歡我,又為何要娶我?” 這問題她琢磨已久, 總沒能弄明白,正反此刻天時地利人和,干脆與他開門見山, 大家有商有量,說不定還能搏得一個好結果。 廣寧王久久地沉默了。 他好似不欲跟她說出實情。 衛明枝等得心急又悶火,于是把話再挑明一層:“我知道,你娶我肯定是有你的考量,你也許要借我去做什么事情。既是如此,你又何必遮遮掩掩的?我并沒有說過不幫你。我們好好地談一談,興許對我們兩個人都有利呢?” 良久,樹底下的人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有點晦澀深沉:“猜得不錯,我確實是有事情,而且那件事情只有九公主能做?!?/br> 衛明枝一喜:“是什么?” 她做了是不是就可以從此與他一別兩寬? “那件事情是,九公主在北齊可以過得平安開心?!彼従彽氐?。 衛明枝聞言微怔,緊跟著面浮慍色。因為她意識到,她好像被人耍了。 這個人不管怎樣都不肯與她說實話! “你不娶我我才會開心!”她氣呼呼地說完這句話,擦過他身前,大步地往院外走了。 庭院里瞬時沒了聲響。 廣寧王還是最初的自持模樣,只是薄唇微抿著,看起來心中藏事,還是叫人頗為苦惱的那種煩心事。 沒一會兒,緋紅的身影又從院門口折返回來。 衛明枝看起來有點尷尬,慢騰騰地折到廣寧王跟前,斗爭許久才吞吞吐吐地問:“青荇,就是,從南衛陪我來這里的侍女,她現在在哪兒?” 初來乍到全是陌生的地方,連個路都摸不清楚。何況昨夜廣寧王把下人們都遣得遠遠地,她一出院門別說人影了,連會動的活物都沒有。 廣寧王聞聲回神,安撫道:“已給她置好住處,是九公主今后在王府里的院子,九公主的嫁妝昨日也一并送進到那里去了?!?/br> “這樣呀?!彼媚_尖刨土,眼眸也低垂著。心里忽然有點難過——身邊當真是沒有一點熟悉的物事了,吃穿住行全都依附于一個對她不知存何心思的男人。 這便是遠離故土的和親公主的宿命么? 也太可憐了。 廣寧王仿佛覺察到了她的低落,從樹蔭底下走出來,靜站未幾,他倏忽從袖中摸出一串叮啷作響的鑰匙遞到她眼前。 衛明枝心中思緒被他打斷,“做什么?” “這是府中金庫、賬房、還有上京城中我名下所有鋪面莊子的鑰匙,九公主若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買來便是?!?/br> 衛明枝震愕得一時不能回神。 見她不動,廣寧王親自把鑰匙放入她手中,復溫聲道:“這幾日九公主尚未熟悉王府,最好不要獨自亂跑,以免迷路。若覺憋悶,待會兒我與你畫一張府中地圖,想是會好一些?!?/br> “你……” “怎么?” 衛明枝呆呆地搖搖頭。 原來還以為他不喜歡她,可他如今的舉動又算怎么回事? 但衛明枝很清楚這話問出口會把本就復雜的情況越攪越亂;而且就算問出口,他也多半不會回答。只把話好忍在喉中。 廣寧王等許久沒聽見她出聲,便繼續叮囑道:“還有,這段時日應當會有很多上京城中高官的婦人上門來,九公主若是不想見,不必勉強,直接令人回絕就可以了?!?/br> 衛明枝還是沒說話。 廣寧王只好輕輕地問她:“可記得了?” 她沉重地“唔”了一個鼻音,眼睛卻是古怪又警惕地打量著他的臉。 用過早膳后,衛明枝見到了興高采烈的青荇。 衛明枝問她為什么高興。 青荇道:“主子還未看見您在府中的院子吧?” 自然未曾瞧見,昨日她一入府便被送入了新房,今早才從那里頭出來。衛明枝猜測道:“那院子很漂亮嗎?” 青荇故作神秘:“主子去看看就知道了!” 衛明枝便與她一道走出廳門。 廣寧王在陪衛明枝用過早膳后便去忙他自個兒的事務了,只囑咐她等青荇來領、亦或是叫廳中婢女帶她去她嫁妝所在的院子。 衛明枝選擇了前者。 兩個人一路穿過假山石道,來到一座雅致玲瓏的院落跟前。 “雪院?!毙l明枝望著院門上方的牌匾,把上頭的字給念了出來。 甫一入院,她便被撲面而來的熟悉感給震止在原地——這院子像極了粹雪齋。前后.庭被主屋隔開,前庭的左右栽了幾株銀桂,主屋飛檐陡峭,檐下還懸了一支十分精巧的飛燕玉風鈴。 但也略有不同,比如那幾株銀桂樹,在這里就被換成了白玉蘭,而且這個天兒,白玉蘭正當花期,滿院子的花開得婉約動人,好似落在枝頭的幾滴雪。 大約是北地不適合銀桂樹生長,所以只好挑了顏色相近的樹。 衛明枝腦子里冒出這么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