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頁
只是可憐了被留在宮中毫不知情的四公主。夫家謀逆的罪名一扣,不僅多年的親事化為烏有,或是還得經歷喪子之痛。 這還是在她什么都不知情的境況下,若她被指認是鎮北侯一家子的幫兇……也許性命就此難保了。 晚膳時,盼夏給衛明枝布菜,問道:“八公主得知江家消息后,一時承受不住暈過去了,主子可要去瞧瞧?” 她這八姊對江元征倒真稱得上是一往情深。 衛明枝撐著下巴思索片刻,覺著衛明瑯也不想見她的,于是道:“不去了,你挑點東西代我給她送過去,別落了禮數叫人指摘便是?!?/br> 盼夏應聲欲走,她又把人叫?。骸奥?,你可知道我四姊那邊的情況?” “四公主?”盼夏想了想,答,“好像早前便被圣上命人來帶走了?!?/br> “那沒事了?!?/br> 盼夏聞聲告退出殿。 南衛朝局經歷了這樣一番大清洗,圣上自然是忙得腳不沾地,一連半月連后宮都沒進過。他倒也沒有忘記身在苦痛中的衛明瑯,著人送了好些珍品去撫慰。 其后衛明枝又聽聞,四公主已然自證與鎮北侯謀反一案毫無牽扯,人也被圣上安置進了京郊的一所清凈別院。 這一來二去的消息著實聽得叫人唏噓,還不等她更唏噓,老容國公卻在這個冬末發病了。 染的是風寒。 衛明枝慌慌忙忙趕到容國公府之時,郎中還沒走。 平素精神矍鑠的老爺子纏綿在病榻之上,兩眼渾濁、面容憔悴、咳嗽不斷,端的是叫人揪心不已。 便連昔日嘻嘻哈哈、沒個正行的容小世子都滿臉凝郁之色,候在病榻邊上一言不發。 郎中給老容國公診完脈后,起身朝房內眾人作了一禮:“老國公爺年事已高,加之身上還有多年前征戰時受的舊傷,這一病自然是病來如山倒,區區不才,只能盡力一試?!?/br> 容小世子聞言焉有血色?他眉頭幾要擰成一個疙瘩,語氣也十分不善:“你說的‘盡力’是什么意思?” 衛明枝正欲拉扯住他,她那位舅父已早她一步呵斥道:“休得不敬!” “無妨無妨?!崩芍袛[擺手,“這醫人救命啊,最忌說滿話,風寒一癥,輕時也輕,重時也重,何況老國公爺情況特殊,不才只好有此一言?!?/br> “還望先生盡力醫治,如若能把人醫好,我容國公府必有重謝?!?/br> 衛明枝見她舅父給那郎中鞠了一揖。 郎中留下藥方施了針走后,病榻上的老容國公神智好像還是不甚清楚。衛明枝陪侍半日,傍晚回宮后去母妃處細細講明了情況,翌日一早復又出宮。 往返數日,老容國公的情況總算漸漸有了好轉。 圣上這時好似也得出了空手,他也不知從何處聽聞的消息,當即便從太醫院給容國公府撥來兩名太醫。 春日降臨、冰消雪融的時分,老容國公的風寒徹底大愈。 衛明枝心中暗嘆有驚無險,再遇上容小世子時眉眼都全全舒展開去。 容小世子仿佛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樣,聞她發問,賣弄了兩下關子便憋不住道:“我祖父準許我行商了,他說他以后再也不干涉我了!” “真的?這是好事呀?!?/br> “是啊,祖父說走了一道鬼門關,他也看清了許多事情,人活一世,最重要的不就是講求一個順心么?敢想敢為,旁人又怎好因己所欲而妄加阻攔?左右不過一介殊榮臉面,沒了便沒了吧。我叫他放心,今日不從文武沒了的臉面,日后我行商給他掙回來,他還罵我心比天高!” 衛明枝不由得噗嗤一笑,抬頭望了眼從抽嫩芽的柳梢處穿泄而下的朝陽,輕聲嘆:“好日子總算到來啦?!?/br> 但她很快醒悟過來這只是容小世子的好日子。 似乎被先前假意令衛明瑯定親一事破開了思想的閘口,忙完一個冬天手頭要事的圣上,重新把眼光投向了膝下兩個已過及笄之齡的公主—— 衛明枝被相看了。 流水的貴家公子,鐵打的九公主。 甚至于衛明瑯都松口暗定下去年的文狀元陸漳,九公主還是高懸一閣。 后宮妃嬪對于此事自然是樂得看熱鬧,這風口,容妃卻沒有逼迫過衛明枝早日定下,只在衛明枝前來請安時,深深地看著她道:“仔細挑個中意的。緊著點品性家風,沾花惹草、目無尊長、脾氣粗暴者不要,家中長輩妻妾成群、冷落發妻者也不要。家世倒不必太看重?!?/br> 衛明枝敷衍應下。心道她中意的此時又不在身邊。 出了月子的姝嬪逮著機會也來向她打聽:“那么多品貌兼優的世家子,九殿下當真沒一個看中的?” 姝嬪幾時變得這么閑? 衛明枝上下打量她幾眼,覺得她可能是坐月子悶出病來了,也就好心地給她解惑:“沒有,一個都看不中?!?/br> 姝嬪點點頭,滿意地走了。 元化十一年的春日,九公主的眼睛疼 ——賞男人賞的。 春去夏來,宮人們厚重的衣裳換成了輕薄的裙服,是日微風吹拂,衛明枝正躺在寢殿的榻上吃冰碗,乍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餃子跑得滿頭大汗,跨入殿中也來不及喘氣,便心急如焚道:“不好了,不好了!” 衛明枝捧著冰碗滿目悠閑:“怎么?我父皇又從哪兒尋了公子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