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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趁他不察,從他的懷抱中鉆了出來,胡亂地把臉上淚痕抹干凈,她才朝他笑了笑:“我沒事了,就是沒怎么同人分別過,一時控制不住?!?/br> “你快走吧?!?/br> 她說完這句話,像是怕自己又忍不住叫住他一樣,慌忙便回到了馬車邊,爬進車廂里再也看不見身影。 馬車緩緩地動了,掉了個頭朝衛國宮城的方向駛去。 無詞立在原地,目送著那駕馬車愈行愈遠,倏忽那隨風飄舞的后窗簾子猛然一動,紅衣姑娘靈秀俏麗的臉就又從車廂里鉆了出來。 她朝他比了個口型。 說的是——“我最喜歡你”。 天底下怎么能有這樣的人? 無詞垂在身側的手徐徐地攥緊,其上的青藍血管畢露,像是昭示著主人此時并不如他面色一樣冷靜的內心。 好一會兒,他的肩頭被搭上來一只手。 男人的聲音從身后巷道傳來:“你現在便是想追也追不上去了,車輪子聲音都快聽不清了?!?/br> 無詞回神,輕吐濁氣,抬手拂開肩上的那只手,也不回頭,只淡聲道:“我本沒打算追?!?/br> 身后之人顯然不太相信,謔笑問道:“真沒想過?” 無詞便不再吭聲了。 身后之人見狀收斂玩笑,不禁慨嘆:“看來這次禍事倒也不盡然全是禍患,而今總算有東西能進到你的心里去了,還是那種須得珍而重之地藏起來的東西?!?/br> 無詞眼神動了動,“我從前……是怎樣的?” 這話倒不是他失憶記不起從前往事,只是他忽而想到了一年前、兩年前、很多年前的場景,竟然驚覺那其中的自己不論是仇恨、怨恫、漠然、還是瘋狂,而今再看只覺得無比陌生。 “從前啊,你就似一個活死人?!?/br> 身后的人悠悠道:“我自見你開始,便沒見你開懷過——固然那等境況下不瘋癲便不錯了。但是,還是不如現今你心中有期望的模樣看著順眼?!?/br> 無詞不置可否,邊轉身邊嗤笑道:“如今你一個眼盲之人,說出這種話來實在不能叫人信服?!?/br> 廣寧王扯了扯蒙眼的白綾,一嘆,改口:“那就‘順耳’罷?!?/br> 第53章 相看 衛明枝回到粹雪齋后,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個下午。 醒來沒多久, 在圣上身旁侍奉的老太監忽然造訪—— “給九殿下問安。傳圣上口諭,明日所有公主妃嬪與太監宮女, 除去傳膳的, 其余皆要呆在各自宮中、不得外出,違者重罰。九殿下明日若有什么打緊的事兒,能推皆推了吧?!?/br> 衛明枝仔細想了想,沒發覺明日是個什么特殊的日子, 奇怪道:“為什么?你知不知道發生什么事兒了?我父皇怎么會突然下這樣的令?” 老太監連連搖頭:“奴才只是個傳話的, 可不敢妄自揣測圣意?!?/br> 衛明枝便沒再為難他, 老太監走后, 盼夏端著晚膳進了殿,說是下人們也一早收到了消息, 明日皆準備著閉門不出。 衛明枝用筷子尾巴抵了抵眉心。心道北齊使團也離京了,或者明日有什么大陣仗也說不定。 但無論如何這猜測是不能說出口的。 是以衛明枝也只是在心里暗做計較后便沒再深究。 第二日, 衛皇宮中一片肅靜。 衛明枝自早晨起身后便趴在窗臺邊,望著窗外的飛燕玉風鈴, 一副心魂不附之狀。 她在想無詞。 昨日把人送走,也不知無詞出沒出京城, 若是沒出京城, 今日要是發生了大事也不曉得會不會波及到他。 她苦思無果,心中七上八下地,最后只好安慰自己無詞必定是出了京的——他的家鄉故地并不在京都,斷不會在此多做停留。 這一日過得分外悶沉, 衛明枝連看話本子都不怎么能靜下心緒,索性臥在美人榻上閉目養神。 傍晚時分,盼夏急呼呼地幾步進殿。 她手上并沒提著什么東西,也不要衛明枝問,便匆忙開口道:“主子,不得了了!就在將才,奴婢聽說鎮北侯已在昭慶門前被禁軍抓起來了!” 衛明枝眼眸猛地睜開,人也從榻上翻坐起身:“此事是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昨兒傳話的公公前腳才來告訴說可以走動了,想必是昭慶門的亂事已經平息?!?/br> “果然……”衛明枝喃喃道。 她此前的預料并沒有錯,她父皇真的是打算等北齊使團離開再大刀闊斧地整治內政的。不過鎮北侯落網了,江家莫非還能坐得??? 盼夏適時又道:“還有啊,奴婢還聽說今兒午未之時,江家也被禁軍圍了,圣旨竟說那江崇大將軍意欲謀反,要抄了江家滿門呢!” 原來是先把江家拿住了,難怪圣諭不許出宮。 衛明枝消化好一會兒,才抬手揮了揮,“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br> 前世牽連面那樣廣的一場禍事,今日竟然在她的眼皮之外無聲無息地便瓦解了,她總覺得有幾分不真實。 不過也算是情理之中。 她父皇不再受毒.藥的折磨、不省人事,又處于敵明我暗的有利條件,自然能慢慢地布局:冷落了江家將近大半年的時間,想來江家手里的兵權也被借機分釋不少,這大約也是江家被禁軍圍困后沒有分毫的還手之力的原因;至于鎮北侯,只要把他從塞北的老巢里單個兒揪出來,任打任殺還不是她父皇一句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