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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鈺第七次講課,后宮陰私波及皇子,下黑手的人太多,除卻還在病中的太子外,其他皇子全都死了個干凈。 沈鈺默然,哪怕是在閉塞的沈家村,都感到山雨欲來風滿樓。 在沈鈺講完第十二次課時,聽到東宮大火,熙寧帝驚怒之下吐血昏迷不醒的消息后,更是有一種果然來了的塵埃落定之感。 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朝堂竟是風云變幻至此,而沈鈺,收到熙寧帝與傅卿珩的密信,肅容整裝,時隔一年,再次踏入這潭已經渾濁難辨的渾水之中。 第133章 瘋了 關于回京之事,沈鈺還沒開口, 錢翠花便提前做主道:“這回進京, 你和阿蕪帶著兩個孩子去就行了, 你爹娘的孝期還沒滿,我也想多陪陪你爺爺, 就不跟著你們一道走了?!?/br> 沈鈺還要再勸,錢翠花已經擺手道:“別說啦,估摸著京里頭這會兒也不太平, 我和你爹娘啥也不懂, 指不定就給你添了啥亂子, 還是待在村里好,上面的人斗法,手也伸不到這兒來?!?/br> 這番話讓沈鈺很是驚奇, 忍不住問錢翠花:“您怎么知道京城要出大亂子了?” “這有什么猜不出來的,誰家兒子全死了,自個兒身子還不好, 都得考慮過繼的事兒了。你還記得村里的老根叔嗎?他早些年有點家底, 兒子沒了又傷了身子, 幾個侄子為了過繼的事兒差點打起來。這還是咱們鄉下人家呢, 頂頭上那位,屁股底下坐著的那可是這世上最尊貴的位置,其他人真能沒點想頭?” 沈鈺啪啪給他奶鼓掌:“怪不得人家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您心里啥都明白呢!” 錢翠花被沈鈺這一通彩虹屁夸得挺高興,又擔心地看著沈鈺, 嘆道:“我心里是不想你摻和進這些麻煩事里的,不過你想回去,我也不能壓著你不讓走。你們讀書人忠孝仁義那一套我不懂,但我就知道一點,什么都沒我大孫子重要!甭管碰上什么,保護好自個兒一家人才是最要緊的!” 沈鈺鄭重點頭:“奶,您放心吧,我肯定會小心的!再說了,岳父大人也要回京了,還有傅首輔護著,我一準沒事兒!” 話雖如此,沈鈺心里也在打鼓。這次也不知道到底是誰下的黑手,竟然這么穩準狠,招招都要命,幾次下來,熙寧帝都被他算計得只剩一口氣,傅首輔竟然也沒防住,這人隱藏得到底有多深? 想到熙寧帝密信上那略顯飄浮的字跡,沈鈺心下更是一沉,忍不住低嘆出聲,誰能想到,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竟會發生這么多駭人聽聞的事情呢。 沈鈺與熙寧帝雖然不是生死之交,但這些年下來,也有不少君臣情分,想到熙寧帝如今的處境,更是為他心塞。更何況,就像錢翠花說的,熙寧帝的兒子們都死絕了,自己的身子也不好,想來宗室和內閣已經在博弈,暗中下注了。 權利更迭,一貫如此。 沈鈺進京,也不過是跟著來下這一局亂糟糟的棋罷了。不同的是,當年的沈鈺,是他人拿捏在手中仔細掂量的棋子,如今的沈鈺,已經成了執棋人。一來一回間,便讓這天下,不經意間換了新顏。 沈鈺緊趕慢趕,卻還是沒能趕上見熙寧帝最后一面。他進京的時候,正巧聽到了熟悉的讓人心驚膽戰的九聲喪鐘。 熙寧帝,到底沒能醒過來。 沈鈺想著初見時那個恣意桀驁的少年,臉上一涼,怔怔落下淚來。 沈鈺還未恢復官職,便不能進宮哭靈,自然也無法第一時間看到最新發展。還是陸意之紅著眼睛從宮里出來,沈鈺才知道,新帝人選已經定了下來,正是熙寧帝的六弟,當年的六皇子。 想到當年那個天真活潑的小孩子,沈鈺嘴邊便泛了一抹冷笑,時光啊,不但是把殺豬刀,還是一個毒染缸,輕易讓人變了模樣。 新皇登基的流程都是做熟的,內閣中傅卿珩和張清屹立不倒,蕭永安敗在這場爭斗之中,舉家回鄉。新上任的三位閣老全都是新帝的人,有一位正是新帝在王府之時的謀士,直接從四品品階飛升至內閣,更是迅速超越張清和季閣老,成了次輔,甚至不斷同傅卿珩打擂臺,加上新帝偏幫,以至朝堂之中一派烏煙瘴氣。 有傅卿珩這個吏部尚書在,沈鈺一回京就恢復了大理寺少卿的職位。只是現在新皇次輔和首輔斗法,你告我一黑狀,我拍你一板磚,波及范圍極大,大理寺三天兩頭就有棘手的案子送上門,愁得大理寺卿原本沒剩多少的頭發更加稀疏了,沈鈺都能從官帽的縫隙中看到他光溜溜的腦袋。 這位新上任的次輔名為夏濯,名字起得好,人品卻跟濯清蓮而不妖的高潔品性沒半毛錢關系。當上次輔后自覺有新帝撐腰,整個人都飄了,買官賣官的事兒竟然也敢做,更可氣的是,他兒子還是個紈绔,沈鈺才進京不久,就聽了不少夏公子欺男霸女的傳言。當年元嘉帝下死手整治的紈绔之風,又開始慢慢死灰復燃。 讓人心寒的是,新帝并未因此申飭夏濯?;蛘哒f,他正需要夏濯這把臟兮兮的刀,為他收拾讓他不順心的人。所以才對夏濯一家的胡作非為視而不見。 沈鈺身上早就打上了熙寧帝和傅卿珩一系的標簽,自然也是夏濯要“照顧”的對象。好在沈鈺心細謹慎,從未被夏濯抓到過小辮子,更兼嘴炮不容人,讓夏濯受了不少憋屈。 只可惜,旁人卻沒有沈鈺這般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