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 不多時,康子晉坐在蒲葦上,看著岳清嘉拿起樹葉包的藥回到洞內:“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左右已被她看過了,何況兩人現在還是成過婚的‘夫婦’,是以,康子晉倒也不扭捏,直接在蒲葦上躺平:“有勞娘子了?!?/br> 布條沾了血,血又發了干,黏在那傷口上,面目可怖。 岳清嘉蘸了水,一點一點地幫他分離開。 她下手的時候,好像被傳遞了痛感似的,齜牙咧嘴地扯著那塊布條,扯到一半,都沒聽到傷患發出聲響。 扭頭,就見那侯靜靜地盯著自己,眼里黑漆漆的,看不出情緒,而對于腹上的傷,他倒跟鐵人似的,眉頭都不皺一下。 等岳清嘉把康子晉腰腹重新包扎好后,她拄著下巴想了想:“你背上好像也傷了,是不是也得敷一些?” 康子晉默默脫了袖子,并聽話地側趴過身去。 昨天還是只有幾個部位隱隱發青的背,現在變成一大片青紫,跟打翻了調色盤似的。 岳清嘉趁著抹藥的機會,好好欣賞了一把俊男的背。 窄腰寬肩,是傳說中的倒三角身材,線條流暢,且骨rou勻稱,只是背上分布著一些傷疤,不是很長,也不是很丑很猙獰,但看起來,倒不像是新疤痕。 岳清嘉一時沒忍住,抹藥的時候,移到那上頭摸了下,可她才想收回,就被人給反手捉住了。 康子晉本就被指尖觸膚時,所帶來的一陣又一陣的酥麻感給激得心癢難定,方才更似有一陣電流躥過全身似的,他反手捉住那皓腕,把人給帶到前面來,撐起身子俯視著她:“你方才作甚?” 岳清嘉嚇了一跳,立馬交待了動機:“我就是覺得奇怪,你背上怎么那么多疤?” 男人鉗著她的手,一雙瑞鳳眼琥珀流光:“為夫與娘子同床共枕過,娘子竟會不知,為夫這背上有疤?” 岳清嘉嘴硬辯駁道:“以前都黑燈瞎火的,誰看得見?!?/br> 康子晉笑意陡增,他目光灼灼、語意曖昧:“看不見…總歸摸過?” 話接得這樣露骨,又兼他眼波含情,其中春水蕩漾,差點嚇到心跳失常的岳清嘉只得安定自己:穩住,這侯已經格式化了,不用怕。 她剛剛還懷疑這逼是不是像仙俠文里寫的那樣,被人給奪了舍,這下子,可算是破案了。 就算失了憶,骨子里還是風流浪蕩子,sao成這樣,he-tui! 她老干部一樣,心如止水地掙開手:“好了,上完藥了,天不早了,你該睡了?!?/br> 別sao了,小心腿斷了。 布巾不多,康子晉的中衣也再禁不得她撕扯了,只能這樣一直側著,得等背上的藥汁干透,才能翻身。 他一雙眼追隨著岳清嘉,看她去凈了手,又趁天沒黑透,把洞內的火給燃了起來,再抖了兩把頭發,確認沒有濕發了,才回到洞里頭來,躊躇了一下:“你睡里頭睡外頭?” 不等他回答,她已經下了決定:“你睡外頭吧,你體溫有點高,晚上要有風吹進來,剛好能給你降一下?!?/br> 康子晉自然沒有異議,他往外挪了挪,給她留出了足夠的空位:“娘子若是困了,便先睡罷?!?/br> 一整天壓根沒干什么事,所以岳清嘉其實也不大困,但這荒郊野外的,天一黑,活動范圍就剩下這個淺淺的山洞,她除了睡覺,好像,也沒有其它的娛樂活動。 想了想。 不,還是有的。 比如,檢查下她給失憶人口布置的任務。 “你今天有沒有感覺了?” “?”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康子晉掀眸看她,眼色疑問。 岳清嘉把話表述得更清楚一些:“我是問,你有沒有找到一點感覺?對我的愛意?!?/br> 康子晉不由失笑,他向岳清嘉投以驚訝的一瞥:“娘子是否心急了些?這方才過了一日而已?!?/br> “才過一日?” 岳清嘉鼓圓了眼,一幅怒其不爭的樣子:“丟~你爭點氣好嗎?一天有十二個時辰,這十二個時辰,能做的事海了去了,你要做時間管理大師,把這些時辰給好好規劃起來。這樣,定個小目標,三天內重新愛上我,怎么樣?” “……” 康子晉扶額,又泄出笑意來:“好,為夫盡量?!?/br> 岳清嘉肆無忌憚地拍拍他的肩:“好樣的,我看好你?!?/br> 本來不怎么困的人,但這昏黃的火光實在太催眠了,岳清嘉說完,就蜷著身子,打了個呵欠,含混不清地:“就這么說定了,你努力一下,想想辦法,我可就靠你了?!?/br> 昏暗搖曳的火光映照下,岳清嘉緩緩闔上眼睛,原來一張一翕的嘴唇,話說到后面,聲音漸漸成了模糊的氣音。 康子晉有些頭疼了。 果然不是個讓人省心的,給個機會,她就差沒騎到他脖子上來胡作非為,往后,還得了? 還有,寵妻如命? 她必是在腦子里預想過無數次的罷,不然,怎能編得這樣快? 背上的藥汁應當是干涸了的,康子晉躺平身體,望著洞頂的石壁出了一會兒神,忽然身邊一暖,睡得正熟的人不自覺地靠了過來,他往外移,她就往外靠,直到他半個身子都挨到地上了,她才安分下來。 從她四仰八叉的姿勢來看,倒不是下意識靠近他取暖,合著,是在嫌他占了地方。 康子晉被迫重新側起身,再度對上蜷著的人。 小姑娘肌凝瑞雪、臉襯朝霞,白日里洗過的烏發,此刻如云瀑一樣散在身后,一雙睫毛淺茸茸的。 不知夢見些什么,她驀地抿嘴笑了笑,頰側的兩顆笑魘如酒泉一般,似要將他溺庇,直令人生出一股想把她私藏起來的沖動。 還有那耳垂、那耳垂看起來軟乎乎的,小巧可愛,在不甚明亮的光下莫名誘人,莫名…引人垂涎。 康子晉喉間滾動了下,一時沒忍住,雙唇微啟,悄悄銜在嘴中,那軟rou觸感冰涼、柔凝,他再沒忍住,輕輕抿了一下。 濕熱的觸感傳來,岳清嘉幾乎是立時便從夢中驚醒。 她右邊耳垂還被銜著,男人鼻尖噴出的熱氣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握草,就知道不能和這兩腳禽.獸躺在一起! 岳清嘉睜大雙眼,她慌忙移開頭,手腳并用地爬起來,驚恐地看著偷襲自己的賊子:你、你剛才、在干嘛? 康子晉清咳了聲,倒是泰然得很:“娘子,你我二人不是夫妻么?比這更親密的事,應當早便做過了,你怕什么?” “忘了,我受傷了?!?/br> 他仰面躺平,歪著腦袋去看人,聲音又虛又?。翰蝗?,娘子自己來? 我敲! 岳清嘉瞪著眼,忍無可忍地伸出腳想去踹他,動作做到一半,就被人給抓住了。 手里握著纖細滑膩的腳踝,康子晉的大拇指在她凸起的踝骨處摩挲了幾下,眸中暗色漸深,未幾,松手放了回去,瞇起眼來假寐:“睡罷,安分點,別再靠過來?!?/br> 岳清嘉哪里還敢睡,可她披著人家妻子的皮,也不好做得太明顯,只能重新躺了回去。 這回,她把自己縮到壁角,再支著耳朵聽旁邊的動靜,生怕這色胚再起歹意。 躺下后,滿帶提防的岳清嘉變得越來越精神,也越想越不對勁。 他剛剛那樣,到底是禽獸式的沖動,還是… 岳清嘉猛地坐起身來,伸手去推康子晉。 康子晉本來也沒睡,立時就睜了眼。 岳清嘉迫不及待:“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康子晉好一陣愕然過后,以拳抵唇,耳尖沁紅:“你我二人是夫妻,我自然…是歡喜你的?!?/br> “真的?” “真的?!?/br> 岳清嘉突然一骨碌站了起來,趿著鞋就沖出山洞,也不顧外頭黑漆漆的,就大聲喊:“歪?系統系統!你聽到沒有?我特么攻!略!成!功!了!快來接我??!” 她的聲音吼得極大,在山間還有幾圈回響,可回響消失了,她還站在原地。 這會兒,身后傳來康子晉疑惑的聲音:“你在作甚?” 岳清嘉頭也不回地,興奮警告道:“你離我遠點,我怕一會兒嚇到你?!?/br> 她可能等一會兒,會當場表演大變活人,怕把他這個沒見識的npc嚇斷魂。 岳清嘉摒起呼吸,收緊意念,緊張地聽著周遭一切的聲響。 夜蟲夜鳥聲、風吹樹枝聲、可她腦子里,就是沒有剛穿進來時的系統女聲。 咦?怎么還沒有動靜?系統變小聾女了么?還是,她還要說什么特定暗號,才能觸發這跨次元的呼叫不成? 于是,康子晉在長達一刻鐘的時間里,聽到了包括但不限于‘巴拉拉能量——沙羅沙羅’、‘代表月亮消滅你’、‘xx外賣,送啥都快’、‘愿得一人心、免得老相親’這樣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正想上前問個清楚,那口出怪言、且聲音嘶啞的人,氣急敗壞地轉過身來:“你騙我?!” 康子晉自然不解:“何意?” 岳清喜目光炯烔地指責他:“王八蛋,你根本沒有喜歡上我,害我空歡喜一場?!?/br> 這話說完,岳清嘉還沖他比了個中指。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這種話張嘴就來,要不是她知道他當真喜歡上自己會有什么征兆,還真就被唬了! 不是說親密關系促進感情么? 他一個失憶的人,對著自己昔日的、賢惠可愛的、美貌動人的妻子,居然沒點情感上的波動? 人生頭一回被罵王八蛋,康子晉本有浮怒涌上心頭,可聽了她后頭那句,再看她氣咻咻的樣子,他心頭暗襯,‘嫁’給了他、聽他親口表述了心跡,竟還這樣患得患失,她當真…是愛慘了自己的。 那鐲子之事,他暫且不與她計較了,待回去后,便該著手,安排議親了。 若岳大人仍有成見,自己少不了要伏低做小一番,總之,求娶后,可先把她的心給定下來,讓她不用再朝思夜想,自己到底對她有意無意,而且這樣…也可打消其它人的妄想。 這樣想著,康子晉的錯愕與火氣彌散得一干二凈,說話間,甚至帶上了幾分寵溺之意:“好了,莫要鬧了,夜間山風涼,當心感了風寒?!?/br> 巨大的希望瞬間落空,岳清嘉的心沉到了谷底,她難受又委屈,當場蹲在原地,雙手掩起面,嚶嚶地啜泣起來。 康子晉不知她為何突然哭成這樣,那雙肩一聳一聳地,實在令人好不生憐。 他萬分手足無措,心間還隱隱有牽痛之感。 走上前去,康子晉蹲下身,遲疑著問道:“你…為何要哭?” 岳清嘉一開始并不理他,兀自哭了有一會兒,才帶淚剮他一眼:“做人要實事求是,你不該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