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這鈔能力,是心動的感覺。 見岳清嘉半晌不說話,只顧直著眼看自己,這回,她眼里是熠熠生輝的、不知名的渴望。 康子晉眼里傾瀉出了笑意:“看來岳小姐當真是來挑選首飾的,倒是本侯打擾了,岳小姐請便?!?/br> 眼看財富密碼這是要走的意思,岳清嘉打了個激靈,趕緊從幻想中抽離出來,下意識就想上前挽留,可她頭頸像半個展示架一樣沉甸甸的,頭重腳輕之下,一個猛子砸到了康子晉懷里。 而康子晉則雙手負于身后,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連扶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甚至,還覺得撞在他身上的,這個不倫不類的金腦袋,十分硌得慌。 岳清嘉狼狽地被凌姜拉起來,心里暗罵這人不憐香惜玉,感嘆風度果然跟風流合不來,這兩種物質,不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她竭力鎮定,臉上表現得若無其事,想想又不對,馬上切換了相思成疾的表情:“好久不見,侯爺想我了嗎?” 康子晉聲音輕慢:“本侯…想你?” 岳清嘉振振有詞:“因為我想侯爺啊,這半個月來,我天天都記掛著侯爺,公平一些,侯爺起碼該想我七天罷?” “——而且我昨天掐指一算,覺得你肯定是想我了!” “岳小姐這歪理倒是一堆,可惜本侯并不受用,這可如何是好?” 語畢,康子晉提了提唇,垂眼看她:“而且,岳小姐口口聲聲說想本侯,何以這半個多月都不見人,甫一見面,卻又二話不說地投懷送抱,岳小姐這心意,是否過于草率又急切了些?” 岳清嘉哪里聽得出他的話外之意,還以為這是在控訴她撩完就跑。 她心里暗美,自己還沒出什么招呢,這位的怨婦心理都安排上了,攻略進度著實喜人。 岳清嘉表情失落地皺了皺鼻子:“上回,我都把話說得那樣清楚了,要不是對侯爺的愛意實在難以排解,我一個姑娘家,怎么會舍出臉皮去說那些話,侯爺明明聽得清清楚楚的,怎么還質疑人家的真心。這段日子之所以沒找侯爺,是怕打擾你了呢?!?/br> 她扶著腦袋,上前一步,眼波盈盈如水:“侯爺,人家找你的時候就是爆炸想你,沒找你的時候就是憋著在想你的,千真萬確,見不到侯爺的每一天,都是浪費?!?/br> 棲桐終于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渾身都被激出了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這岳府小姐什么路數?真是個豪邁且不知恥的,這種勾情話也能說得出來,還面不改色,絲毫不羞,臉皮可真是比瑞金閣里的金磚還要厚了。 唱念坐打俱佳,加上這滿頭滿腦的金晃晃,康子晉越發確定此女是個極度貪慕權貴的,定然對自己這瑞金樓多有覬覦。 果不其然,他剛在心里下完結論,就聽金腦袋嬌嬌啻啻地開口了:“侯爺,人家很喜歡你這金鋪里的首飾,我與侯爺交情這樣深,一會兒結賬的時候,侯爺…能打個折么?” 交情深? 康子晉俯眼看她,嘴角噙了抹溫柔笑意:“岳小姐可有看得上眼的?” 嗯?聽這語氣,難道是要送給她? 岳清嘉猛點頭,腦袋都幻出了金色重影。 金子比什么都可靠,她試戴的金寶貝,全都想要,超大聲。 作者有話要說: 嘉:猛女撞男 第24章 康子晉自然捕捉到了岳清嘉眼中的渴望,他的笑意加深:“實不相瞞,本侯在朝中連個閑職都沒有,日子也甚是清苦,就靠這鋪子賺兩個錢度日了,岳小姐也瞧見了,我這鋪子甚是冷清,你既然來了,可得多選上幾樣,好生幫襯幫襯本侯的生意,本侯…自當感激不盡?!?/br> 岳清嘉在極其緩慢地眨了幾下眼后,才反應過來這廝在說什么。 她懵愕不已,人干事啊,一個天天逛青樓、抱姑娘,有個大別業的富豪,放個屁都是腰纏萬貫的人物,居然跟她哭窮賣慘? 小氣、摳搜!這廝一定是個金牛座! 岳清嘉剛才還跳得歡實的一顆春心,啪嘰摔到了地上。 正悻悻不已間,又聽對方開口了:“岳小姐想選哪幾件,可需要本侯給些建議?” 岳清嘉肩頸一僵,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這回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可說話那人卻像不明白她意思似的,主動上前一步,伸手用扇點了點她腦袋和脖子上的幾樣金飾:“本侯瞧著,這幾件都很襯岳小姐,岳小姐日后出門若配搭上了,定然是貴氣無雙,儀容迫人?!?/br> 都這樣了,岳清嘉要是還不知道他是在戲弄自己,就真的白長腦子了。 她很有些牽強地扯了扯嘴角,試圖推拒這份熱情:“謝侯爺好意,我突然覺得這金子太貴氣了,我年紀還小,駕馭不來,還是、還是過幾年再買罷?!?/br> 康子晉斂起笑來,口吻冷了下去:“可岳小姐方才不是說,有看上眼的么?難道只是順口敷衍本侯?當真如此,你那悅慕之言,想來也是誠意寥寥,本侯是斷不敢信的了?!?/br> 西八,這是連囊中羞澀的借口都給她堵得不好說了。 本想開溜的岳清嘉,最終在康子晉的熱心推薦下,硬著頭皮選了幾支釵細,并一條鑲了綠松石的金項鏈,單這條項鏈,就花了她五十七兩。 因為帶的銀子不夠,她還讓凌姜回府取了一趟,徹底搬空了體已。 她只能安慰自己——是銀子,總是會被花光的。 在康子晉的注視下,被迫剁手,本想倉皇逃走的岳清嘉怒向膽邊生,理直氣壯地提起要求來:“我在侯爺鋪子里花了這么多錢,夠照顧侯爺生意了罷?” 康子晉眉眼舒展開來:“承蒙岳小姐關照?!?/br> 岳清嘉把眼彎成了月牙,笑瞇瞇地:“那讓侯爺送我一段,不過分罷?” 送她一段,又想來個投懷送抱? 康子晉本想拒絕,可見她笑得歡快嬌嗔,滿臉乖滑,莫名生出看她再要玩什么花樣的心思,鬼使神差之下,竟頷首應了。 只是,讓康子晉沒有想到的是,她讓自己相送,這回意不在投懷,也不在送抱。 忽然假裝絆了腳,站立不穩之下去扒拉他,只是為了…要踩他兩腳。 末了,還要怪他鋪子里的地板太滑。 康子晉低頭,看了著自己靴面上兩片清晰的鞋印,額側突突地跳,再抬起頭,面色沉靜地去看始作悀者。 岳清嘉被他一雙黑涔涔的眼珠子盯得越加心虛,本想再皮兩句的,莫名慫到地心了。 她極其倉惶地福了個身,逃也似的跑路了。 康子晉心里憋著火氣,可又不好發作,一句‘幼稚’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地,最終只能無奈地捏了捏眉尖,吃了這個悶虧,不與她一般見識。 瑞金樓的掌柜早已目瞪口呆,趁著東家一言不發上樓的間隙,拉了棲桐便問:“咱們侯爺和方才那位小姐是何關系? ” 棲桐也錯愕,又急著要跟上去服侍,無甚好氣地回道:“還能是何關系?侯爺不待見她,你聽聽,主子這踩樓梯的勁都明顯大了些?!?/br> * 腦仁脹疼的康子晉,才沒來及換下靴履,就迎了客到。 來人著寬袖襴衫,闊鼻微拱、身形干瘦,一進來就沖他爽朗地笑:“侯爺這瑞金樓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你一介貴游,也不向皇后娘娘討個閑職掛著,吃些俸祿也是好的?!?/br> 說著這話,那人的視線卻下移到康子晉的靴上,看到上面的印子后,抬眼投以驚訝的一瞥。 他在心里暗自度了度尺寸,應當是名女子留下的,就那印記的深淺來說,恐怕力度還不小。 什么樣的女子,竟能把這博安侯的靴面給踩成這幅模樣? 康子晉下意識想縮腳,又覺得過于刻意,便清咳一聲,指了指自己對面:“蔡郡馬,請坐?!?/br> 蔡寺坐了,二人閑談幾句后,便進入了正題。 他正色道:“二皇子最近,似乎與蕭大人走得頗近,那蕭大人近來可是春風得意。只不知,二皇子那處是怎么個謀劃?” 康子晉并不意外,淡聲回道:“此事,我已知曉?;屎竽锬锝鼇硪惭^蕭良時妻女入宮敘話,蔡郡馬覺得…此事還能是怎么個走向?” 蔡寺皺眉:“侯爺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有意要提拔蕭良時,打壓周化?” 康子晉勾了勾唇,其意自知。 蔡寺灌了口茶,沉吟道:“那蕭良時可是個貪得無厭的,若要拉攏他,此人定要獅子大開口?!?/br> “再是獅子大開口,皇后娘娘也愿意滿足他,有何不可的?!?/br> 康子晉語意森涼飄忽:“只不過那蕭良時,半是余國公的人,向來不陰不陽,若要他歸順,豈是一味給好處便能收服得了的?必要抓他痛處,緊緊地捻住了,他才會乖覺,不在兩處蹦跶,否則…就算是讓其女給二皇子當個側妃,他也會有反水的一日,到時候用盡心思把周化給壓下去了,卻上來個比周化還要不講情面的人物,那才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br> 蔡寺咂舌:“二皇子這便要納側妃了?想他之前為了那姓彭的女子,可是差點沒抗了圣旨的,果然,皇家男兒皆薄情?!?/br> 還有句話是他藏在心里的——皇室宗女皆蠻橫。 康子晉冷笑了下:“此事,二皇子未必想行,他只是忤逆不了皇后娘娘罷了?!?/br> 蔡寺想了想,問道:“那這事,侯爺可預備插手?” 他還存了幾分試探的心:“我猜,侯爺手里,定是捏著了那蕭良時的把柄?!?/br> 康子晉聞言,抬起頭來半笑不笑地看著他,卻并不答話。 蔡寺心內一凜。 他任的是樞密院簽院的職,與那蕭良時不對付,自然想讓這博安侯出手除人,可他不敢忘的是,自己也有天大的把柄被他握在手上。 不僅如此,此人還是個慣會喂蜜糖的,自己雖被捉了把柄,卻也得了他不少好處。 最重要的是,這么些年了,卻還是拿不準此人的脾性與底細。 在康子晉的注視下,蔡寺訕笑兩聲,主動轉了話題,說起另外一樁事來:“過幾日有場馬球會,本是郡主單辦來給女子們耍樂玩的,可她昨兒突發奇想,又想邀著郎君們也展展身手,一道熱鬧熱鬧?!?/br> 說著,他從袖內掏出封邀貼來:“侯爺也知我是個懼內的,郡主發了話,我不得不從,這不,特意來給侯爺送帖子,還望能得侯爺撥冗?!?/br> 康子晉伸手接過,掀開看了兩眼,眉尾略抬了抬:“含暉園?” 蔡寺意味深長地點了頭:“正是侯爺想的那樣,這含暉園,是圣上特批的,這馬球賽,亦是圣上授意的?!?/br> 他低聲補充:“二皇子與七皇子那兒,俱送了邀貼?!?/br> 康子晉的手指在桌上點了幾下,語意促狹:“還是承靜郡主精明,知曉圣上不欲讓皇后娘娘插手此事,便主動攬了這活兒,為圣上分憂?!?/br> 自來賞花游園、球會雅集之事,皆有著給小兒女們相看與接觸之功用。 明元帝這般煞費苦心,自然是有為七皇子擇妃的意思。 若論關系,承靜郡主是七皇子的表姑母,由她來牽這條線,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繞了這么大個圈,總歸沒在明面上狠打宋皇后的臉就是了。 畢竟帝后關系再是不睦,卻也不至于直接鬧僵。 提起圣眷這茬,蔡寺倒有一肚子氣,言語中盡是憋也憋不住的嘲弄與不滿:“郡主自然是個會揣測圣意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在我面前如此囂張了?!?/br> 按說老王爺去世,便該是他這個郡馬揚眉吐氣之時,試問十幾年都對著同一個婦人,哪個男子不會膩? 是以第二年,他便偷偷養了兩個外室。 可他低估了婦人的敏感,僅一年不到,承靜郡主便嗅到了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