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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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容起云而言,這應當是輕而易舉可以解決的事情。 她按耐住心中所想,叫車回曾家。 — 曾家還在別墅區,這是最后的體面。 自從進入新世紀,這些所謂名流變換來變換去,有人起高樓,有人塌高樓,曾家一直在式微,只能勉強撐住個體面,掉在三流的末尾。 盡管外強中干至此,曾品源仍舊覺得他們需要保持住豪門的驕傲。這驕傲當然體現在,名車名表以及大手大腳。 至于這驕傲如何維持,這不,就靠賣女兒維持。 正兒八經的“大小姐”不能賣,當然要先拿曾忱這野雞開刀。 她被定在下個月十八,同林家小少爺結婚。 如果曾家還尚且算三流,林家連三流都夠不上。不過林家近些年借了東風,一躍而起,成為新貴。 當然,換一個更通俗的說法,暴發戶。 林家沒名,但是有錢。于曾家而言,也算一個香餑餑。 更何況,不過賣一個私生女。 他們自然樂意,甚至急于一時。畢竟林家給的嫁妝實在豐厚,夠他們眼饞很久。 曾忱下了出租車,轉支付寶給司機付了錢。曾家大門緊閉,兩邊花圃有些枯萎的跡象。 曾忱推開大門,沿途順道給花圃澆了個水。 曾意恰好從窗外抬頭,才見背影已經難收一臉鄙夷。 “媽,她回來了?!?/br> 楊夢正在準備早餐,聞言頭也沒抬,繼續把手中的果醬抹在吐司上。 “她回來就回來唄,還得列隊歡迎?”語氣不屑。 曾意翻了個白眼,從窗邊走開,不愿意看見曾忱那張臉。 曾意比曾忱大一歲,是楊夢同曾品源親生女兒。她隨了楊夢,也算有一副不錯的皮囊。不過這不錯二字,放在曾忱身邊,黯然失色。 從曾忱十歲來到曾家,曾意一直恨透了她。恨她長得像她的狐貍精mama,搶走了原本屬于她的光彩。 曾意咬牙,接了杯熱水,在座位上坐下,自顧自拿起吐司。 楊夢罵她:“你餓死鬼投胎?不知道等等你meimei和你爸爸?” 楊夢口中的meimei當然不是曾忱,她和曾品源除了曾意,還另有一個女兒,曾珂。曾意還好歹繼承了她的顏值,曾珂比較慘,長相一般,人也沉默寡言許多。 比起曾珂,楊夢更喜歡曾意。 但該有的一碗水還是要端平。 當然,這不包括曾忱。 曾忱澆過水,放了花灑進門。 楊夢抬頭,不咸不淡開口:“回來了?” “嗯?!痹缿寺?。 她其實感謝楊夢先開口,否則還真不知道該說什么。 楊夢睨她一眼,衣服還是昨天出門那一套,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不過這與她無關,她只需要忍耐到她嫁出去。 “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吃?”她話這么說,但桌上就四個盤子,顯然沒有曾忱的份。 曾忱知情識趣,搖頭:“不用了,謝謝阿姨,我吃過了,我先上去了?!?/br> 曾忱轉身上樓,和曾品源在樓梯上遇見。曾品源都懶得看她,也好,省得她浪費一分鐘壽命。 曾忱左拐,往自己房間去。 依稀聽見楊夢抱怨:“你女兒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一夜未歸,衣服都沒換?!?/br> 曾忱沒說她昨晚在原窈那兒,這會兒也懶得解釋,腳步不停往自己房間去。 她房間在走廊最里面一間,背陽,常年陰冷潮濕。好在她也不是一定要曬太陽才能活的人。 除了陰冷潮濕,這房間倒是一切都好。 楊夢也沒短她什么,該有的都有。 曾忱躺倒在床上,閉著眼,感受著靜默的時間。 直到現在,仍然覺得有些虛幻。 不敢相信,她下個月就要步入婚姻殿堂。 即便嫁出去,也還是要面對曾家。 無休無止的噩夢時間,像一條長河。 那個林家小少爺,她聽說過一些,名聲不太好,混子,且不學無術。 她對婚姻倒是沒什么期待,不過想象一下這后半生,仍舊苦到無聲笑出來。 曾忱睜開眼,望著白色天花板,又浮現出容起云三個大字。 蠢蠢欲動,無法抑制。 她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八號,距離下個月十八,還有四十天。 倘若她能再遇見容起云。 倘若能。 — “嗯,麻煩,這朵,幫我包起來,謝謝?!?/br> 曾忱接過店員遞過來的花,“多少錢?” “一百五,謝謝您的惠顧?!?/br> 曾忱從花店出來,又打車往南郊墓園。 墓園位置偏僻,好在這會兒時間也早,司機送到她山腳下,猜想她來看親人,還是關懷了幾句:“小丫頭,生死有命,別太難過?!?/br> “謝謝?!痹澜裉齑┮簧戆咨B衣裙,搭白色小皮鞋。 墓園剛落過雨,地面還是濕的。她沿樓梯上山,樓梯上的泥水濺在白色小皮鞋上,氣勢洶洶,仿佛就是為了叫它沾染上臟污。 曾忱抱著花束,在一眾墓碑里找到林靜的。照片上的林靜嫣然一笑,溫柔嫻靜,眉目之間和曾忱有五分相似。 這樣的林靜,到底為什么瞎了眼看上曾品源? 這是曾忱一直疑惑的問題。 或者是,男人年輕的時候都比較壯志凌云,到老了,全都油膩又冷血? 她不得而知。 只是放下手中的花,兀自低語:“媽,我始終想做一件事。以你的性格,肯定不會同意……” 今天是林靜的生日。 曾品源一點不記得。 她出門之前,還特意和曾品源說話:“爸,我出門了?!?/br> “哦哦?!痹吩粗皇沁@么說。 冷血又油膩的老男人,令人作嘔。 曾忱只帶了一束花,她送過花說過話,起身下山,折返城區。 今天的墓園格外安靜,似乎只有曾忱一個人來。 門口的大爺見她出來,和她說話:“走了?” 曾忱:“嗯?!?/br> 早晨飄過陣雨,等她下山的時候,天空忽然放晴。幾束光線從云層里穿過,有種光芒四射被具象的感覺。 她先前沒留住那輛出租車,這會兒有些懊惱。這地方偏僻荒蕪,又是墓園,一時半會兒哪有車打。 曾忱嘆口氣,怪自己不夠謹慎。同時拿出手機,打開打車軟件,嘗試叫車過來。 好幾分鐘過去,一輛接的車也沒有。 曾忱想著,往前走一段或許會好點。公路旁邊全是泥水,把她的白鞋鞋尖都染成了黃色,實在難看。 不知道走出多遠,曾忱停下來,繼續嘗試叫車。 手機屏幕上一直沒動靜,倒是身后忽然來了動靜。 “哎,這不是曾小姐嗎?你還記得我嗎?” 這是鐘茗第二次見到曾忱。 憑借著對她外貌的記憶,成功記起了她。 曾忱皺眉,反應了數十秒,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人是那天晚上,站在容起云身邊的人。 能站在容起云身邊的,無非是那幾個。 曾忱微笑回應。 鐘茗和她搭話:“怎么了,曾小姐?需不需要我載你一程?” 鐘茗上次調查過曾忱,雖說知道她是曾家私生女,不受待見。不過對于她連車都沒有這一點,著實驚訝。 未免太過寒酸。 曾忱聞言,幾乎是立刻回答:“那就謝謝您了?!?/br> 她說話時候略略含笑,但這笑意一點也不真誠。鐘茗輕抵著舌尖,只好想成這是美人的專屬任性。 曾忱拉開了駕駛座的門,鐘茗看她一眼,打趣道:“曾小姐膽子挺大,不怕我是什么不軌之徒?!?/br> 曾忱仍舊笑得不真誠:“您把我放在城區就好?!?/br> 鐘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