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云少將軍一場好夢,花前月下,美景良辰,還等他去赴。 蕭朔闔了眼,心底再不剩半點陰霾念頭,與云瑯偎了,一并徹底放開身心睡熟。 明月朗照,洗凈了青石上的血色?;钸^來的汴梁街頭,挑起了第一盞血戰西夏蕩平敵寇的走馬燈。 - 一晃過去數天,初六送窮,初七人日。初九拜天公,五更鼓響過,酒樓重新開張,熱鬧鬧的爆竹遍地紅火送歲除,屠蘇酒香重新飄到了街頭巷尾。 琰王傷勢初愈,能見人迎客,終于開了封閉多日的府門。 “京中大體安穩,篩過三遍,揪出十幾個西夏探子?!?/br> 開封尹一早守在門口,叫老主簿引進來,與蕭朔見了禮:“云將軍好些了么?” 蕭朔拱手同他作禮,點了下頭:“衛大人有勞?!?/br> 他與云瑯閉府養傷,宮里情形又不明朗,京中一應事務盡數落到了開封府。 衛準這些天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忙得焦頭爛額,到現在不曾好好睡過一覺,看起來倒比重傷的琰王殿下更憔悴些。 “原本傷得也不重?!?/br> 蕭朔道:“這些天不入宮,給個說法罷了?!?/br> 老主簿這幾日已攢了能繞王府三圈的藥方,捧了暖身的熱屠蘇酒送過來,瞄了瞄蕭朔,終歸咽了話出去忙碌。 “宮中密談數日,想來已慌了?!?/br> 衛準道:“禁軍如今盡數落在王爺與云將軍手中,宮中勢力,就只剩了金吾衛與侍衛司暗衛?!?/br> “派去襲殺襄王的暗兵營入了圈套,盡數覆沒,襄王不知所蹤。集賢閣失火,楊閣老也不見了去向?!?/br> 衛準兩邊不靠,進不去文德殿,也收不著集賢閣的試霜令,只能盡力找自己知道的同他說:“襄陽府給的說法,西夏鐵騎襲京,襄王帶兵是為護駕平叛……” 蕭朔并不意外:“他既舉事,不會不留退路?!?/br> “如今襄陽黑鐵騎也已覆滅,宮中襄王兩敗俱傷,都已掀不起什么風浪?!?/br> 衛準喝了口屠蘇酒,壓下連軸轉的疲憊,長舒口氣:“王爺如今作何打算?” 蕭朔正要開口,看見主簿才出去片刻便又匆匆進來,擱下茶盞:“有事?” 老主簿點了點頭,悄聲道:“小侯爺醒了?!?/br> 衛準聞言一怔:“云將軍――” “稍待?!笔捤菲鹕?,“失陪?!?/br> 琰王殿下如今雖仍寡言冷淡,卻也已不再如當初那般叫人望之生畏。衛準怔了片刻,才意識到蕭朔是在同自己說話,忙起身道:“王爺請便?!?/br> 此前一戰,衛準這幾日已聽都虞候細說過宮中情形,驚心動魄之余,也難免憂慮。 這般激烈的戰事,云瑯能挽狂瀾于既倒,定然使了些不計后果的辦法。 如今看來,只怕這辦法的后患,還要甚于蕭朔身上可見的傷勢。 衛準送蕭朔出門,終歸忍不住,皺緊了眉。 蕭朔出了會客的外堂,回到書房內室,云瑯恰好在熱騰騰的煎茶香氣里睜開了眼睛。 榻上安穩,云瑯陷在暖被厚絨里,朝他笑了笑,又合上眼睛。 “難得醒了?!笔捤份p聲道,“吃些東西再睡?!?/br> 云瑯不餓,側了側頭,往他掌心貼了貼。 朝堂有琰王殿下,民生有開封尹,朔方軍如今民心所向,陰謀宵小輕易動不得。 云瑯難得當了甩手掌柜,這幾日放開心神徹底睡透,此時仍覺倦得全身發懶,只想再好好睡一覺。 蕭朔摸了摸他的額頭,沒觸到異樣的熱度,又仔細探了云瑯脈象。 郁結盡散,云瑯的脈象已好了不止一絲。不遲不數,不細不洪,穩穩抵著他的指腹,已漸有了妥帖的勢頭。 蕭朔松開手,接過冒著熱氣的煎茶,吻了吻云瑯的眉眼:“好歹吃幾口?!?/br> 煎茶是府上精心制的,用了糯軟香甜的羅田板栗,混著上好的白芝麻,浙杭的橄欖,西嶺的核桃,一并炒得酥香磨碎,只香氣也撩撥得人睡不踏實。 云瑯枕在蕭小王爺肩頭,將睡意壓了壓,打了個呵欠:“摸幾下?!?/br> “……”蕭朔莫名:“什么?” “吃幾口,摸幾下?!?/br> 云瑯瞇了眼睛,上下照蕭朔身上掃過一遍,討價還價:“地方我挑?!?/br> 蕭朔:“……” 有件事他始終想問,此時再忍不住,扳過云瑯胸肩:“你究竟看了些什么?如何學的這些……” 他不提還好,一提起來,云瑯一腔怨念二話不說砸在琰王殿下腦袋頂上:“你叫人燒給我看,還來問我?” 蕭朔蹙緊眉:“什么?” 云瑯仍乏得厲害,沒力氣同他掰扯,懶懶倦倦闔了眼又要睡回去。 蕭朔不知云瑯翻扯得是那段舊賬,卻也顧不上同他計較,橫了橫心,低聲:“……可?!?/br> 云瑯立時精神了,睜開眼睛灼灼看著他。 蕭朔:“……” 云瑯靠在軟枕上,就著小王爺的手喝了一口煎茶,拿眼睛掃過蕭朔左肩:“過來,叫我摸摸?!?/br> 蕭朔一怔,扶著云瑯靠在軟枕上,俯下肩頭,叫他仔細摸了摸。 云瑯細細查過一遍,又喝了口煎茶:“右肋,自己脫衣裳?!?/br> 蕭朔啞然,眼見云瑯又擺出了萬花叢中過的風流少侯爺架勢,索性也配合著解開衣襟。 雖說不知從何處學了些奇技yin巧,可真到實踐處,云瑯要看的仍是他傷了的地方。 這些天,云瑯卸下心防徹底睡透,也當真聽了他的話,一不管府外風云變幻,二不問朝堂風波暗流。 唯獨怎么說也不肯聽的,還是要看他的傷。 蕭朔讓少將軍從肋間查到背后,連不知多久前闖大理寺玉英閣、叫袖鏢在腰后戳得那一道早痊愈的傷痕也細細摸了,一碗煎茶終于喂下去了大半。 蕭朔拿過茶水給他漱了漱,替云瑯拭去薄汗,攬著人放回軟枕:“如何?” “勉勉強強?!?/br> 云瑯很是入戲,摸了枕頭下面藏著的扇子,扇面朝著自己,嘩啦一聲展開了瀟灑搖搖搖搖:“今夜侍寢,綁了給我送進來?!?/br> 蕭朔有心縱著小王妃,壓了壓嘴角,垂眸耐心道:“是?!?/br> 云瑯唰一聲合了折扇,流蘇輾轉,在指間轉了兩個圈,順勢挑開蕭小王爺已解了大半的衣襟。 蕭朔難得見云瑯這般倜儻架勢,不由生出好奇,握住扇骨:“這又是從哪里學的?” “用得著學?” 云瑯難得占了先手,折扇一轉,繞著蕭小王爺手腕煞有介事撩撥:“天賦異稟,無師自通?!?/br> 蕭朔失笑,正要說話,已叫云瑯拿折扇挑了下頜。 這般架勢未免太過不成體統,蕭朔抬眸要說話,卻微微一頓。 云瑯眉目清致俊朗,此時半困不困,乏意盤旋,莫名多了幾分繾綣溫存,搭上這一副頗像回事的架勢,竟平白撩得人心頭輕滯。 蕭朔定定心神,將體統暫且擱在一旁,握了云瑯持扇的手,低聲道:“今夜侍寢……此時天光還亮?!?/br> 云瑯充耳不聞,以折扇將蕭朔勾過來,仔細回想著圖上情形,含了小王爺喉間輕輕一咬。 蕭朔一時連天光也尋不見亮了,閉了閉眼,屏息勒住肩背,只將手臂環在云瑯背后。 微酥的疼瞬間襲上來,摻著細膩柔軟的溫存碰觸,將人瞬間攏住。 熱意氤氳鼓蕩,不得掙脫。 云瑯靠過來,熱乎乎伏在他胸前。 蕭朔這幾日平白受他撩撥,還要忍耐著不將云少將軍親昏過去,里外煎熬,啞聲道:“開封尹在外面?!?/br> “我有封手書,在書房放著,叫他帶給商恪?!?/br> 云瑯耳根泛紅,一路燒著進衣領:“眼下……先不說這個?!?/br> 蕭朔用力闔了下眼,堪堪守住清明心神:“說什么?” 云瑯手中折扇攔在他背后,仔細想了想,又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蕭朔:“……” 云瑯拉開些距離,聚精會神找了找,找到一處沒咬過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蕭朔:“?” 云少將軍不知從何處學來的本事,前半程撩得人心神動搖,熱意蘊著肺腑,若不是開封尹在外頭煞風景,他未必能忍得住。 被咬了這些口,就實在干干凈凈不剩下半點旖念了。 蕭朔扶住云瑯,抵著額頭試過溫度,蹙了蹙眉:“怎么了?為何忽然――” 云瑯這幾日昏昏沉沉,終于找著了報復的機會,拿著折扇照蕭小王爺當頭狠狠一敲,咣當躺回榻上。 蕭朔堪堪伸出手,在他腦后一墊:“沒有了?” 云瑯閉著眼睛,胡亂撈住蕭朔扯過來,照著便是一口。 蕭朔不明就里,他原本不通這些,研讀話本也是按部就班,沒見過云少將軍這些旁門左道,壓著心念攥了下拳:“不成體系……該有剩下的?!?/br> “是有剩下的?!痹片槆@息,“那白衣公子將世子攬了,唇舌抵著,肆意玩弄,細細嘗遍?!?/br> 蕭朔叫他這幾個字引得心底一跳,低聲道:“于是――” “于是,這本配了字畫了圖、精致難得的《春宮良宵傳》就從宮里被抬出來,送到了我面前?!?/br> 云瑯面無表情:“當著我的面,付之一炬?!?/br> 蕭朔:“……” “肆意玩弄,細細嘗遍,咬到此處?!?/br> 云瑯長嘆,扯著被子蒙到頭頂,管殺不管埋地將蕭小王爺踹出去:“全燒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