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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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他還在上大學的時候跟蹤過我,拍了很多我的背影?!彼a充道。 這句話一出來,全場鴉雀無聲。就連一直替徐建說話的高琳琳都沒有了說辭。 撲通,撲通。 雖然剛剛那些話都是王思年親口說的,比旁人要清楚千萬倍。但她依舊聽到了自己幾乎要突破胸膛的心跳聲。 一天一夜,她一直在男人面前努力偽裝自己,顯出一副活潑的好氣色來。 而現在終于可以在交心的好友面前說出壓抑已久的秘密,驟然的松懈卻讓她的恐懼變得格外真實。 良久過后,肖爽摸了摸露在t恤外面的小臂,壓低了聲音:“是店里把空調溫度調低了嗎?我怎么覺得這么冷?” 高琳琳附和:“我也手腳冰涼?!?/br> 原本以為自己擁有的不過是平平無奇的生活,平平無奇的枕邊人?,F在卻突然冒出這樣意料之外的展開,猛然間擊垮賴以為生的信念,是個人都會覺得驚恐萬分。 王思年嘆了一口氣:“實不相瞞,我昨天失眠了一夜。今天還得裝的歡天喜地的,也不知道徐建看出來沒有?!?/br> 三個人都默默無語的喝了一口水。 “一般生病之后,總歸行為舉止上會有些變化?!备吡樟諌鹤◇@之后,第一個開口,“你認識徐建這么多年,有感覺到他什么時候不大對了嗎?” 那自然是有的。 王思年再遲鈍,徐建畢竟也是自己的枕邊人。 那場海難過去后不久,她就覺察出了他的變化。 從冒險大膽的愣頭青,變成了事事講究風險可控的成熟男人。 徐建希望她過安穩的生活,最好是片刻不離他的視線。 好像自己是只籠中鳥,插翅難逃。 其實潛意識里,她曾經很多次暗自糾結過徐建行為上的變化。 但愧疚、感恩和懷念牽扯住了她,每次心思滑過時,就會強迫自己不要去細想。 仿佛只是微弱的質疑,都是在玷污他們十年的感情。 “那就對了?!备吡樟赵诼犕晖跛寄甑拿枋龊?,一拍桌子,破了案,“遭遇這種生死體驗,很多人都會有創傷后應激障礙。我估計徐建也是,所以他在吃藥?!?/br> 這個推論王思年是認同的。 那次意外之后,她連續做了很久的噩夢。 夢里漆黑的海水將她無情吞噬,而明明身在水中,她感受到的卻是無盡的干渴。甚至直到現在她都刻意避免去海邊,甚至是閱讀與海有關的小說、觀看海洋主題的電影。 所以徐建也是嗎? 雖然男人從來不說,只是溫柔的照顧著自己,但他的心里肯定也會有恐懼、有不安。 以至于嚴重到了需要吃藥控制的地步。 王思年有些歉意的對姐妹們說:“是我不對,我應該多關心他一些?!?/br> “說的是呢,男人其實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毙にc評道,“明明那么普通,卻又那么自信??捎械臅r候,也像琉璃一般脆弱?!?nbsp;[1] “你看《脫口秀大會》看得太多了?!备吡樟杖滩蛔⌒α顺鰜?。 塵埃落定,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咱們出去轉轉吧,這兒太冷了?!备吡樟仗嶙h道。 王思年正點頭,肖爽卻突然開口:“等等?!?/br> “嗯?”剩下的兩位異口同聲的問。 “我剛剛突然想到,如果是那次意外導致的創傷后應激障礙,有件事情說不通啊?!?/br> “什么事情?”王思年心里一沉,問道。 “徐建不是上大學時候就跟蹤過你嗎?這tm已經不是正常人能做出來了的吧,這難道也是應激障礙嗎?” “……” “……” 依舊是兩排省略號,只不過這次說不出話來的人,是王思年和高琳琳。 “媽耶,我有點害怕?!毙に^續說,“可是如果他早就有問題的話,那為什么這兩年又會變得和之前相去甚遠?” “有沒有一種可能?!备吡樟粘了剂季?,接上了她的思路,“徐建上大學前精神上就不太穩定,但是一直都還算是能藏得住。而在那次海難里,他又受了刺激,就干脆徹底爆發了?” 見兩人陷入沉思,她馬上補充道:“當然我也僅僅只是猜測,我不專業,你們別信我的?!?/br> “徹底爆發是什么意思?”肖爽一頭霧水。 王思年明白了高琳琳在想什么,一股寒意涌上心頭。 “比如,徹底變成了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性格?!彼徛慕忉尩?。 “人格分裂,或者……雙重人格?”肖爽好像悟了。 高琳琳這個大膽的假設,起初聽上去荒誕不羈,但是越想,其中似乎又越有幾分道理。 “對不起,我們現在是在懸疑小說里嗎?”肖爽打了個冷戰,“跟看希區柯克的電影似的,還一環扣一環的?!?/br> 十年了,王思年第一次覺得,自己對這個愛人知之甚少。 徐建a和徐建b,這不是電影中才有的情節嗎? “我覺得你應該和你男朋友開誠布公的聊一聊,把困惑講給他聽?!毙にy得嚴肅一回,打斷她的沉思,“有病治病,別藏著掖著了?!?/br> 而高琳琳的意見截然相反:“在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之前,我覺得年年不應該刺激他。既然徐建不主動說,那肯定是他還沒做好準備,萬一惹出什么麻煩來怎么辦?” 王思年其實就是在顧慮這個,所以在得知男人服用藥物之后,沒有第一時間去問他。 如果對方連自己最親密的愛人都隱瞞,那么貿貿然捅穿,也許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如果真是人格分裂,那跟蹤和變化這兩件事就都說得通了?!备吡樟諞]有注意到王思年的走神,繼續道,“不過至于他到底有什么精神障礙,還得找那種和他從小一起長到大的朋友問問,心里才有數。畢竟我們都是大學才認識的他,之前的他是什么樣子的,根本不清楚?!?/br> 一語驚醒夢中人。 徐建身邊確實有這么個人——田亞志。 王思年如此想著,幾乎是一刻都忍不了,就要掏出手機向田亞志問個明白。 只是微信調到了對話那頁,卻又猶豫了。 該怎么問才好?難道就實話實說嗎? 就在她思考的功夫,手機“嗖”的被人搶走了。 肖爽刷刷的打了幾個字,斬釘截鐵的發了過去:【哈嘍。請問徐建從小有精神障礙嗎?】 這廂發完,她還自信滿滿的說:“瞧瞧,這不就完事兒了?!?/br> 王思年:…… 她起身一把奪回手機,正準備撤回剛剛發出去的信息,就聽見高琳琳說:“其實我也覺得直接問就好,繞彎子反而說不清楚。他又不是徐建,直接點也不怕什么?!?/br> 王思年聽到這話,微微一頓,停下撤回的動作, 十來分鐘過去了,對方沒有回復。 田亞志一向是個隨性的人,這會兒不知道在哪浪,可能根本沒看手機。 王思年盯著沒有回復的對話框,不甘心的又補發了一句:【你了解人格分裂嗎?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徐建可能有這個傾向?!?/br> 又是二十多分鐘悄然而逝,對方依舊毫無動靜。 “算了?!蓖跛寄陱氐追艞?,“估計是沒看見?!?/br> 她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嘆了口氣:“時候不早,我得回家了。徐建……還在等我?!?/br> *** 不管王思年心里希望回家的路有多長,這條路總有走到頭的時候。 “回來了?” 門開的瞬間,正坐在桌邊辦公的男人抬起頭,把目光從筆記本電腦上移到她身上,溫柔的問。 “嗯?!蓖跛寄暝噲D擠出個笑容,她成功了。 徐建乖乖的舉起受傷的腿:“我聽年年的話了,沒有沾水?!?/br> 那樣子很像是想索要棒棒糖的好孩子。 眼前溫馨的場景,和男人試圖隱藏的秘密糾纏在一起,讓王思年陷入了莫大的矛盾。 “我去放水?!彼陲棸愕倪M了浴室。水從花灑中涌出,很快就變得溫熱。 咚,咚,咚。 身后傳來的聲響讓王思年慌忙回頭。 男人拄著拐杖,正倚在門邊,笑望著她。 “坐下吧,我先幫你把腿纏好?!迸溯p聲說。 徐建的腿不能長時間受力,他依言坐在了馬桶上,而王思年拿出保鮮膜,隔著紗布一層又一層的纏住他的傷處。 “像不像金華火腿?”徐建溫聲問。 “金華火腿金貴的很,制作上很講究的?!蓖跛寄陳灺晲灇獾恼f,“首先,你得是一頭金華豬?!?/br> 談話間,洗發水的奶白色泡沫在男人的發絲上膨脹起來。 “年年,有你真好?!?/br> 男人的這一聲突如其來的感慨,讓女人拿著花灑的手頓住。 “瞎客氣什么呢,老夫老妻了?!?/br> “真的?!毙旖ㄕJ真的說,“謝謝你?!?/br> 王思年小心翼翼的用熱水沖去泡沫,好像清潔的不光是頭發,而是對方心里的沉珂。 浴室的橙光灑下來,在鏡子前映出兩個相依相靠、難舍難分的影子。 女人恐慌的心思在持續不斷的水聲中,漸漸靜了下來。 婚姻的意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