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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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部滿是秘密的手機就這樣躺在了徐建的枕頭邊,再無人問津。 雖然那些窺視似的照片讓王思年不太舒服,但從拍攝時間來看,打兩年前就停止了。 既然徐建已經主動放棄了跟蹤她的舉動,那么在當下這個場景里,似乎也沒有再深究的必要。 “年年?!蹦腥似>氲倪€想要說些什么,被王思年輕輕捂住了嘴。 “睡吧?!彼f。 徐建闔上了眼。在半睡半醒間,他嘟囔了幾個字。 “我可能是真的病了?!?/br> 而墻角影子依舊在瘋狂跳躍,張牙舞爪,未曾退縮。 *** 西安之行因為這次廣告牌的天降正義,成功像鳥拉屎一樣,從一周稀稀拉拉拖到了兩周半。 “小王啊,我很同情你男朋友的遭遇。但是你再這樣請假,單位這邊要考慮扣錢了?!比诉€沒回京,領導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我攢了兩年的年假沒用,加上去年過年在單位值班補的天數,現在還應該剩幾天?!蓖跛寄昊氐挠欣碛袚?。 老孟在電話里廢話連篇:“話是這么說,可是人不能光考慮自己,現在單位人手也很緊張……” 王思年開的是公放,所以對方老鴰似的聲音,全方位立體聲回蕩在病房里。 她心里驀地激起了怒氣,恨不得反駁兩句“人手緊張,不是因為我不在,而是因為沒用的人太多”。 但就在這時,徐建把手搭在了她胳膊上。 “明天就回北京吧?!彼每谛捅葘φf。 其實男人今天下午才能出院,王思年原計劃是定一家酒店,讓他多休息幾天,等復查完了再回去。 但徐建一再堅持,說三院也能看穿刺傷。而老孟那邊更是左一個電話、右一個電話,事情多的冒煙,所以王思年最終還是被說服了。 為了避免壓迫傷口,王思年給徐建買了能平躺的頭等艙?;爻倘掌诓恢朗呛褪裁礋衢T活動撞個正著,機票價格狂漲,一張就要3380塊錢,導致王思年一路上都有些齜牙咧嘴。 “怎么了?”男人明知故問。 “rou疼?!?/br> “都瘦的沒什么rou了,怎么會疼?”徐建起了壞心,在女人的細腰上掐了一把。 “別亂動?!蓖跛寄暌槐菊?,“為了您的這張票,我可是剛失去了一個腰子?!?/br> “不怕?!蹦腥嗣髦獙Ψ皆陂_冷笑話,卻順著講了下去,“我腎好,晚上給你補補?!?/br> “徐總,您腿上還帶著個透明窟窿呢,就別吹牛了吧?!迸私裉炜雌饋硇那椴诲e,調侃得起勁。 就在一片插諢打科中,飛機成功落地首都機場。 北京依舊是老樣子。 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正趕上個艷陽天,驕陽曬的樹葉都打起卷邊。無窮無盡的蟬鳴嘶叫著,地上蒸騰出惱人的暑氣。 小區保安坐在崗亭里全神貫注的玩手機,偶爾抬頭掃一眼匆匆而過的住客。 對他,或者對這座城市99.99%的人來說,王思年和徐建的歸來和離開一樣,都不過是這個夏日里,一個微不足道的噴嚏。 家里兩周多沒住人,空氣屬實不大清新。 王思年把徐建安頓在沙發上,忙著開窗通風。而男人還在嫌棄面前的拐杖:“我用不著這個,我沒事?!?/br> 拐杖是醫院給配的,為了他活動方便。就是樣子丑了點。 “是嗎,沒事?沒事你走兩步啊?!蓖跛寄耆滩蛔』仡^懟了他一句。 她在學趙本山上一向是有一套的,可能歸功于高琳琳這位鐵嶺室友。 自打從西安回來,她在徐建面前倒是越來越放得開了,看上去前所未有的活潑。 男人果然假模假樣的要起身,給她學上兩步《賣拐》。 王思年秒慫:“不至于,不至于?!?/br> 她手把手的將徐建老老實實扶回沙發上,才隨口說到:“我下午得去單位看一眼,不然老孟狂犬病又該犯了。你自己在家能行嗎?要不要我喊你助理來?” “不用?!笨赡苁腔亓思业木壒?,男人放松了不少,“我自己在家能行?!?/br> “就是身上有點癢癢?!彼肓讼?,又補充了一句,“一會兒想洗個澡?!?/br> “你可別自己瞎折騰,回頭腿再沾了水,感染了可就麻煩了?!蓖跛寄贲s緊勸阻,“你忍一忍,我五點就能回來,到時候幫你?!?/br> “怎么幫?”徐建問的別有用心。 啪。 小抱枕精準命中了他的頭,而投擲出三分好球的女人無情開口:“保證給徐總洗禿嚕皮?!?/br> *** 午飯吃完,王思年就匆匆出了門。 剛走出樓門三五步,她臉上洋溢著的甜蜜笑容就消失殆盡,好像融化在酷暑里的冰淇淋。 她拎著包躲進了樓宇之間的陰涼里,然后掏出手機,聚精會神敲打起來。 雖然和男人說的是單位繁忙,但其實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自從徐建受傷以來,兩個人幾乎白天黑夜待在一起。這是王思年第一次單獨活動,而她決定抓住這個機會。 “乘風破浪的姐妹群”里,一條條信息閃動。 【大家好,我回來了?!客跛寄曛鲃犹拱?。 【你還有臉回來?!啃にf。 【聽說徐建出事了?】高琳琳問。 【對,在西安受傷了?!客跛寄杲忉尩?。 【他沒死吧?】肖爽問。 【……呸呸呸,請肖爽同志別亂說?!扛吡樟沾驁A場。 【人沒事?!?/br> 王思年沒把肖爽的心直口快放在心上,她知道對方沒惡意。畢竟眼下她更關心的是,怎么和姐妹們說接下來的話。 她猶豫再三,最后還是打出了這幾個字:【你們有人認識精神科的大夫嗎?】 肖爽:【……】 高琳琳:【……】 兩排整整齊齊的省略號之后,群里像炸開了鍋,嗡嗡嗡響個不停。即使隔著十多公里的距離,依舊能感受到屏幕那頭的石破天驚。 【徐建傷到腦子了?】 【徐建被砸傻了?】 一條條接踵而至的消息,讓王思年來不及回復。 她想了想,回了一句:【說不清楚,咱們見個面吧?!?/br> …… 碰面的地點依舊定在“榕樹里”,上次高琳琳分手后聚會的那家咖啡廳。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配方,只是前來尋求幫助的人變了。 王思年進店的時候,那兩位狗頭軍師已經整整齊齊的坐在卡座上,遠遠看見她過來,齊聲高喊:“我們在這兒!” 氣勢排山倒海,嚇得王思年趕緊小跑了兩步,生怕太過引人注目。 “小聲點?!彼聲r輕聲囑咐道,“我和徐建說的是去單位了,萬一碰見熟人,回頭再告訴他就麻煩了?!?/br> 這幅特工接頭的架勢搞得在座的兩位都很詫異。 菜單被服務員遞了上來,肖爽連看都顧不上看,立刻問道:“快快快,怎么回事?” 一向穩重的高琳琳也忍不住問:“徐建傷得嚴重嗎?” 王思年沒有回答,打開自己的小手包,從里面掏出一團揉得皺巴巴的衛生紙來。 肖爽不懂就問:“你把擤鼻涕紙帶來干什么?” 而王思年沒有理會她的急迫,一點點展平了那團紙。 里面躺著一枚小小的白色藥粒。 王思年輕聲說:“這是徐建偷偷在吃的藥,氟哌a醇?!?/br> 此時連大嗓門的肖爽都成了啞炮。 在一片安靜中,王思年繼續說:“我不知道他吃了多久,其實我也是這次去西安才發現的。他出院的那天,醫生和我講……” 一天前,中心醫院。 辦出院證明的大夫從電腦里打印出醫囑,同時特意囑咐王思年:“患者說他在服用抗精神類藥物氟哌a醇。因為和吲哚m辛藥效有沖突,我就不給他開了這個,換了一種消炎藥。像他這種貫穿傷,后期的養護主要集中在……” 醫生后面說了什么,王思年都聽不清了。 她只覺得耳旁嗡嗡作響,下意識的重復道:“精神類藥物?” 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了徐建包里那個沒有標簽、毫不起眼的乳白色小藥瓶。 自己原本以為那只是普通的維生素c,看來并不是。 …… 王思年剛剛和姐妹們復述完和醫生溝通的經過,肖爽的音調都拔高了三度:“徐建精神有問題?瞅著不像???是什么問題?” “我不知道?!蓖跛寄陣@了口氣,“可能我當時表現瀅得太驚訝了,醫生一下子看出我不知情,就不肯再說了。只是說涉及患者隱私,讓我自己去問患者?!?/br> “那你問了嗎?” 王思年沉默,答案明顯是沒有。 就在肖爽恨鐵不成鋼、想要一頓猛噴她墨跡時,高琳琳插了句嘴:“精神類藥物也有很多種,治療障礙的嚴重程度也不一樣。也許他只是最近情緒不大好,或者壓力太大,吃藥緩解一下?” 王思年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住院的時候,他一直在提起’影子’。我當時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現在想想,可能是他看到的幻覺?” 她說完,突然聯想到了那部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