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聽到關門聲,木雅躊躇著開口,慣有的從容蕩然無存,取而代之是滿面愧色:“紀姑娘,我為六月十二那晚的事情向您道歉。我一時氣憤,釀成大錯,不奢求您原諒,也不知該如何彌補您所受的委屈,您可以對我提任何要求,我定會盡己所能滿足您?!?/br> 顏珞笙被突如其來的道歉搞得滿頭霧水。六月十二,是她和姜義恒的“婚禮”,他們以一招故弄玄虛之計將木雅引來,解釋清楚之后,木雅雖有些不快,但還是給他們透露了至關重要的信息。 難道……后來又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木雅望見她神色中不加掩飾的困惑,愈發忐忑難安,小心翼翼地交待了在燈燭里做手腳的事。 “……我對您和沈公子處處提防,甚至提出攀登靈秀峰的考驗,本以為萬無一失,但還是被你們擺了一道。我不敢殺你們,只能如此泄憤,心想,你們為了引我上鉤,不惜演這么一出,那我就成人之美,讓你們……假戲真做?!蹦狙艑擂蔚乇荛_她的目光,無地自容道,“如今我追悔莫及,你們是為揭穿國君的丑聞、救生民于水火而來,我卻這般卑鄙下作?!?/br> 顏珞笙哭笑不得,寬慰道:“我們欺騙您在先,您生氣也無可厚非,至于那個……” 她輕咳一聲:“我醉得不省人事,一覺睡到天亮,并沒有……受委屈?!?/br> 木雅委婉道:“那藥名為‘一晌貪歡’,越是在半醉不醒的時候,越容易失去理智,被最原始的本能驅動,做出一發不可收拾之事……紀姑娘,或許你只是不記得了?!?/br> 顏珞笙含笑搖搖頭:“次日我醒來的時候,獨自躺在床榻,衣衫整齊,身上未有任何異樣?!?/br> 木雅心里懸著的石頭終于落地,慨嘆道:“沈公子當真是正人君子?!?/br> 旋即,她收斂神思:“但我所言依舊作數,算我對您微不足道的補償?!?/br> 顏珞笙拗不過她,只得順水推舟道:“我確有一事心存好奇。方才您說,曾經試圖配制您那份‘曉春寒’的解藥,不知可有結果?” 木雅略一點頭:“我已得出解藥配方,而且經過數十年的鉆研,不僅是我那份贗品,縱然是真正的‘曉春寒’,我也有至少七成的把握保住中毒者的性命?!?/br> 意外之喜來得猝不及防,顏珞笙深呼吸,按捺心緒,隱瞞顧夫人和顧染歌的身份,以“友人”代稱,詳細描述了兩人的癥狀。 木雅聞言,臉色不覺一變,凝重道:“很可能是了。紀姑娘,一年之內,將您的朋友和她母親送到我這里來吧,解毒過程漫長,無法一蹴而就,須得我親自把關?!?/br> “如此就多謝您了?!鳖佺篌蠎?,又道,“當年公主身邊有名護衛,送她回京的途中被國君的‘曉春寒’暗算,可否請您一并相救?” “救死扶傷是醫者的職責,我怎會拒絕?!蹦狙蓬h首,“中了‘曉春寒’還能活十年,實屬幸運?;蛟S他剛入口就被提醒,不曾咽下,但這毒只要沾到一點,后果便不堪設想?!?/br> 顏珞笙再次謝過,與她告辭。 走出竹樓,就看到姜義恒在路邊等她,身畔還有兩個熟悉的人影,竟是連槿和滄黎。 “阿音?!边B槿沖她揮了揮手,顧及她剛參加完葬禮的心情,并未刻意表現出多少喜悅,只言簡意賅道,“我和滄黎要成親了?!?/br> 眼底的光彩卻難以掩藏,素凈的臉蛋上浮現一抹紅霞。 “恭喜?!鳖佺篌衔⑿Φ蕾R,看著她和滄黎對視,眉梢眼角間蘊含脈脈情意,笑容幸福而滿足,不由感到些許欣慰。 沈元希的在天之靈也一定會為他們高興。他付出巨大犧牲,就是想讓每個青奚百姓都能如愿以償,擁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以后,會有更多人露出這樣的笑容。 “可惜沈公子說,你們明日就要離開,無法出席我們的婚禮了?!边B槿遺憾道,但轉眼又笑了笑,“不過沒關系,山高水長、后會有期,將來我們去洛陽,你還欠我一頓酒?!?/br> 提起洛陽,滄黎也來了興致:“連槿你說,我們有沒有機會見到中原的皇親國戚?我真好奇那位宣王殿下是何模樣,曲州一戰定乾坤,不費吹灰之力就瓦解了國君……呸,沈岷的重兵壓境,我和阿翁原本還擔心打起仗來,又是血流成河、民不聊生,這下好,簡直普天同慶?!?/br> 他望向兩人:“沈公子,紀姑娘,你們家住洛陽,可曾見過宣王殿下本尊?” 姜義恒啞然失笑:“拋去上天給的出身,也就是普通人而已,還能多雙眼睛、多只鼻子不成?再說,曲州之戰是將士們的功勞,不必安在他頭上?!?/br> “沈公子此言差矣?!睖胬璨灰詾槿?,“我阿翁說,以中原的兵力,踏平青奚易如反掌,可宣王卻未這么做,也沒有將戰敗的青奚士兵趕盡殺絕。倘若是沈岷打了勝仗,中原的俘虜絕對一個都活不成。如今沈氏覆滅,這片土地易主,對我們平民百姓而言,其實未嘗不是件好事?!?/br> “我就更高興了,”他說著,攬過連槿的腰,“沈岷兵敗出逃,下場凄慘,死無葬身之地,連槿的阿爹阿娘不必再擔心王城不安全,還打算過段時間一起搬過去住。沈公和宣王殿下都是我們的恩人,沒有他們,我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守。我真想親自對他道聲謝?!?/br> 連槿捏了捏他的臉:“你啊,每天都在做些什么白日夢,人家身份尊貴,豈是你能輕易見到?有這說漂亮話的工夫,不如誠心向神明祈禱,保佑宣王殿下、以及沈公……沈公的家眷福澤綿延?!?/br> 念及沈公,滄黎默然嘆了口氣。陵寢坍塌,沈公的棺槨必然也被殃及,他一生鞠躬盡瘁,晚年卻落得客死異鄉,連死后下葬都不得安寧。 “走吧?!彼諗克季w,提議道,“沈公子和紀姑娘今晚還住我家,你們的那間‘婚房’還在,鋪蓋也被阿翁收好放進了櫥柜里,拿出來就可以用?!?/br> 說罷,他遲疑了一下:“對了,你們……睡一起嗎?” 雖然兩人已經在寨中舉辦了婚禮,但他知道,正式的還要等回到中原家鄉,在父母長輩的見證下才能作數。 因此他一直沒有稱呼紀姑娘為“沈夫人”。 “自然?!鳖佺篌瞎粗x恒的手,揶揄道,“我作為沈夫人,和沈公子同床共枕天經地義?!?/br> 滄黎放下心來,一行人結伴向他家的竹樓走去。 花木扶疏的小道,芬芳馥郁的香氣,涼爽清新的微風,顏珞笙盡情感受著這一刻難得的恬靜,她的心上人與她十指交疊,旁邊的青奚朋友還在喋喋不休地討論神秘的宣王殿下是圓是扁…… 她忍住笑意,連日沉重的心情難得輕快了幾分。 真好。 走到岔路口,連槿依依不舍地放開未婚夫,與三人分道揚鑣。 不多時,熟悉的竹樓映入眼簾。滄黎的阿翁已經歇下,卻給孫子和客人的房間都留了燈。 飛快地洗漱過后,顏珞笙躺在床榻上,想起木雅說的事,撲哧一笑。 寂靜中,她的笑聲格外清晰,姜義恒側身看向她:“阿音?” “沒……沒事?!鳖佺篌线B忙含糊其辭搪塞過去。 四下漆黑,只有滿月高懸樹梢,透過窗欞灑落一地清輝。 他的眼眸近在咫尺,如同剔透的琉璃。 她的腦海中隱約閃現出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溫暖的懷抱,guntang的親吻,暗香浮動的空氣,還有……她似乎將他扯向床榻,居高臨下地支起身子,伸手探進了他的衣襟。 心底微微一嘆。若非清楚他傾心待她、不愿讓她受任何傷害,她可能真要懷疑他是柳下惠了。 “公子?!彼捌疬@個闊別多日的稱呼,輕聲道,“我睡不著,你抱一抱我吧?!?/br> 她合上眼睛,感覺到他的手落在自己腰間,隨即托著后背,將她擁入懷中。 因著“約法三章”,兩人一起睡了半個月,還是頭一次這么親近。 她靠在他胸前,耳畔是他平穩的心跳,隔著薄薄的寢衣,彼此的體溫肆意交纏。 但她心中卻無半分綺念,只覺安定。 無論她經歷了多少風雨和跋涉,總還有一處溫柔的歸巢。 四周安靜下來,她漸漸地陷入夢鄉。 明天又要重新出發,奔赴另一段旅程。 翌日,姜義恒留了一幅畫,顏珞笙提寫賀詞,作為送給滄黎和連槿的新婚禮物。 兩人騎馬離開村寨,與留在鎮上等待的親衛們會合,轉乘馬車去往益州。 同一時間,顏晟的車駕停在望云樓。 顧振遠前來迎接,兩人順著一條隱蔽的樓梯走上二層,進入提前準備好的雅間。 誠伯已在等候,見他出現,忙起身行禮:“顏公?!?/br> “坐吧,不必多禮?!鳖侁刹痪o不慢道,“打從你去了益州,就未曾再給我傳信,如今突然趕回,可是有什么意外收獲?” 誠伯取出一路隨身攜帶的銀鐲,恭敬奉上:“您要的東西,在下為您找來了?!?/br> 顧振遠難以置信地吸了口氣:“這……怎會在你手里?商隊……” “在下被大少爺留在益州,便暗中抄近路先行,在商隊之前抵達王城,拿到了這只鐲子?!闭\伯解釋道,“在下已經與王城管事的通過氣,讓商隊無需再冒險入宮?!?/br> 顏晟拿起鐲子,仔細打量一番,對顧振遠道:“邈之,去把人請來?!?/br> 顧振遠領命退下,很快返回,將一位頭發花白、身形佝僂的老翁扶進門。 正是二月份到望云樓與顏晟接頭、被鐘小姐無意撞見的人。 老者從顏晟手中接過鐲子,瞇起眼睛一看,皺眉道:“不對,這是假的?!?/br> 誠伯和顧振遠一愣,異口同聲道:“怎么可能?” 顏晟卻神色如常,似乎全在意料之中。 他的視線從鐲子掠過,停在誠伯驚訝與惶恐交織的面容,平靜地問道:“紀誠,你與何人一同去的王城?” 誠伯張了張嘴,正要回答,就聽他又道:“那個‘紀茵’又是從何而來?我對紀家也算了如指掌,怎么從未聽說過,還有這樣一號旁支?” ※※※※※※※※※※※※※※※※※※※※ 顏小姐:這都不【嗶——】,我覺得某人是真的不行。 宣王:……(掏出小本本記下,你等著,微笑.jpg) 喜歡重生后白月光崩了人設請大家收藏:()重生后白月光崩了人設rou文屋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