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他嗓音清冷,卻仿佛蘊含著莫可名狀的情愫,在夜色中徐徐化開。 “殿下此言差矣?!鳖佺篌弦槐菊浀?,姜義恒一怔,她已不急不緩地接了下半句,“從今往后,你不必再去設想關于我的一切,我會永遠在你身邊,陪你完成所有未了的心愿?!?/br> 幻境之所以誘人沉淪,是因為其中的事物求而不得,倘若朝思暮想的東西變得觸手可及,那些虛無縹緲、自欺欺人的假象就失去了存在價值。 她輕輕扣住他的手,眼眸中有著漂亮的光影。 他也曾是她的“可望不可即”,她原以為,這一世,兩人終究會在短暫的交錯后漸行漸遠。但所幸,面對她的瞻前顧后,他沒有退卻,而是堅定不移地一步步行至她的所在。 目光相觸,她望著他的眼睛,略作遲疑,末了鼓足勇氣,緩緩站起身,小心地維持著平衡,視線不著痕跡地在他身畔的位置打了個圈。 姜義恒見狀,一時好笑,用雙手扶住她的腰側,不由分說地拉近,讓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突如其來的失重,顏珞笙心里一驚,下意識攀住他的肩膀,但他的動作極穩,小船微微晃了兩下,重新恢復平靜。 懸著的心緩緩落地,她哭笑不得,正想說他怎敢如此“輕舉妄動”,可對上那雙近在咫尺的桃花眼,頓時忘記了自己要做什么,像是受到蠱惑般,不由自主地傾身,將一個親吻印在他的額頭。 她的唇瓣溫軟嬌柔,短暫停留片刻,漸次向下,拂過他的眼睛和臉頰,最終不容抗拒地奪走了他的呼吸。 姜義恒攬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配合地閉上雙眼。 夜風輕緩,水聲漸止,穹頂星漢燦爛,湖面浮光躍金。 她的氣息肆無忌憚地侵入感官,他心生錯覺,時空倒轉,輪回往復,恍若不辨身在何方。 九歲時,他曾以為,此生再無緣看到那樣美好的夜色,也曾以為,自己將永遠按部就班地活著,直到生命盡頭。 顏珞笙的出現猶如一道久違的光,頃刻間照亮了他的心扉。他從她的言行、乃至眼神中得到共鳴,那些壓抑多年、荒誕不經的念頭,轉瞬破土而出,告訴他自己內心真正渴望的究竟是什么。 ——他不會一輩子囿于深宮,而且要攜她一起,離開這座暗無天日的樊籠。 她的身影浮現在腦海中,起初只是一個朦朧的輪廓,然后逐漸清晰。 崇文館初遇時的模樣,專心致志整理典籍的模樣,不期然撞上他的目光、彼此會心一笑的模樣,盛裝加身、與他遙遙相望又很快移開的模樣,還有這一世,上林苑初見,玄清觀“幽會”,在永豐坊、在麟德殿,以及跨越千山萬水,一路發生的點點滴滴。 記憶的碎片紛至杳來,在眼前匯聚成型。 他終于可以安心擁抱曾經一觸即碎的夢境,從此,她的命運將如藤蔓般嚴絲合縫地與他交纏,融入骨血,再也不會分離。 另一邊,紀榮仔細體會顏玖竹所言,良久,心情復雜地得出結論:“如此說來……阿音離開京城前,就已經對宣王殿下頗具好感,只是一直裝作不在意?!?/br> 顏玖竹默認,就聽表兄喃喃自語道:“你就罷了,可連我這過來人都沒有覺察到端倪,阿音的演技還真是時靈時不靈?!?/br> 顏玖竹知他說的是meimei最初與宣王假扮未婚夫妻、從頭到腳都透著不自然的樣子,不由提醒:“那時候,或許是因為‘近鄉情怯’?!?/br> 紀榮一愣,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玖竹,想不到你也挺懂?!?/br> 前一句還是“你就罷了”,末一句又成了“你也挺懂”。顏玖竹啼笑皆非,接受了自己在表兄心目中千變萬化的形象,輕嘆道:“待此行結束,回去之后,表兄切莫對旁人提起。阿音與殿下成婚并非易事,倘若在塵埃落定前鬧得人盡皆知,反而會弄巧成拙?!?/br> “那是當然?!奔o榮滿口答應,疑惑道,“分明你情我愿,阿音早先為何推三阻四?論家世,論才貌,她和殿下堪稱天造地設的一雙,何況他們還志趣相投,要我說,殿下這樣的郎君,平時打著燈籠都難找?!?/br> “樹大招風?!鳖伨林癃q豫了一下,還是坦言,“鐘家高調與慶王聯姻,顯然是將奪嫡的籌碼壓在了他身上,如果顏家當著這個節骨眼與宣王結親,豈非昭告天下,自己也要蹚渾水、參與爭儲?陛下看在眼里,又會如何作想?” 紀榮對皇親國戚、世家大族之間的斗爭一知半解,但他設身處地,站在皇帝的角度,倒是能想通其中關竅。 朝臣們爭先恐后站隊、向皇子表忠心,作為皇帝很難不去多想。 “阿音和殿下年紀尚輕,遲一兩年也無妨?!彼参康?,復而有些不解,“玖竹,你與殿下自幼/交好,也許在旁人看來,顏家早已表明立場,又何須等阿音嫁過去做宣王妃?” “不一樣?!鳖伨林駬u搖頭,解釋道,“我親近殿下,追本溯源是先帝的授意,而殿下真誠待我,則是因為我從前朝余黨手中救過他的命。換做阿音,她從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壓根沒有機會與殿下培養感情,況且世家的女兒,婚姻通常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無論阿音嫁與誰,旁人都會認為是顏家與對方的利益交換?!?/br> 紀榮無言以對,半晌,嘆息道:“既然如此,便只有陛下親自賜婚,才是唯一的解決之道?!?/br> 顏玖竹不置可否,兀自陷入沉默。 離京之前,他從母親那里得知,三月十一,皇帝傳召meimei入宮,當庭為她和宣王賜婚,卻被她斷然回絕。 父母只當陛下此舉意在試探,慶幸之余,又擔心meimei公然拂了宣王的面子、引得對方不快,讓他回頭代為說些好話。 他表面應下,實際卻裝作一無所知,從未對宣王提過此事。 而當對方問起meimei的去向,他如實相告,meimei已隨紀家商隊前往青奚。 其實那天從永豐坊回來,他便知道,meimei沒有在他和表兄面前說實話。父親暗地里做了什么,絕不僅僅是挪用紀家錢款、建造望云樓那么簡單。 meimei執意要去青奚,還說服母親幫忙掩護,更不可能是以“想出門游歷、增長見識”這種理由。 他一度以為,父親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世家式微在所難免,縱有鐘家和謝家那般沉醉舊夢、不愿醒來,但顏家不該走這條路,父親不會做出自掘墳墓之事。 父親存了什么念頭,母親和meimei避而不談,他也無法追問,只能按捺心中不安,試圖為meimei尋一條后路。 他懷著幾分私心,將主意打到了宣王那里,為他透露meimei的行蹤,在靈玉雪山上,故意找各種借口,拒絕和meimei假扮未婚夫妻,把這個難得的機會讓給他,均是出于此意。 如果meimei成為宣王的妻子,以他的本事,定能護她周全。 他沒有隱瞞自己的意圖,此番臨行前,他直言道:“阿音內心對殿下有意,怕陛下容不得顏家勢大,才屢次婉言相拒,如若殿下能過陛下那關,我定會說服家父,允許阿音嫁與殿下。我只求殿下保阿音一世無憂,恩德無以為報,我愿一生為殿下所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br> 他自知有些癡心妄想,這項交易并不公平。 一旦顏家失勢,宣王與他們交往過密,反而會被連累。 宣王卻沒有拒絕,含笑道:“不瞞你說,我已與父親達成協定,只要我為他拿下青奚,婚事便可任憑自己做主。君無戲言,到時僅需令妹和令尊點頭,我父親絕不會多說半個字?!?/br> 顏玖竹怔了怔,對方的語氣已然變得鄭重:“若能娶阿音為妻,此生定不相負?!?/br> 他未曾有過心上人,不知情愛為何物,但這一刻,他無端覺得,所謂至死不渝便是這樣。 甚至愿親自傾覆一國,換得與她長相廝守。 “玖竹,在想什么?”紀榮的聲音讓他回過神,只見他往后一仰,躺在船艙中,慨嘆道,“不說這些復雜的了,既然出來游山玩水,就該好好享受?!?/br> 顏玖竹笑了笑,收斂心緒,望向無邊無際的夜色。 子時之前,眾人歸還船只,回到城中住處。 進門后,姜義恒尋了間空屋,與顏玖竹和紀榮商談白天在縱云山上的未盡之事。 顏珞笙料想他是打算請兄長和表兄相助,一同進入陵寢,畢竟他那邊線索不足,尋找密道尚有難度,群策群力遠勝于他單槍匹馬的效率。 她獨自回到院落,意外地在院子里看到了沈元希的身影。 以往這個時辰他早已歇息,可現下,他孤身一人坐在石桌前,一動不動,若非還在眨眼,幾乎化成了一座雕像。 院中寂靜無聲,親衛們消失無蹤,許是被他遣走,他面色凝重,似乎完全沒有覺察到她進來。 顏珞笙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沈公,發生了何事?” 沈元希卻沒有回答,許久,才像是自言自語般,低聲道:“是我,是我害了他們?!?/br> 他閉了閉眼睛,泰然自若一掃而空,素來平穩的聲線竟出現一絲輕微的顫抖。 ※※※※※※※※※※※※※※※※※※※※ 顏小姐:突然解鎖了坐大腿成就。 - 男主是以滅了青奚與皇帝作為交換,讓皇帝同意他娶女主,但并不是為了女主才滅青奚。因為按照前世,皇帝早有打算,無論如何都會滅青奚,男主只是利用了這個機會,而且也在試圖用和平解決問題,盡量避免戰爭,減少傷亡。 哥哥不知道前世的劇情,所以在他看來,男主是為了女主接下一個非常艱巨的任務。 另外,哥哥撮合男女主,前提是知道女主對男主有好感,女主之前跟他談的時候,說的就是皇帝不會允許這樁婚事。如果女主對男主沒有任何意思,就像對王公子那樣,哥哥絕不會這么做。 怕引起爭議,就一并說清楚吧。 喜歡重生后白月光崩了人設請大家收藏:()重生后白月光崩了人設rou文屋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