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
林柳愣了下,失笑搖頭:“你做得很多,降什么罪?朕該賞你才是?!?/br> 這么多的人才,不,這么多天才,只是用一船貨物就換了回來,簡直賺大發了,她怎么可能給人降罪? 想了想,林柳看著對方:“你叫什么名字?想要什么?” 那人低頭道:“回皇上,草民賈薔。為皇上辦事是草民的榮幸,草民別無所求?!?/br> 林柳愣了下,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賈薔不正是以前養在賈珍身邊那個,與賈蓉同吃同住,被其視若親子的侄兒嗎? 雖然侄兒的身份存疑,但賈薔名字還是在林柳的心里留下了一定印象的。不是因為他本人,而是因為他與齡官的愛情。 齡官只是一個小戲子,但當時還是寧國府受寵少爺的賈薔卻與之相愛,且對其一心一意,完全沒有二心。 也正因為兩人之間忠貞不二的愛情,賈寶玉才會被點醒,生出“從今往后,只好各人得各人的眼淚罷了”的想法,也明晰了自己只想要黛玉一個人的念頭。 在發現賈薔與齡官之間的愛情前,賈寶玉可沒有喜歡黛玉一個人的想法,一直都是見一個愛一個,讓黛玉吃了不少干醋。 但在這之后,賈寶玉與黛玉之間才真的插不進去第二個人了。 雖然這兩人在寶黛的愛情當中,只是扮演了工具人的角色,但他們兩人自己也有各自的故事。 賈薔為了齡官的一句話,就放生了珍貴的小鳥,只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處境與那只鳥很相似,都是被關在籠子里供人取樂的玩意兒。 而齡官對自由的向往與追求,同樣讓人動容—— 在紅樓這樣的環境中,齡官在已經得到了寧國府得寵少爺獨一無二的愛情的情況下,在對賈薔愛之入骨的情況下,面對賈府遣發優伶這樣的機會,仍舊果斷選擇了離去。 可以說,林柳完全是因為齡官,才記住了賈薔。 因為想起了齡官,林柳也來了興趣:“朕雖然沒有見過你,但聽過你的名字,你是以前寧國府賈珍的侄兒吧?你怎么成了海商了?” 當初寧國府先于榮國府抄家,賈珍犯事兒又大,整個寧國府幾乎沒有一個人留下來的,賈珍賈蓉都被發配充軍了,如今是否還活著都是個未知數。 賈薔雖然沒有被發配充軍,但在寧國府被抄之后,也算是一無所有了。 但就算如此,他也可以向榮國府求助,怎么突然就變成了海商? 林柳記得,因為不確定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到底需要幾年,所以她吩咐此事都是直接找的鹿歲,讓他用自己的人脈聯系兩廣海商,讓他們到海外做生意的時候幫忙留意就行。 因為鹿歲自己也在做海商生意—— 海商賺錢,以鹿歲的性子不可能不插一腳。 所以鹿歲在得知她想要早蒸汽機與一些文章之后,便多次加派人手,甚至將林深見鹿的珍貴布匹都放到了船上。 她之前以為賈薔是為鹿歲做事,但聽了他的名字后,林柳竟然有些拿不準了。 賈薔沒想到林柳竟然還記得自己,眼神微微有些失落,但很快就笑了起來:“寧國府被抄家之后,許多關于寧國府的私密都被揭發出來,草民不想留在京城,于是找老太太借了幾個路費便去了江南?!?/br> “只是剛去不久,又聽說京城接二連三地出事,草民猶豫之后,便直接去了兩廣一帶。因為王家以前管海運,在當地有些人脈,草民靠著王家的關系,倒是有了安身立命之所?!?/br> “因為口齒伶俐,做事兒也還算認真仔細,又跟著別人出過幾次船,不久就被借到了林深見鹿,成了其中一艘船的負責人?!?/br> 原來是這樣…… 林柳點點頭,看來她之前沒有誤會,這艘船就是鹿歲的。 想了想,她有些八卦地問道:“朕聽說你與一個優伶感情頗深,如今可重逢了?” 賈薔愣怔半晌,好一會兒才低頭小聲回答:“回皇上,齡官兒離開榮國府之后,沒多久便沒了?!?/br> 林柳愣住,小聲說了一句抱歉。 時間過去太久,她幾乎都要忘記齡官身體不好,時??妊?。 許是正因為覺得自己活不久,那個小姑娘才會義無反顧地選擇離開榮國府,像一只真正的小鳥一樣,逃離困住自己的牢籠吧。 場面安靜下來。 許久之后,林柳開口:“你真的沒什么想要的?” 賈薔沉默許久,搖頭:“回皇上,草民別無所求?!?/br> 雖然賈薔被無所求,但他為自己做了這么大一件事,總不能什么也不賞,就這么讓人離開吧? 她想了想,干脆賜了他一些金銀,并免除了他身上“三代不得參加科舉”的懲罰。 賈薔磕頭謝恩,但眼神波瀾不驚,仿佛這個賞賜并未讓他高興。 他在京城沒有留多久,很快就再次離開京城回到了廣州,聽說沒多久就再次出海了。 林柳有些唏噓,但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 ……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鄉試的時間。 傅秋芳與甄英蓮二人一起報名,都選擇了在這次鄉試中下場。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刻苦學習,兩人已經有了非常大的進步,按照學校老師的說法,只要不出意外,兩人必然可以得中舉人。 考試之前,兩人咬緊牙關挑燈夜讀,抓住最后一點時間查漏補缺。 不單單是傅秋芳與甄英蓮二人看重這次鄉試,全國各地的讀書人也都對這次鄉試看重異?!?/br> 畢竟,除了恩科之外,這次鄉試種脫穎而出之人,極可能會參加明年的春闈與殿試。 認真算來,這才是女子第一次嚴格按照其他讀書人的流程參加科舉,而明年,便是檢驗林柳讓所有女子讀書科舉的命令,是否真的“有必要”的時候了。 若到時候一個考中進士的女子也沒有,這道命令只怕會受到遲來的反噬。 而鄉試作為春闈的前哨站,自然讓人關注。 考試當天,兩個考場附近不但擠滿了前來送人的家長,還站了不少前來看熱鬧的人。 尤其是女考場這邊,受到的關注非常多。 只是京城一地,女性考生并不算多,加上從其他地方過來的考生也不過十來個而已,但是這些人受到關注卻是空前絕后的。 一些心理素質比較差的,已經開始發慌了。 好在身邊同伴及時牽住了她的手,將她安撫下來。 不久,女性考生入內。 鄉試考九天,三天一場。 等所有考生都進去之后,人群也都散開了。也許三日后,也許等到所有考試都結束之后,這些人總還是會回來的,但現在,為了不打擾考生考試,這些人都離開了。 就算有人想要繼續逗留,也被考場外的侍衛給趕走了。 九天的時間不算長,但無論是對考場立面的考生,還是考場之外的家長,甚至是那些等著這次考試結果的讀書人,都漫長得像是過了九個春秋。 等到考試結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所有人都回家修整了幾天,然后便開始焦躁地等著開始最后的結果。 這個時候的考試是沒有分數的,只有排名。 字體字跡相同,考生的試卷還被糊了名字,哪怕考生當中有自己認識的人,考官也萬萬沒辦法作弊—— 若是有人試圖在試卷上做記號,只會被其他考官當做污漬,扣掉不少卷面分。 一番緊鑼密鼓地批改之后,考試結果很快被張貼出來。 張貼成績的地方早就圍了不少人,有些是為了自家主子看成績的,有些是自己過來看成績的,但更多的,還是過來看熱鬧的人。 畢竟之前那次恩科的結果太出乎意料,讓人不由之后每一次有女子參加的考試都充滿了“期待”。 背負著前輩的優秀,女性考生們的壓力那是相當大。 可那些男性考生的壓力同樣小不到哪兒去—— 若是這次考試,再被女人全面壓制,他們這些男性考生的臉都要丟盡了。 他們以前引以為傲,總覺得自己寒窗苦讀十幾年,甚至幾十年,肯定不會輸給那些這些讀書時間沒有他們長的女人。 但最后的結果…… 不提也罷。 眼下就是一個極好的扳回一城的最好機會。 所以男性考生同樣將這次鄉試看得極重,每一個身上也都背負著不小的壓力。 但當榜單被張貼出來之后—— “第一名是xxx,不是女人!” 有人認識第一名,當既興奮地叫了起來。 當初恩科,第一名被女人奪走讓他們丟盡了臉面,如今第一名再次被男性奪得,如何不讓人高興? 但…… 他身邊的人扯了下他的袖子:“安分點兒,你看看后面幾名!” 那人不以為意:“只要第一名是男人,女人拿到第幾名又有什么關系?” 他身邊那人咬牙:“若是前十名被女人占據了八個位置呢?” 那人一愣:“不可能吧?” 但他臉上欣喜若狂的表情已經全部褪去,只剩下一臉凝重。 等他將前十名全都看完,瞬間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要不好:“怎么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是的,情況和他旁邊那人說的一樣,這次鄉試前十名中,竟然有足足八位女性。 雖然第一名與第四名都是男性,但此外所有排名,都是女性! 第二名與第三名,同樣是女性。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酒樓里面爆發出一陣歡呼。 “姑娘姑娘,我瞧見了,您是第二名!傅姑娘第三名!還有其他姑娘也都進了前二十!” 所有人:“……” 難不成,排名靠前的這些女子,竟然還都互相認識? 有人坐不住了,趕緊讓人去打聽她們到底師從何人。誰知打聽回來的消息卻是,之前在酒樓里面等成績的那些姑娘,都是朝廷女學的學生。 所有人就納了悶兒了,雖然女學只有一個祭酒的職位領的是朝廷俸祿,其他職位都是原創,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女學的許多制度都是直接照搬國子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