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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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暢:……你好像一個處心積慮約男人出來的情竇初開少女哦。 岑矜斥:滾,男人好搞定多了,但怎么跟弟弟相處,我的確苦惱,一竅不通。 春暢:你認他當弟弟,你父母知道嗎? 岑矜回:不知道。但我爸肯定會支持我的。 春暢嘆氣:也行吧,跑了個老公,來了個弟弟,你也算是變相無縫銜接了。說真的,每天對著這具年輕鮮嫩美好干凈還毫無血緣關系的rou體,不會產生一絲絲想要染指的歹念嗎? 岑矜哂笑:你以為我是你?隨時發情。 春暢義正言辭:我是有正常生理需求的女性,你難道不是嗎? 凈是些不堪入耳的話,岑矜懶得再聽春暢鬼扯,關掉聊天框。 她打開電視機,連切幾個臺,都是大同小異的跨年晚會。 她點兵點將選出其中一個,調至最小音量看起來。 節目還算引人入勝,岑矜開始看得津津有味,到后面就乏了,神思變得縹緲,混沌,漫無邊際……她頭一歪,陷入黑甜。 ― 李霧給自己設了個鬧鈴,方便第一時間跑去跟岑矜說元旦祝福。 距離零點還有一刻鐘時,他已經開始焦炙難耐,平均每半分鐘就要去看次手機,生怕錯失良機。 最后干脆取消23:58的鬧鐘,把手機揣回兜里,快步走出書房。 門外暗而靜謐,只有極輕的人語與唱吟。 它們從走廊盡頭的電視機內流淌出來,與之一道的,還有絢爛變幻的光線。 似有靈犀,李霧無意識地放輕放緩腳步,拐進客廳。 如他所料,岑矜正挨著沙發打盹。 這一次,她用毯子裹緊了全身,只露出睡容,白而靜,好似冬夜薄雪。 李霧隔著張茶幾站定,注視著她,鼻息輕不可聞。 不知多久,身后熒幕中,傳出即將跨年的激昂提醒。 李霧充耳不聞。 主持人們齊聲吶喊,歡天喜地: “10――” “9――” “8――” 或許動靜太響,女人睫毛細微一顫,已有睜眼趨勢。 李霧如夢方醒,立即背過身,悶頭要逃。 “7――” “6――”“5――” 剛走幾步,背后陡地傳來喚聲:“李霧?” 微啞的音色,很輕,挾有困惑。 仿佛一枚軟針,毫不費力地將少年釘在原處。他心跳轟鳴,才意識到自己過分地看了她太久。 “4――” “3――” “2――” 耳邊回蕩著倒退的數字音節,岑矜還有些懵,手搭著毯子,有點不知身處何處,只惺忪盯著陰晦里那道峻拔的影。 “1――!” “??!”岑矜倏然清醒,一個彈坐,慌到倉皇大叫:“李霧新年快樂!” 一刻間,屏幕里落滿了金色的雪,所有人都在歡呼。 岑矜暗拍腦門,還是沒趕上……她雙手抄兜,靠回沙發。 盡管女人語速快到整句話都囫圇難辨,但李霧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耳朵起燥,唇畔有了笑。 他克制住情緒,回過頭,也認真說:“jiejie,新年快樂?!?/br> 岑矜抿了會唇,遺憾地皺皺鼻子:“我們都錯過了?!?/br> 李霧“嗯”了聲。 岑矜猜測:“你是不是想出來跟我一起跨年?結果我睡著了?” 他還是:“嗯?!?/br> 岑矜惋惜:“下次請叫醒我?!?/br> 李霧說:“好?!?/br> “別寫了,坐著看會電視吧?!贬嫦崎_毯子,摁亮燈,去冰箱里翻飲料。 她上半身陷在里面:“你聽過一句話么,跨年的時候什么樣,未來一整年都會什么樣?!?/br> 李霧專心聽著,思緒翻飛,很快推算出結論??缒甑臅r候,他在她身邊,面對面。 他又想笑了。 岑矜一手拿一聽汽水罐,回身面朝他:“一個桃子味,一個葡萄味,你想喝哪個?!?/br> 李霧望向她:“都行?!?/br> 岑矜被敷衍到,冷冷勾了下唇:“那兩個都喝了吧?!崩铎F:“……” 結果她還真把兩罐都丟向他,李霧接住一個,另一個又迎面砸來。 他雙手各握一聽,與小紫、小粉面面相覷幾秒,將它們一起放回茶幾。 還調了下角度,確保它們站位平行,連logo方向都別無二致。 岑矜就在他對面站著,目睹他專心致志給倆汽水排隊,滿眼匪夷所思。 絕了。 小屁孩兒。 晚會已近尾聲,岑矜抄起遙控器,開始調臺。李霧也轉頭去看屏幕。 知道李霧這人作風“隨緣”,她就不再問,選了自己喜歡的電影頻道,關掉頂燈,坐回沙發抱腿觀看。 是部陳年喜劇,情節惡俗到好笑。岑矜兀自笑幾下,才想起旁邊還坐著個人。 怕李霧瞧不上眼,她側眸打探他反應。 結果少年坐姿如聽講,雙目因專注泛出一種近乎水淋淋的光感,他的鼻骨也被光影勾得直而陡峭。 岑矜發掘出一點不同。她一直認為李霧就是個小男孩,但不得不說,他是比同齡人看上去深刻些,多幾頁內容。他的年少純真有股子沉淀感,像一片湖,下積砂石,上鋪爍光。 這種感知很矛盾,又很和諧。 尤其是從他身上發散出來。 岑矜不禁好奇:“李霧,宜中有女生給你寫情書嗎?” 李霧以為自己沒聽清:“???” “你們學校有沒有女生追你?” “沒有?!彼穸斓椒路鹛嵩珙A設好答案,面頰后知后覺地燒。 “騙誰呢,”她目光如炬:“跟我說說怎么了,我們的姐弟情還沒到分享這些的程度嗎?” 少年語氣驟急幾分:“真的沒有?!?/br> 岑矜嘶了下,換說法:“其實你長得挺好看的,你知道嗎?” 這下李霧直接從臉紅到脖子根,沒吭聲。 “比我第一次見你時要好多了,那會你還是個小矮個,”岑矜思維跳躍,轉而追憶起過往。她取出手機,邊回翻相冊邊感嘆:“明天就十七周歲了,大男孩了?!?/br> 李霧聽著她說,腦子再也裝不進電影里一句臺詞。 “找到了,我們當時的合照,”岑矜聲音一亮:“我發你?!?/br> 她放大重賞起這張照片,指尖忽而一頓,面色隨之黯然,片晌,她才輕聲說:“等會?!?/br> 她打開修圖軟件,裁去了最左邊的男人。整張畫面一下少去1/3,只剩她跟李霧兩個人。 岑矜點下保存,切到微信,將這張殘缺不全的合影傳給李霧。 李霧也拿出手機,目及大圖時,他周身一怔,五味雜陳。 岑矜還在回味那張照片,對比著二人個頭,嘲他:“那會真的好矮哦,還沒我高?!?/br> 而李霧在看她,眼里只有她。 照片中女人的笑容很淡,疏離得如隔云端。他幾乎忘掉她那一天的樣子了,因為那一整天,他都沒仔細看過她和他們。他清楚知道,許多時候,像他這樣的人,于他們而言,只是寄托,是寬慰,是使善意具象的載體。他們無法體會的,那種在泥潭中掙扎求生的希望與絕望;那種彷徨,迷茫,苦悶,是怎么讓他活成一只獨自舐傷的困獸。 又是什么時候開始仔細看她的呢。 他腦海中乍閃過某個瞬間,某幅畫面。 那一天,她從天而降,像一束光照進來,耀亮了逼仄的房子,他的視野。 原來那一天,那一眼,他見她的第二面。 他看清了她的樣子,自此再難抹去。 “李霧,我們再拍張照吧?!彼乃季w被岑矜打斷。視線里,女人已離開沙發,一路跑向書房。她翻箱倒柜,找出閑置已久的寶麗來拍立得。 她抽出書柜高處的相機架,一并帶出來,在茶幾那邊擺正。 岑矜低頭調試相機,連上手機藍牙:“我們一起拍張照吧。紀念一下這個新年,2020,我和你都算有個新開始了?!?/br> 李霧還來不及給出反應,已被她扯高胳膊,拉到沙發正前方立定:“站好別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