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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宜珩抬起頭來, 神使鬼差地伸手去摸他的眉骨, 順著側臉的弧度一點一點地滑下來,指尖反復描摹著他下頷的線條。她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眼瞳澄澈又明朗,很鄭重其事地說:“好?!?/br> 他替她把散下來的幾縷發絲撥回耳后, 低頭親親她的發頂,說:“明天見?!?/br> …… 姜翡守在家門口,手里拿著卷報紙,一下一下地敲著,像是mama守在家門口等著夜不歸宿的兒子從網吧回來。 謝宜珩推開門進來就看著這尊大佛,嚇了一跳,一邊換鞋,一邊看她演戲:“干嘛呢?守株待兔呢?” 姜翡拿報紙不輕不重地敲了敲她的頭,長嘆一口,恨鐵不成鋼地說:“這還有孩子呢!還有孩子呢,你們兩個就門口這樣那樣??!這樣像什么樣子!” 她們家最不可能有的就是小孩子。謝宜珩左看看右看看,張望了一圈卻一無所獲,問她:“托尼來了?” 姜翡指了指在地上打滾的姜小二,理直氣壯:“這不就是孩子嗎?” 謝宜珩樂了,蹲下來揉它的頭。幾個月不見,姜小二rou眼可見地大了一圈,耳朵尖又小,兩只眼睛藍得像冬天大奴湖的湖水。謝宜珩撓撓它的下巴,調侃她:“你這還是單親mama呢?” 她一句話還沒說話,就被姜翡踢了一腳,趕緊噤了聲。姜翡面色不善地瞪了她一眼,沖著客廳的方向揚揚下巴,壓低了聲音說:“你說啥呢?!?/br> 謝宜珩雙手合十,為自己的魯莽道歉。她往里面走,客廳里頭亂糟糟的。之前姜翡心血來潮,扛了棵小云杉回來當圣誕樹,裝飾彩球和絲帶掛了不少。圣誕裝飾零零碎碎地擺了不少,茶幾上和地上全都是工具書和打印出來的文獻,阿比蓋爾盤腿坐在地上,耳朵上夾著一支鉛筆,手里的文獻被翻得嘩啦響,聽到開門的聲音,抬頭問她:“你這周的工作報告交了嗎?” 謝宜珩在她身邊坐下,一頭霧水地說:“這周哪來的工作報告?” “哈維發給我的,”阿比蓋爾沖她揚了揚手里的紙,嘆了口氣,說:“這個要什么時候給亨利???” 亨利現在恨不得注銷自己的郵箱,只想過個清凈的圣誕節。謝宜珩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接過那份資料,掃了幾眼,差點跳起來:“怎么又改頻道了?” 兩個人齊齊沉默,無聲地對視了一會兒,阿比蓋爾拍拍她的肩,安慰似的說:“行了,干活吧。也就是把幾個參數調一下?!?/br> 謝宜珩反反復復地看了好幾遍,還是難以置信:“打個電話問問哈維吧?” 阿比蓋爾趕緊攔住她,說:“英國現在應該都快凌晨了,打擾別人休息不太好吧?!?/br> “這就是和普通同事們的相處模式嗎?果然是我孤陋寡聞了?!苯涠酥Х仍谝慌試K嘖稱奇:“謝女士,你費盡心機離開Couldview就是為了成為一只高級社畜嗎?耶穌平安夜都休息呢,了不起了不起,科研搬磚工原來一個個比上帝都敬業?!?/br> 她剛想嗆回去,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謝宜珩接起電話,說:“怎么啦?” “明天晚上六點可以么?”裴徹顯然記得上次收到的那個問號,頓了頓,很體貼地問她:“你想挑餐廳嗎?” 眼看著舊事就要重演,她又要沒出息地對著美食圖片流口水,謝宜珩趕緊拒絕:“不用,你選吧,我都可以的?!?/br> 似乎聊到她是這個反應,裴徹在電話那頭笑了一聲,說:“那明晚六點,我來接你?”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時間,確定自己來得及之后,說了聲好。 還未等他接話,她做賊心虛一般地補了一句:“絕對不遲到?!?/br> 他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尾音被刻意地拉長,帶著幾分不真切的笑意,問她:“遲到怎么辦?” 自從假期開始,謝宜珩就到處搭航班,美洲歐洲非洲之間飛來飛去,被變來變去的登機時間磨得沒了脾氣,對守時這件事有莫名的自信。于是她信誓旦旦地舉手發誓:“遲到一分鐘我就做十道黎曼幾何的題,愛德華出的那種?!?/br> 這個遲到代價又奇怪又恐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來的。裴徹強忍著笑,說了聲好。 夜色漸深,謝宜珩和阿比蓋爾還在讀文獻改模型,姜翡專心致志地在打游戲。最后三個人誰也沒回房間,在地毯上七歪八倒地睡成了一片。 凌晨五點,天還是烏漆漆的,隔壁的兩只大鵝開始了早起朗誦。雖然已經將近半年沒聽到這個聲音了,但是嘎嘎叫聲響起的一瞬間,謝宜珩還是條件反射地坐了起來,醒來的時候看見了一彎耀眼的彩虹,差點以為是自己瘋了,定睛一看發現她壓著阿比蓋爾的頭發睡著了。姜翡也沒好到哪里去,游戲手柄插在沙發的縫隙里,她自己抱著姜小二毛茸茸的狗腦袋打呼嚕。 聽到歌唱家的聲音,姜翡也醒了,咬牙切齒地說:“我今天就要教會這兩只鵝什么叫冬令時,什么叫夏令時?!?/br> 謝宜珩把阿比蓋爾也搖醒了,哈欠打得震天響,趿著拖鞋就往樓上走去。她如愿以償地回樓上睡了個懶覺,醒來的時候姜小二正在客廳里嗅來嗅去找玩具,阿比蓋爾已經煮好了熱可可,滿屋子都是可可粉和黃油的甜膩香氣。謝宜珩跟姜翡一邊吃一邊贊不絕口地夸阿比蓋爾,搞得阿比蓋爾都開始有點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