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薛聿,我很想你。
    墳頭的紙燒成了灰,火光一點點暗下去,薛聿跪在墳前磕了叁個頭,轉身順著地頭往下走。    村子里已經沒多少人住了,隔很遠才有一家,年叁十這天家門口都會徹夜亮著燈,外面下著小雪,屋后那棵野桃花開得正好。    今年農村也不允許燃放煙花了,山里格外清凈。    薛聿坐在樹旁,看著時間給梁月彎撥通視頻電話,在她接通的同時點燃了一支沒有響聲的小煙花。    “梁月彎,新年快樂?!?/br>    “新年快樂,薛聿,”她趴在被褥里,屏幕很近,“你們家下雪了?!?/br>    “是啊,明天早上拍照片給你看,”大山里氣溫低,一晚上就能存很厚的雪,“今天開心嗎?”    “一點點,”她和梁紹甫越來越陌生,坐在一起甚至都不知道能說些什么,可明明他們應該是最親近的人,她害怕有一天會彼此厭煩,就像父母曾經是一對恩愛相伴的夫妻,最后也被磨成兩相生厭。    “那我們做點能讓你開心的事吧,”薛聿起身摘桃花,抖落了一身的雪,“去找我奶奶教你縫香包,去年那個舊了,也不好看,再給你縫個新的?!?/br>    雪掉進他脖子里,他被冰得渾身亂扭,視屏里的梁月彎這才笑了。    “你不是會嗎?”    “我是會啊,但肯定沒有我奶奶弄得好,她會繡花?!?/br>    男人們都在打牌,老太太坐在火爐邊剪布料、挑花線,嘴里碎碎念著什么,也聽不清,薛聿在旁邊烘干剛摘的那些桃花,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話,不會無聊,只覺得溫馨。    她很久沒說話,薛聿回房關上門,把手機拿到燈光亮一些的地方,“是不是困了?”    梁月彎悶在被褥里,聲音低低的,“我很想你,薛聿,我好想你?!?/br>    ……    凌晨四點,車開下從高速路口,開往機場的方向。    最早的機票是上午九點左右,時間充足,但薛聿怕雪下大了影響交通,還是趕早不趕晚,薛光雄的司機是個單身漢,每年都跟著薛光雄一起回來過來,待到十五才返程,把薛聿送到機場后,他又掉頭往回開。    天氣不好,飛機延誤是常事,薛聿在機場待了將近六個小時才登機。    即使是大年初一,梁紹甫也正常上班,梁月彎昨晚失眠,起晚了,剛好碰上換好職業裝站在玄關往身上套大衣的陳栗,她身上的香水味又換了一種。    “你昨天睡在這里?!?/br>    “是,”她笑了笑,大方承認,“月彎,我和你爸爸將來也許會結婚,但絕對不會生孩子,你還是他唯一的女兒,我不會虐待你,也不勉強你接受我、喜歡我,彼此尊重,正常相處就好了?!?/br>    盡管她很酷,工作能力不輸男人,甚至要更厲害,梁月彎依舊沒有辦法讓自己喜歡一個當小叁破壞別人婚姻的女人。    薛光雄這些年雖然在外面也有數不清風流史,但從來都不會帶到薛聿面前。    梁月彎以前也覺得這兩個人本質沒什么區別,現在才真正明白,知道和親眼見到,還是不一樣的,陳栗口口聲聲不要求她接受,但梁紹甫把陳栗帶回來,就已經是在逼著她接受。    附近是豪華的商業區,梁月彎只是開學前在這里住過一個星期,去哪里都只能靠導航。    做飯的阿姨也回家過年了,她需要自己解決吃飯的問題。    她在超市逛了一圈,結賬的時候只拎了一盒草莓,薛聿喜歡吃草莓。    所以當薛聿輾轉幾座城市終于到了這里上樓敲門的時候,她并沒有特別吃驚,只是有種想要落淚的感覺。    薛聿站在門口朝她展開雙臂,她走過去,薛聿把她擁進懷里輕輕拍著后背,“好了好了,不委屈,我來了?!?/br>    “我知道你會來,”梁月彎拉著他進屋,“看,草莓,幫你嘗過了,特別甜,我還學了兩道菜,要不要吃?”    “當然要,我都快餓死了,”薛聿四處看了看,“梁叔不在家?”    她搖頭,墊著腳湊近他脖子,“你身上好香呀?!?/br>    “有么?”他裝聽不懂。    “奶奶縫的香包呢,我想看?!?/br>    “在我身上啊,你想要就自己找?!?/br>    她手摸來摸去的,薛聿被摸得心癢,逮住機會就使勁兒親她,“你這是給我送草莓,還是給我種草莓?”    “……都是?!?/br>    老太太縫的香包果然要漂亮很多,還秀了她的名字,梁月彎把它和薛聿送得丑巴巴的那個放在一起。    梁紹甫過了時間沒有回來,就是要加班。    “薛聿,陪我去打耳洞吧?!?/br>    他送的那副耳環還一直放在抽屜里。    “不怕疼了?”    “就只是疼一下,我可以忍著?!?/br>    她想做的事,薛聿都會陪她去,打耳洞的店里也能紋身,他看了一會兒,又過去跟老板聊了幾句,在紙上畫了個月牙,讓老板照著樣子給他紋在耳后。    梁月彎打完耳洞出來的時候,紋身師傅已經開始了。    他皮膚是有點偏白的,靠近耳朵的地方描出了月牙的形狀,周圍泛著紅。    “這以后還能洗掉嗎?”    師傅笑了笑,“看他想不想,他想洗,怎么都能找到辦法洗掉,他不想,脫層皮都洗不掉?!?/br>    后來回去的路上,她忘了自己也是剛打完耳洞,總是想看看薛聿紋身那里疼不疼。    “有點麻麻的,不疼,”她不太想回家,薛聿也能猜到是因為什么,下午他看見了鞋架上的高跟鞋,“和梁叔吵架了?”    梁月彎停下來抱他,“他讓我考雅思,明年申請學校的出國交換項目?!?/br>    “考唄,我也考,”薛聿拉開羽絨服把她裹在里面,“到時候你去哪兒我去哪兒,咱們還在一起?!?/br>    “你這么好,他為什么不喜歡你呢?”    “你喜歡我就行了,大多數父親剛開始對待覬覦自己女兒的男人都不會太友善,討好岳父得慢慢來?!?/br>    歲月可長久,他們還有很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