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后面的佟姿跟著他,忽然注意到虞歲的目光,好奇地打量過去,覺得有幾分熟悉,但觀其身份應該只是秘書,便沒在意,跟著走進了辦公室。 寺維沒有跟進去,他守在辦公室門口,一回頭就看到了虞歲受傷的眼神。 他心一軟,輕聲道,“下班了,可以回家了?!?/br> 對面的周倩花枝招展地拎著包走了,小崔也開始收拾東西了。 只有虞歲還坐在那里,像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樣。 片刻后,她還是起身了。 雖然辦公室的隔音很好,但虞歲還是很怕聽到他們的聲音。 她無法想象宋祁川對一個女人說情話的樣子,她也接受不了。 虞歲收拾了東西離開,走幾步眼眶起熱,下意識地揉了揉,睫毛掉進眼睛里傳來刺痛,她才想起今天還是化了妝來的。 費盡心思模仿的人一來,她這幅打扮便成了笑話。 那夜虞歲沒有回平微山的別墅,宋祁川在她十八歲那年以她的名義買了一套酒店公寓套房,頂層復式的江景房,李藝宵已經在那里等她了。 虞歲以公寓離公司近,上班方便為由給宋祁川發了微信。 “以后工作時間我就在公寓,周末再回家住?!?/br> 她和李藝宵躺在露臺的沙發上看星星,心亂如麻地問,“你說宋祁川為什么會喜歡佟姿?” 李藝宵邊刷手機邊說,“她身材好,皮膚也白,男人不都喜歡這種不能一手掌握的女人嗎?” 虞歲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聽懂,反駁道,“他不是這樣的人?!?/br> 去年宋祁川在飯局上認識了一個超模,那才真的叫身材好,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的,是由地產開發商帶來的,據說家境還算殷實,當模特純屬愛好。 這樣一位尤物,追在宋祁川身后追了三四個月,宋祁川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過去。 “那還能是被她的人格魅力吸引了嗎?”李藝宵不屑地說,她是混過娛樂圈的,深知出頭的難處,佟姿在短短幾年的時間內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實力是一方面,更得學會取舍,“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兒?!?/br> 虞歲也想不明白,她向來以為自己是最了解宋祁川的女人,如今看來,是自己妄想了。 正傷心著,手機突然響了。 是宋祁川的電話。 他聲音寡淡,聽不出情緒,“吃了嗎?” 李藝宵應了聲,“吃過了?!?/br> 電話那邊傳來寺維的聲音,應該是要他簽署一份文件,過了一會兒宋祁川才又說道,“公寓缺什么就跟寺維說,我已經跟袁嬸說了,讓她過去給你做飯?!?/br> “不用了?!庇輾q還以為他會挽留自己,沒想到他那么快就接受了她要搬出來的決定,當下心也涼了半截,敷衍了句,“我和宵宵一起住,她會做飯的?!?/br> 旁邊的李藝宵撐著沙發坐了起來,看著虞歲,一副“你在開什么玩笑”的表情。 虞歲沒理她,只想著應付宋祁川。 宋祁川聽出她語氣中的失落,頓了頓,又說,“明天晚上下班先別走,跟我去一趟淡金別院?!?/br> 淡金別院是宋家的老宅,虞歲算了算,是宋老爺子的壽辰到了,雖然心里也百般不愿,還是應了聲,“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評論依然有紅包哦。 第5章 家宴 佰盛集團擬收購長恒院線的會議,小崔帶了虞歲一同參加,安排她記錄會議紀要。 與會人員紛紛到場,眼神都在她身上流連了幾秒才入座。 宋祁川是最后進來的,他大步流星,進來就坐在了主位上,也不看眾人一眼,就說了句“開始吧”,虞歲便感受到周遭的氛圍頓時緊張起來。 她第一次負責會議紀要,還不清楚側重點,但勝在記憶力好,就想著把他們說的話全都記下來,回去了再整理,因此打字的手始終沒停過。 在一個沉默的檔口,她打字的聲音過于快速矚目,不少人注意到了。 宋祁川也看了過來,他眼神幽暗,悲喜不分,看著虞歲一本正經的樣子,心里有些不明所以的情緒在發酵。 宋祁川咳了聲,小崔就捅了捅虞歲的胳膊,小聲地說,“倒水?!?/br> “好?!?/br> 虞歲提著水壺走到宋祁川身邊,微微俯身,近的能聞到他身上的松香。 袁嬸習慣拿松香來烘他的衣服,這味道她聞了十年,已經刻進骨頭里。 宋祁川巋然不動,虞歲的頭發掉了一縷從他手腕上劃過,他喉嚨發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道了聲謝。 ada教了虞歲戴隱形眼鏡,她戴著不習慣,感覺眼睛癢癢的,因此一散會就去了衛生間。 好不容易摳了下來,呼了口氣,剛準備出去,突然聽到兩個女生的交談聲。 “擠走康娟的就是剛剛坐在小崔后面那女的,找機會就往宋總面前湊,倒杯水宋總還跟她說了謝謝?!?/br> “就是她呀,長得是挺好看的,怪不得宋總才見一面就為了她把康娟開了?!?/br> “長得好看有什么用,不過就是一個小秘書罷了,估計新鮮兩天也就膩了?!?/br> “唉聽周倩說,昨天——” 那兩人還想繼續聊,小崔突然進來了,咳了兩聲以示提醒,人便悻悻地走了。 虞歲從隔間里出來,和小崔四目相對。 小崔看她雙眼通紅,軟聲安慰她,“女廁所是全公司訊息最發達的地方,流言蜚語,不必太在意?!?/br> 虞歲攤攤手,笑了笑,“她們夸我好看,我有什么好生氣的?!?/br> 下班以后,虞歲拎著包下樓,走出大廈果然看到了宋祁川的車。 車停在花壇側面,很隱蔽的地方,虞歲知曉宋祁川的用意,也著力配合,觀察四周沒有人注意到,這才走了過去。 她心里裝著事兒,并沒有注意到馬路對面,有一道目光跟隨著她,一直到她上車。 宋祁川在打電話,見到虞歲上車,往里稍微挪了一點,然后遞給她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虞歲捧著盒子小心打量,外面刻得是她看不懂的梵文,但觀察包裝,應當是送給宋老爺子的禮物。 宋家其他人都不怎么喜歡她,也不愿意和她打交道,倒是宋祁川,家族里像樣的聚會總帶著她,甚至連什么人送什么禮物都幫她一并置辦好,旁人看在他的面子上,縱然背地里有些議論,面對面也不敢輕待她。 想起這些瑣事,虞歲心內五味雜陳。 宋祁川早年父母意外過世,也沒有直系的兄弟姐妹,宋家雖然家大業大,可也沒見他與誰真正交好。在過去不少的時日里,虞歲都曾以為她會是宋祁川這輩子最親近的人。 車子平穩地駛上高架,虞歲越想越心酸,宋祁川掛上電話,看到的就是她哀婉沉默的側臉,斜靠在車窗上,一副遇到什么大坎兒了的樣子。 “你今天哭了?”他冷不防地問。 虞歲猛然回頭,眼睛里確實還紅著,“誰說的?” 宋祁川沒接話,虞歲也瞬間明了,看向前排副駕的寺維,對方繃緊了脊背不敢吭聲。 好家伙,宋總讓他盯著小姐在公司的動向,他一五一十地稟告,最后還要被老板無情地出賣。 打工人真難。 “沒有?!庇輾q揉了揉眼睛,低聲回了句,“只是眼睛疼?!?/br> 宋祁川頓了片刻,眼睛微瞇著,伸出手把虞歲往身前帶了一把,“我看看?!?/br> 虞歲沒有防備,瞪著一雙大眼睛怔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嘴角抽了幾下,笑容有些僵硬,“已經沒、沒事了?!?/br> 宋祁川托著她下巴的手沒松,細細打量她眼睛上的紅血絲,眉頭輕蹙著,虞歲甚至能看清他下巴上薄薄的胡須。 這是自宋祁川去巴黎出差以后,兩個人第一次那么近距離地看對方,虞歲貪婪地呼吸著空氣,心跳聲如鼓點般雜亂地敲打著耳膜。 “以后別戴隱形眼鏡了?!彼纹畲嚾凰墒?,語氣中有些責備,吩咐司機,“路邊找家藥店買瓶滴眼液?!?/br> 虞歲雖然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但還是解釋說,“是我自己沒戴好,還不熟練,多練習一下就可以了?!?/br> 想起寺維說的話,小姐從家里出去就買了很多衣服和化妝品,打扮得花枝招展,宋祁川竟隱約感覺到絲絲煩悶。 眼見著虞歲還沒放棄戴隱形眼鏡的想法,宋祁川驀然說了句,“你不化妝,就很好看?!?/br> 虞歲頓時怔住了,這是宋祁川第一次夸她好看。 過去偶爾有男生想要親近她,宋祁川也從來不說她好看的,只會輕蔑地評論別人不知天高地厚。 虞歲臉“唰”一下紅了,內心止不住竊喜。 其實,他也在慢慢改變,把她當成一個女人來看待了,不是嗎? 因著這一句話,,虞歲第一次來淡金別院時心情沒有那么沉重。 車子駛進雕花大門,又開了好一段才停下。 虞歲下車之后習慣性地等著宋祁川,薛伯迎了上來,宋祁川把虞歲攔在身后,在人到來之前低聲在她耳邊叮囑了一句,“有人為難你可以不理?!?/br> 宋家家大業大,親戚也多,可宋祁川只在意他爺爺宋自遠一人。 薛伯是宋老爺子貼身的仆人,也是看著宋祁川長大的,虞歲還是跟他打了招呼,“薛伯,好久不見?!?/br> 薛伯點了點頭,笑著看向宋祁川,“人都到齊了,老爺子在正廳等你呢?!?/br> 宋自遠有兩子一女,宋祁川的父親排行老二,十年前車禍意外去世,老大是宋攀,女兒叫宋愛然,此刻兩位長輩正一左一右地坐在宋自遠身邊。 宋攀的兒子宋欽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正笑著陪老爺子說話,見宋祁川來了一聲不吭,倒是看見虞歲時,眼神里閃過一絲異樣的光。 “小川和歲歲來了啊?!彼螑廴黄鹕硐嘤?,讓了個座位給宋祁川。 宋祁川沒過去,帶著虞歲就近坐在了側面的雙排沙發上。 虞歲隨著宋祁川一道,叫了聲“姑姑”。 “開會耽誤了點時間?!彼纹畲ò讯Y物奉上去,“爺爺,祝您福如東海,松鶴長春?!?/br> 宋自遠已經七十了,雖走路用拐,可面容不見老態,聲音也沉穩,“既然人都到了,那開席吧?!?/br> 虞歲在這兒待得不自在,就喜歡老爺子這股子開門見山的勁兒。 她跟著站起身,想往餐桌走,被宋祁川一個眼神喝止,“洗手?!?/br> 宋家是極重禮儀的家族,虞歲吐了吐舌頭,朝衛生間走去。 淡金別院的地是宋家自己的,這別墅蓋得也有些年頭了,低調奢華的美式風格,連衛生間都分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