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這讓覃最煩上加煩。 他只能冷靜地分析:哪怕現在身后的人不是江初,只是個跟江初一樣、從長相到身材都正好符合他審美的陌生人,他也會不由地產生些躁動的想法。 只是這人現在正好就是江初,于是他連自然生成的躁動的想法,都帶著煩悶的罪惡感。 江初見覃最裝睡不理他,干脆側過身動動腿,往覃最腳后跟上踢了一下。 “我渴了,弟弟?!彼_始大模廝樣地指揮覃最。 覃最從胸腔里呼出口氣,一把掀開被子坐起來,給江初拿了瓶水。 江初灌了兩口,終于從胃里到身上都舒服了,昏昏沉沉地歪回枕頭上,放任大腦浮浮沉沉,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這場顛三倒四的睡眠從夜里三點多開始,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兩點,江初才被覃最突然從床上蹦出去洗漱的動靜驚醒。 “……怎么了?”他一臉毛燥地搓著腦袋,看覃最急三火四地回來,擰著眉頭快速收拾自己的衣服。 “我先回去,東西都給你留這兒,回去別忘了帶?!瘪畋硨χ跬砩咸滓路?,腰背拉伸出結實漂亮的曲線。 “什么?”江初愣愣,還沒反應過來,“現在回去干嘛?” “我朋友來了?!瘪羁此谎?,言簡意賅地說。 江初愣愣,腦子里立馬蹦出一個名字:“……梁小佳?” 覃最又看了眼手機,沉著嗓子“嗯”了聲。 第23章 江初沒說話,隨手抓過昨天覃最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套上,下床去洗漱。 “讓老板開車下山,”他對覃最說,“我跟你一起回去?!?/br> “不用?!瘪畎櫫税櫭?,這是他自己的事兒,不想耽誤江初玩他的。 “別廢話?!苯踔苯記]管他,開門出去了。 他去跟大奔打了個招呼,幾個孫子昨天不知道扯到幾點,都還睡著。 敲了好幾下大奔才起來給他開門,估計都沒聽明白江初怎么突然要回去,睡眼惺忪地來了句:“白來一趟什么沒玩著就走???路上挺遠的,我送你?” “你睡著吧?!苯醢阉屏嘶厝?。 “你弟的朋友來了,他自己去接不就行了?接過來一塊兒玩兩天,不差多一個人?!比A子在床上閉著眼接了句。 “是啊?!贝蟊家舱f。 “回頭再說吧,你們別管了,幫我跟其他人說一聲?!苯鯏[擺手,轉身去找覃最。 他們來的時候就帶了一個包,收拾起來也麻利。 覃最已經去叫來了老板,老板正好要下山接人,路上一直跟江初閑聊,覃最就一直在發消息。 等上了江初的車,他給梁小佳打了個電話,上來就問:“離火車站遠不遠?” 那邊說了幾句話,覃最眉頭擰成個蝴蝶結,抿了抿嘴角又說:“嗯,把店名發我,待著別動?!?/br> “找不著路了?”他掛掉電話,江初問了句。 “他沒來過?!瘪钫f。 這說的是廢話。 “怎么突然過來了?!彼謫栺?。 “不知道?!瘪钐崞疬@個臉色就不怎么樣,梁小佳把定位給他發來了,還拍了張照片,火車站旁邊的一家面館。 江初看他一眼,沒再多說別的。 不管為什么來吧,人反正已經到了,不放心覃最自己去找人也好,對這個梁小佳實在好奇也好,他也已經陪著覃最在回程的路上了。 實打實把人接著之前,問也問不出什么來。 從農家樂出來是兩點多,一個小時開回城,再到火車站外找到那家店,時間正好三點半。 江初把車靠路邊停了,覃最打著電話推門下去。 他沒跟著去,下了車靠著車門點了根煙。 幾分鐘后,覃最從人來人往的門店里出來,身后跟了個男孩兒。 江初突然想起去接覃最那天,一回頭看見覃最那身造型,再看他現在朝自己走過來的模樣,不說天差地別,至少整個人的氣質絕對上升了一個層次。 這種像是游戲里接了個亂七八糟的號,花心思捯飭過后,把裝備全部換新升級,人物打造成符合自己喜好的模樣,讓他突然有種成就感。 帶著這種滿意的心情再看覃最身后跟著的人,江初都有點兒不太能把他倆想成是一路的。 白t恤牛仔褲,沒行李,只斜著挎了個運動包,還戴了個棒球帽,帽子上印了行紅色小字。 江初瞇縫著眼盯著看了看——放心旅游,一路平安。 行。 江初瞬間確定了這人肯定是梁小佳。 旅游社送的帽子能當個正經帽子戴出門,這股不好形容的半城鄉氣質,跟覃最剛來時穿的“阿達達斯”絕對是一路子。 來到跟前兒,江初還是沒動,只抬抬眉毛,主動開個口:“接著了?” 覃最“嗯”了聲,往后看了眼梁小佳,給他介紹:“我朋友,梁小佳?!?/br> 然后他又對梁小佳說:“這是江初?!?/br> 這聲“江初”聽得江初眉梢動了動。 覃最平時也不喊他“哥”,江初一直也不在乎。 不過覃最在介紹的時候也沒喊哥,冷不丁聽著自己的名字打他嘴里念出來,他還是覺得有點兒奇怪。 梁小佳倒是挺懂事,打量一眼江初,主動喊了聲“哥”。 挺斯文。 江初沒說什么,朝他笑了下。 這個梁小佳雖然穿得戴得有點兒土,離近了看,倒是比江初想象中要好一點兒。 因為那聲“小最哥”,和一天一個電話的粘糊勁兒,雖然知道這是個男生,他潛意識里其實一直默默把梁小佳想成一個女生,平胸扁屁股短頭發的那種小孩兒。 見了真人發現個頭沒那么矮,能到覃最眉毛那么高,就是瘦。 杜苗苗也瘦,但是是健康的那種瘦。 這個梁小佳有點兒太瘦了,牛仔褲下面的腳脖子一擰細,t恤袖口都顯得蕩,有點兒營養不良的意思。 “沒吃呢吧?”江初把煙掐了,彈進旁邊垃圾桶,他算算時間,梁小佳應該跟覃最來那天坐的車差不多,半夜出發,第二天中午到,“先上車,哥帶你們去吃頓飯?!?/br> “不了,”梁小佳站著沒動,“我吃過面了?!?/br> “那晚上讓覃最請你?!苯跻矝]堅持,“你們小哥倆兒晚上得待一塊兒吧,去酒店給你們開間房?” 本來是特別正常的思路,江初說到開房這倆字兒忍不住一陣別扭,腦子里立馬就要冒出來覃最跟這梁小佳在沒有他的酒店房間里疊在一塊兒的不適宜畫面,忙緊急住腦。 “不麻煩了,哥?!绷盒〖颜f話不急不搶,還是斯斯文文的,江初真有點兒想不到覃最跟這種性格的男孩兒一天能說什么說個沒完。 “我剛在店里問過服務員,旁邊有不少旅社,我自己去開就行?!绷盒〖呀又f。 “那能行么?!苯跻宦牼筒毁澩?。 火車站是老站,這一片的旅社從他小時候就這德行,這么些年了就沒見改過,不管店里環境還是住店的人都亂七八糟。 “便宜?!绷盒〖褯_他很淡地彎了彎嘴角。 江初本來想說他來訂個酒店,或者他給覃最發錢,讓覃最去訂,梁小佳這么直白地來一句“便宜”,反倒一瞬間讓他有點兒開不了口。 強硬地訂一個也不是不行,但就有些奇怪——名義上他是江初這邊家里的哥,結果人剛才介紹他連聲“哥”都沒喊,弄得他也不好非去怎么照顧這個跟他八竿子扯不著關系的“弟弟”朋友。 而且梁小佳直著說“便宜”,也是另一種維護他自己小小自尊的方式。 覃最顯然也不想在這種問題上多扯。 他朝附近看了看,旁邊就有一家門臉還行的賓館,抬腿直接朝那邊走:“就這家吧?!?/br> 江初跟著過去看了眼,價格是真的便宜,但是環境也是真的不行。 進門就一股剛住過人而且沒通過風的悶煙味兒,一個標間還不如農家樂的大床房大,兩張小床緊挨著,被套皺巴巴的,衛生間馬桶沿濕漉漉的泛著味兒,垃圾桶里還有一只用過的保險套。 “不行?!苯踔豢匆谎劬椭苯映鋈チ?,梁小佳怎么想他管不著,他不能讓覃最睡在這兒。 “要么,我給你們開個房間,要么去家里住?!彼е觳渤瘔ι弦豢?,“你倆商量吧?!?/br> 梁小佳把包摘下來放在床沿,看向覃最。 覃最則望著江初,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小佳等了一會兒,張張嘴準備再開口時,覃最從江初身邊走出去,順手握了一下他橫著的胳膊肘,說:“回家?!?/br> 第24章 上車回家的時候, 覃最在車門旁停頓了一瞬。 江初本來沒在意,理所當然覺得覃最得去后排陪他突然過來的朋友一塊兒坐著。 無意中從后視鏡中掃見梁小佳朝外盯著看的眼神兒,他才發現覃最還沒利索地上車。 江初突然有種說不來的奇怪感覺。 具體也說不來哪里怪, 總之就是覺得, 一般男生之間都大大咧咧的,尤其是真的特別鐵的關系, 基本不怎么會介意誰跟誰坐近了。 不會介意誰跟誰有一陣子沒見、再見面時表現得夠不夠喜相逢。 更不會介意坐個車是不是非得摽著膀子擠在一塊兒。 他不由地透過后視鏡多打量了梁小佳一眼。 梁小佳這小孩兒跟覃最有一點挺像的, 都有股超越年紀的沉穩, 靈魂上綁著二百斤秤砣似的。 跟覃最不一樣的地方是,雖然梁小佳的表情與情緒都控制得很好, 但他同時也是rou眼可見的心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