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節
書迷正在閱讀:過來抱抱我、狗男主今天火葬場了嗎[穿書]、我全家都很奇怪、如果賤婢想爬墻、第一暖婚:穆先生,愛妻成癮、相思局、存心偶遇、重生后還是嫁給了豪門老男人[民國]、萌寶的生活系統[七零]、(人外)多一點rou
酒肆里的柜臺旁,一名十三四歲,店小二打扮的少年,正提筆在宣紙上作畫。 衡水這種出好苗子的地方,年年都有各家畫院來招生,他這樣的年齡沒被收進畫院,說明要么天生沒有繪心,要么便是所擁有的繪心資質極差。 少年畫得極專注,掌柜連叫了他幾聲,他都沒聽見。那掌柜搖搖頭,只能自己提著抹布去收拾桌子,邊擦邊說不中聽的話:“整天就知道畫畫!浪費老子宣紙。畫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你沒有成為斗圖師的天賦,早晚還不是要繼承老子這間酒肆,老老實實當一個掌柜?” 原來這店小二,竟是掌柜家的孩子。 也對,不然使喚不動,早被掌柜開除了,哪里能占著柜臺作畫? 顧青舟不由向少年投去幾分關注。神識一掃,竟意外發現這少年店小二畫得有模有樣,仿得居然是他《高山流水圖》,用了抱石皴技法。 少年此刻剛完成這幅畫作,拿出一幅拓本,參照著,開始繪制另一幅半成品,竟又跟顧青舟有關系,是他馬甲號葉墨凡的代表作《大鬧天宮》。這幅畫的難度,連畫院弟子都難以臨摹,更別說是少年這種散修了。 果然只畫了一會兒,少年額頭上就冒出了一層汗。 顧青舟觀察對方時間太長,這下連謝春風都留意到這名少年了。 顧青舟道:“他讓我想起當初的自己?!?/br> 同樣的這般勤奮,卻停滯在畫徒階段,十年沒得到畫道認可。同樣的不愿放棄。 謝春風用神識在少年身上一掃,便知其資質。惋惜地搖搖頭。天賦不夠,將來想要成為斗圖師,需要付出比旁人更多艱辛。 那少年一幅畫沒有畫完,已經在初春的涼風中汗流浹背。 《大鬧天宮》的精髓,是劈筆絲毛技法,毛發根根鮮明。只是少年店小二畫工不夠,臨摹的不倫不類。引得掌柜一陣嗤笑。 “你這孫大圣,畫得比隔壁老李家三歲的孫子還不如。聽老子一句勸,放棄吧,省下宣紙錢,將來給你娶媳婦,你根本不是當斗圖師的料!” “不對?!鳖櫱嘀坌÷暤?,他發現了端倪。 “有點意思?!敝x春風在少年店小二的畫中,也看出了一些特別的東西。 被掌柜一番言語打擊,少年緊咬牙關,沒有辯駁。只是又重新拿出了一張宣紙。 與前兩張有折痕和污垢,一看就知道是低價處理的次品貨不同,這張潔白無垢的宣紙,被少年小心翼翼的拿出來。 看少年的架勢,似乎悟出了什么,要揮毫一鳴驚人。只是他畫出來的東西,涂鴉一般,完全失了水平。別說不如前兩幅了,在掌柜看來,這回真的連隔壁三歲小童都不如了。 可即使少年畫成這德行,完全浪費了這張昂貴的宣紙。剛才一直在潑冷水的掌柜見了,卻只是搖搖頭,沒有說少年什么。 “他剛才不是臨摹,而是在簡化?!鳖櫱嘀鄣?。怕影響到少年此刻的頓悟狀態,他用心念與謝春風傳音入密,“他想畫的,不是《大鬧天宮》,而是在創作表情包?!?/br> 屬于少年自己的表情包! 話音剛落,那少年也正好收筆,酒肆里所有人都見證了奇跡。 一道光從宣紙上閃過,有什么東西脫離了畫作,飛快竄了出去。 “剛剛那是什么?”掌柜眼前一花,驚愕地問道。 “是……是點睛之技?怎么可能?你家兒子連畫徒都不是?!笔炜凸纸械?。 “現在是了!”少年店小二臉頰紅撲撲道。他神情激動的張嘴,嗚咽了一下,恢復了說話的能力,看向掌柜,雙眼亮得驚人。 “爹,我畫出表情包,被畫道認可了!” “認,認……可了?兒子,你現在是斗圖師了?” 少年點點頭。 掌柜發出一陣狂笑,高興蹦起來道:“我兒子成斗圖師了!我兒子被畫道認可了!我,我請大家喝酒,今日酒錢全免,哈哈哈哈哈——” 眼看著有人,因為創作出自己風格的表情包,一舉成為畫師。顧青舟嘴角勾出笑意,心中為對方高興,也為他自己高興。這代表著他離成圣又近一步。 原本少年這樣的涂鴉之作,是難以被畫道認可的。但自從葉墨凡成為畫尊,表情包流派被越來越多人認同。新流派的誕生,總會被畫道偏愛眷顧。 這少年趕上了好時候。 謝春風微笑看著這一幕,提起酒壺,給顧青舟倒了一杯酒,慶祝道:“如此幸事,當浮一大白?!?/br> 顧青舟拿起酒,與對方碰杯,痛快的一飲而盡。 謝春風又倒了一杯美酒,舉杯笑道:“托青舟你的福,省了一頓酒錢?!?/br> 第三百章 雙喜臨門 現在購買畫本,享九八折優惠! 掌柜說不收錢, 就真一文錢都不肯收。他不光免了店里所有人的酒錢,連飯菜錢都免了。還額外給每桌上了一盤炒花生米,以及一碟削得很薄的醬牛rou,每碟只有幾片, 即使這樣, 客人們也紛紛稱贊老板大氣! 酒肆今日生意異常的好, 掌柜原本送完之后, 立刻就產生了一絲rou痛, 聽了他們的話, 這下眉開眼笑。 他拍著少年店小二的肩膀, 自豪道:“我兒子不到十四歲就成為畫師, 這間酒肆也不知道還能開多久, 早晚我和他娘,都要跟著他去享福的!” 客人們紛紛點頭,夸掌柜有福, 生了個好兒子。 衡水這地方,雖然出斗圖師的比例, 已經比其它城鎮高出數倍,但斗圖師對于這些普通人來說, 仍然是仙人一般需要仰望的存在, 可望不可及。 那些擁有繪心資質, 被收入畫院的人,都是從畫徒做起。別看每座畫院擁有上萬畫徒, 每年都招新生入學, 成為畫師的卻不足十分之一。很多人一輩子停留在畫徒就到頭了, 都是畫壇的最底層。畫出被畫道認可的作品,成為畫師, 才能算一名真正的斗圖師。 斗圖師們分散到整個斗圖大陸,如滄海一粟,看上去就更稀有了。 少年無疑是幸運的,通過努力找準了自己的路。像他這種沒被學院接收的散修,有很多和他同樣努力,卻不得其法。最后學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成了野狐禪??杉幢氵@樣,他們也比普通人混得好上太多。 客人中有人問道:“掌柜,你兒子是打算去風云府碰碰運氣當食客,現在就帶你去享清福,還是去畫院呀?” 不等掌柜回答,少年已經很有主見說道:“我要去畫院!” 他的語氣異常堅定,連去哪家畫院都想好了?!拔乙ツ禺嬙?!我因畫了表情包,才被畫道認可。葉畫尊是這個流派的創始者,他是墨院的人,我要去那兒學習深造,追隨他的腳步!” “好好好,咱就去墨池畫院!”掌柜附和道。他不擔心兒子會被墨院拒收,因為成為畫師的人,已經可以從畫院畢業,更別說是入學了。 顧青舟暗暗點頭,少年的選擇很明智,同樣是斗圖師,他現在只是虛有其名,去畫院系統學習一番之后,才能走得更遠,將來成就也會更高。 謝春風古怪地瞥了一眼顧青舟。少年口中崇拜的畫尊葉墨凡,如今就坐在這家店里呢。去墨池畫院可遇不到葉畫尊,因為他是青院的人。 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葉墨凡的馬甲曝光,所有人知道了真相。這誤入墨院的少年斗圖師,會不會后悔今日的選擇,為此痛哭流涕呢? 顧青舟掃了一眼對方,他從謝春風的表情中,解讀出對方在想什么,輕聲道:“身具玄海繪心,墨池畫院,的確是最合適他的地方?!?/br> 只不過墨院沒有葉墨凡。 看了這場熱鬧。酒也喝了,菜也吃了。顧青舟理了理衣服往外走,謝春風出門前,向掌柜要了兩壇店里的特色酒打包走。因是外帶,他給了酒錢,掌柜自然也沒提免單的事。 謝春風沒要對方找零,多的錢請掌柜給少年買宣紙。掌柜沒有推脫他的好意,喜滋滋收下了這位客人的銀兩。 他們出門,柴犬跟在身后,屁顛屁顛叼著一塊rou骨頭緊跟著。沒走幾步,它嘴巴張到極限,一口就將rou骨頭吞得連一點渣都沒有了。 這還是狗嗎?旁人被嚇了一跳,又因為畫作點睛效果,不大驚小怪,忽略了柴犬異常的吃相。 這頭魔獸,真的只是表面上像狗而已。它撒起歡來,能把房子直接拆掉!不是形容詞,而是實打實的業績。 顧青舟和謝春風這兩位客人離開,酒肆里仍然熱熱鬧鬧,因為少年進階畫師的喜事,跟過年一樣。 等到他兩離開了一陣子,降低存在感的點睛效果,也隨著時間慢慢消失,少年店小二突然意識到……“剛才那只狗!啊,跟葉畫尊那幅《臥地黃犬圖》里畫的狗一模一樣,沒錯,它就是葉畫尊的狗!” “葉畫尊的狗?”有客人驚呼道。 “哪位葉畫尊?”有人沒反應過來。立刻被人恨鐵不成鋼的科普。 “天底下還有哪位葉畫尊?當然是畫尊葉墨凡!掌柜家兒子,剛剛就是畫了表情包流派的作品,才被畫道認可,成為斗圖師的!” 少年急匆匆沖出門,但哪里還有那只柴犬,以及兩位客人的身影? 這時候眾人才驚覺,離開的兩人相貌出色異常,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們剛剛怎么就半點沒留意呢?不不,不是沒留意到。那樣的長相,太讓人印象深刻了,一見就忘不了,到現在他們都還能輕易回憶起來。 “剛剛那位是顧畫君?顧青舟!”掌柜驚呼道。 “和他一起的另一位……”一位上了年紀,記性不太好的客人,把呼之欲出的名字,卡在了嗓子眼,急得摸了一把自己毛發稀疏的腦袋。幾天前他還是個光頭,頭頂上寸草不生。他形容道:“就是長頭發那幅……那幅《秀發回春圖·貳》的畫家呀!” “已經是畫君了!”少年糾正道,“剛剛那位是謝春風,謝畫君!” “對對對——”大伙兒附和道,他們都認出來了。 謝春風剛進階成為畫君,這消息還沒在整個斗圖大陸傳播開。不過正因為“天下誰人不識”的畫君進階條件。他的相貌和名字,雖然很多人還沒完全將兩者對上號,但都聽聞過他的事跡,知曉他是誰。 “顧青舟、謝春風——兩位畫君在我店里喝酒,我怎么就沒把人認出來!”掌柜又激動又自責道,腸子都悔青了。 剛才的花生米,他應該多送幾盤的,不不,應該多送幾樣其他下酒菜,還有醬牛rou,他怎么就沒舍得多切幾塊,讓對方嘗嘗他的手藝? “掌柜,你今天是雙喜臨門呀!”在場眾人羨慕道。怎么好事都被這家人遇上了? 兩位畫君蒞臨,蓬蓽生輝,這是沾了仙氣的寶地呀!平時一位畫君都見不著,今天一來就是兩位。畫君吃過這家的菜,喝酒這家的酒。哪怕掌柜不跟兒子去享清福,靠著這家酒肆,今后也不愁沒客人光顧。 這下,掌柜也沖到門外,翹首張望,哪里還找得到人? 不同于少年站在門外成了風干的雕塑。掌柜從門外又沖回店里,在柜臺裝錢的箱子里翻找起來。 “剛剛的錢呢?趕緊找出來,這可是畫君謝春風給的銀兩呀!得當作傳家寶!”掌柜急道。 “唉呀!你怎么收謝畫君的銀子?”客人起哄道。 掌柜飛快找到銀子,緊緊攥在手里,懊悔道:“對呀,說是請客,我怎么收謝畫君的銀兩?”不就是打包了兩壇酒嗎?掌柜真想抽自己一巴掌,他這對眼珠子白長了,怎么就沒把人認出來,怎么就收人銀子了? 掌柜再一想,面露喜色道:“謝畫君臨走前吩咐,這錢是給我兒子買宣紙的!”他沖著門外的少年叫道:“兒子!謝畫君看好你呢!” 顧青舟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對于他們走后,這間酒肆發生的這一切無從知曉。 兩人路過一棵樹,顧青舟突然腳步一緩,目光在樹桿上停留。 謝春風立刻想起,上次來衡水時,作為秦無忌,他戴著半張皮質面具,曾在這顆樹下駐足過。 那時候,他倚靠著這棵樹納涼,顧青舟一眼就認出他,喚他的名字。 明明已經被封鎖了感情,只把顧青舟當作尋常同學,謝春風那時心底還是泛起了漣漪,“我很像你認識的人?” 不過顧青舟只是打量了他片刻,就失望搖搖頭,表示自己認錯人了。 “雖然乍看外形很像,但你不是他,抱歉?!?/br> “……”這段回憶一點都不美好。謝春風回想起來,甚至有點慌。 那時候,他真不是故意不與顧青舟相認的。 謝春風在想,自己該立刻主動承認錯誤,還是當作無事發生,將人趕緊拐走。免得觸景生情,又讓顧青舟想起他當年腦子進水時,做過的錯事。 顧青舟已經先開口道:“那時候,我視力受損,眼神不行。明明看到你,卻沒認出你?!?/br> 若他當時就認出謝春風,對方就能少受一點苦,不會出現在幽幻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