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陳大人的家世小的不知道大人知不知道?”師爺得到薛夷光的保證,話說得很痛快,“您是公府出身,家境富貴,但是陳大人不一樣,陳大人是寒門子弟,自從做了布政使之后便喜好奢華,家中整日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光是給陳大人的老太太辦壽宴,陳府一年到兩頭就得辦上兩三回,剩下的陳大人的壽宴,劉夫人的壽宴,總之各種名目的宴席加在一起太多了,這為得是什么,不要小的說,大人也應該明白吧?!?/br> 薛夷光自然是懂得這些,說起來她之前只聽說一些官員為了收禮,連臉都不要了,整日找各種名頭辦各種宴席,這樣就能夠光明正大地收禮了。之前她覺得這有些夸張,卻沒有想到大魏確實存在這樣的人。 “但是就這么收禮,陳大人還是覺得不夠?!睅煚斃^續道:“小的聽呂縣令說,陳大人總是想要給子孫留下家業,經常羨慕京中的那些公侯伯府世代傳承的家財,所以……只能想盡各種名目斂財,自從陳大人上任燕云布政使之后,為了斂財想了不少主意,這慢慢地膽子也大了,就打到了賑災款的主意上?!?/br> “其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以前陳大人和呂縣令的膽子沒有那么大,他們只敢從賑災款中抽取十分之二三,后來膽子越來越大,直到這一次全部都吞沒,當然陳大人還留了一些錢打點各地的知府和一些官員,剩下的大部分都進了陳大人的腰包,當然呂縣令自己也留了不少?!睅煚攲⑦@件事情說清楚,可以說如果來的不是永嘉郡主或是皇家宗室,一般官員就是知道了這其中是布政使陳清和的手筆,也不會徹查到底,因為沒有人想要得罪一個二品大員,而且得罪不起。 其實就是這些官員想要向朝廷告狀,也實行不了。因為一般監察御史的官職都不高,根據這些人的官職寫出的奏書都不能加急送往京都,等到送到京都的時候已經半個月到一個月過去了,再經過六部三司往上遞,就算遞到了內閣手中,這個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而如果陳清和同時寫奏書呈交內閣,這奏書卻可以通過加急和直呈內閣的方式早監察御史半個多月到達,可以說等到內閣看到監察御史的奏書時,他們已經率先看到了陳清和的奏書,而且陳清和必定會在心中將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人通常都會相信第一印象,內閣這個時候早已對陳清和的奏書做了批示,監察御史的這本奏書根本就不會在內閣掀起半點水花,更不會被呈到景祐帝或者是太子面前。 想想自己的奏書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且還為此得罪了一個二品布政使,只要會權衡利弊的人都不會去做,官員除了會考慮百姓外,更多的還會為自己考慮。 這一點師爺清楚,薛夷光自然也清楚,也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薛夷光覺得大魏的官制有很多的問題,整個朝廷的制度就有很大的缺陷。比如說在地方的問題上,現在的很多布政使就是名副其實的封疆大吏,很多時候這些封疆大吏究竟在地方上干了什么,朝廷根本就不知道,這就是權力過大,所造成的貪污腐敗,限制地方官員的權力,加強朝廷對地方的控制,勢在必行。 經過這位師爺一說,薛夷光也明白如今華慶縣百姓的現狀可以說是布政使陳清和一手造成的,呂縣令只是馬前卒,也正是因為有陳清和做靠山,呂縣令才有恃無恐,延平府知府才根本不敢過問。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次對于燕云省的賑災,除去糧食不算。朝廷一共撥付二十萬兩白銀,如果這二十萬兩白銀都進入了陳清和一幫人的口袋,那薛夷光只能說一句“該殺!”。這樣的人不配為官! “剩下的那些糧食呢?”薛夷光問道,除了賑災款外還有不少糧食呢。 “全都被陳大人賣給了燕云的糧商和鄉紳?!睅煚斦f道:“因為陳大人買糧的錢本來就不低,所以糧商們便紛紛漲價,這糧食的價錢比平常漲了足足兩倍,所以百姓也就更加買不起糧食了?!?/br> “我記得陛下初年時還曾贊譽燕云布政使陳清和清正廉明,如今看來……”倒是成了笑話了,最后幾個字薛夷光沒有說,畢竟對皇室的影響不好,但是這確實是個笑話。 昔年最有名的廉政之臣,卻成了最大的貪污腐敗之人,這是笑話,也是悲哀。 “陳大人年紀越來越大,前半生清正廉潔,一點錢財都沒有,頗為清苦,只靠著妻子的嫁妝過日子,這年紀越大,覺得自己給兒孫留不下什么財產,所以才想著貪腐吧?!睅煚敹嗌偈侵酪恍┻@位布政使的想法的,因為他隨著呂縣令進進出出陳府這么多次,多少知道一些內情。 薛夷光聽到這話,嘴角只剩下苦笑,陳清和的問題說明了什么?堂堂官員要靠著自己妻子的嫁妝過日子,所以才家中抬不起頭,年紀大了覺得自己為朝廷貢獻一生,所以就心安理得的貪腐起來,想著為子孫留家產,前半生想得是百姓,后半生想得是子孫,這應該怎么說呢?說是人之常情,但那些受苦的百姓的冤屈去哪里訴苦! 但一位朝廷大員卻要靠著妻子的嫁妝度日,朝廷又對得起陳清和嗎? 所以她說,大魏的朝廷制度本身就存在很大的問題,想要改變官員的貪腐問題,官員本身的思想道德是一方面,朝廷的制度也是一方面,如果一個官員來生活都成問題,那他又怎么可能會清正廉潔? 高薪養廉,這是有道理的。 還有之前這位師爺說得陳清和出身寒門的問題,他們一直都在說世家對朝廷的危害有多大,但是事情總是有兩面性的。比如大部分權貴之家出身的官員,他們祖上傳下來的家產就足夠他們花銷了,所以他們用不到去貪腐,這也就造成了很多出身權貴家庭的官員在貪腐問題上要比寒門子弟輕很多,不是說這些人不貪,只是程度要輕。 世家其實也都是一步步建立起來的,很多世家一開始也都是寒門出身,像現在的寒門子弟一樣去貪,去斂財,但是他們只需要貪一代或者是兩代,之后他們的日子富裕了,只需要慢慢積累財富,這個時候他們也有了名望,就會愛惜自己的羽毛,家中子弟不再貪污。 而現在的寒門官員正在走著世家最開始走的路,每一個寒門出身的官員,也許在一開始想著去對抗世家,痛恨世家,但是隨著年齡的增大,他們就會開始想盡辦法讓自己的家族傳承下去成為新的世家,就這樣舊的世家落寞,新的世家興起,世家永遠都不會消滅。 關于世家的問題,薛夷光覺得她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但是對于貪污的問題,薛夷光覺得高薪養廉是最好的辦法。 之后這位師爺又交代了呂縣令和陳清和的信件往來和賬簿等證據,薛夷光連夜寫信給太子,一是對廉政問題闡述自己的想法,希望大魏改革弊政,二就是對陳清和的問題做出說明,她雖然是監察御史,但官職太低,無法清查一個二品大員,這個還需要朝廷另派人前來才可以。 “將這封信五百里加急送往東宮,面交太子殿下?!毖σ墓鈱⑿偶唤o欽察衛隊的校尉道。 第181章 妾室 當日晚上薛夷光是在華慶縣的縣衙中落腳的, 華慶縣衙中原本住著的呂縣令的妻妾兒女都已經被薛夷光圈禁起來,而且她讓人對整個縣衙進行了清查,不查不知道, 這一查著實讓薛夷光震驚了, 就這樣一個小小的華慶縣縣令家中居然有錢五萬貫和三萬兩白銀。 這讓薛夷光忍不住想起前世有一句極為諷刺官場的話, 叫作“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 這話薛夷光原本只以為是夸張, 如今看來, 這說得確實是真的。華慶縣不算是富庶的縣, 甚至在江南都算得上是貧窮,這樣的一個縣令卻能有這么多的銀錢,薛夷光只覺得諷刺和悲哀。 安國公夫人也看出了今日女兒心情很不好,她只覺得心疼,但心中又驕傲。晚上的時候,安國公夫人親自燉了一碗靜心湯送到薛夷光的房間。 薛夷光看到是安國公夫人,趕緊放下手中的筆,笑著道:“阿娘怎么還不休息?” “我來看看你?!卑矅蛉藢㈧o心湯放在薛夷光面前,給女兒盛了一碗道:“這個靜心湯是用龍眼rou和川芎熬制的,最是靜心安神,我看你今日愁眉不解,所以給你燉了一碗湯, 你喝下好入眠?!?/br> 薛夷光聽后, 心中微暖,安國公夫人是特別細心和體貼的母親, “您一天舟車勞頓, 別為我cao勞了, 我沒事,您還是要早些休息?!闭f完后薛夷光將靜心湯一分為二,笑道;“這湯我和阿娘一人一半,咱們喝了后都能睡個好覺?!?/br> 安國公夫人看到女兒貼心的舉動,也不推辭,接過女兒遞給自己的靜心湯,和女兒一起飲用后,想到今日的事情,對著女兒道:“有些話阿娘還是想要和你說說。這人總是會變,就像男女之情一樣,成婚前的海誓山盟,成婚后也許就被拋諸腦后,納妾通房好不快活,這做官也是一樣,有些學子年輕時意氣風發,誓要做個為民請命的好官,有的人也確實做了,做了一年兩年三年,也有的做了五年六年,有的甚至做了幾十年,就如同布政使陳清和一樣,但是最后他們中很多人都會變,有的是心變了,有的是向現實低頭了?!?/br> 薛夷光知道,安國公夫人說的是實話,這些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她明白,安國公夫人明白,相信太子,景祐帝也明白。 “阿娘想說什么?”薛夷光問道。 “阿娘想說的是,人心是最莫測的,現實也是會讓人低頭的?!卑矅蛉死畠旱氖终Z重心長地說道:“這些事情絕對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你不要為了這些事情氣壞了身子,知道欠缺什么你就去做就好,阿娘希望你能夠保重自己的身子,別為了這些事氣壞了!”這才是她最擔心的事情,今日的薛夷光其實外表看起來還是十分平和的樣子,但是作為母親的安國公夫人卻能感受到女兒平靜的面容下隱藏的憤怒。 安國公夫人雖然思想開明,但是她也只是一個內宅的婦人,她知道國家大義,比如當初她愿意和丈夫一起為了國家戰死,但她也是一位母親,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活下去?,F在也是一樣,安國公夫人雖然理解這些都是國家大事,百姓安危,但是她同樣希望女兒別為了這些事情傷了自己的身子。 薛夷光一直都知道安國公夫人是個很通透的人,就像是她之前說得那句話“人心是最莫測的,現實也是會讓人低頭的”,其實在大魏像安國公夫人一樣通透的女子并不少,只是她們的一生都被束縛在后宅之中,到底失了自己的風采。 不過,她又不是安國公夫人也不能妄自評價說安國公夫人過得就不幸福,她只是想說女子可以有更多的選擇,如果女子愿意做賢妻良母,可以去做,如果愿意自己打拼事業,也可以去做,她只是希望自己能給女子更多選擇的機會,而不是強迫所有的女子都必須去考科舉去做官。 每一個女子都可以活得自由,自由,應當是她對女子未來最大的期待。 “我知道,您放心?!毖σ墓鈱χ矅蛉它c頭道,她生氣是真的,但是她會盡量控制自己。 安國公夫人聽后,拍了拍女兒的手,她知道女兒其實是一個很有責任心而且有大志向的人,道:“你早點休息,阿娘先回去了?!?/br> 薛夷光應好,將安國公夫人送出房門后,薛夷光正在準備清查從縣衙中搜出的呂縣令手中的賬本,卻聽到梧桐稟報道:“郡主,后院有些人想要見您?” “呂聞的妻妾?”薛夷光聽到梧桐的話問道,呂聞是呂縣令的名字。 “是的?!蔽嗤┗卮鸬溃骸笆撬膸讉€妾室,說是想要求郡主放她們歸家,她們是被呂聞強納的?!?/br> 薛夷光聽后放下手中的賬簿,道:“叫她們過來,順便去核實這些女子的身份和情況?!?/br> 呂聞的妾室并不少,雖然大魏對男子納妾有著明確的規定,但是只要是有權有勢,又有誰會遵循這個規定?呂聞的妾室通房侍女加在一起足足有□□人,就這妾室的人數,京中的諸多官員都沒有這么招搖的。 之前那位師爺就說了,呂聞還有陳清和的很多妾室都是強納的,比起陳清和這位還會愛惜羽毛的二品大員,呂聞就放肆多了。 這也是薛夷光為什么愿意見這些女子的原因,本就是苦命的人,她不想再讓這些女子苦上加苦了。 薛夷光見到的這些妾室的時候,是有些震驚的,因為這些女子的年紀并不大,有的甚至還沒有及笄。這倒不是呂聞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而是在大魏,很多地方女子確實是十三四歲就出嫁,甚至有些地方十一二歲就成婚了。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們!”以為看著十七八歲的姑娘對著薛夷光叩首,她看著似乎是這些姑娘的主心骨,最小的那位姑娘就倚靠在她的身邊,輕輕啜泣。 “說說你們的情況,還有你們的名字?!毖σ墓庹f道,隨后又叫了起,讓這些姑娘坐下,柔聲道:“有什么冤屈都可以跟我說,你們日后有什么打算也可以和我說?!?/br> “妾身娘家姓程,叫作婉清,家中的長輩都稱呼妾身清娘?!背掏袂逭f道。 薛夷光一聽這女子說話輕輕柔柔,還有這名字就知道這位出身不錯,在家中的時候也應該是受家中疼愛的,“‘有美人兮,婉兮清揚’,是個好名字,你父母應當是很疼愛你的?!?/br> 聽到薛夷光提起自己的父母,程婉清眼中閃過溫柔和悲傷,“是的,妾身的父親是舉人,又只有妾身一個孩子,所以對妾身很是疼愛,后來父親也是為了救我,才被那惡賊污蔑下了大獄,以此逼迫妾身嫁給她,為了父親,妾身只能委身那惡賊!” 只這惡賊的稱呼,薛夷光就明白程婉清對于呂聞有多恨!呂聞迫害的不僅僅只是這些無辜的姑娘,還有一個個幸福的家庭。若是沒有呂聞,她相信以程婉清的家世和其父親對其的疼愛,以及程婉清本身的聰慧,完全可以有一個幸福的人生,但她遇到了呂聞,幸福的人生沒了,只剩下無盡的痛苦和絕望。 “妾身和這些姐妹前半生已經痛苦不堪,妾身也實話實說,妾身不想跟著呂聞一起被治罪,只求大人給妾身們一條活路,若是不行,妾身只求一樣,就是死妾身也不要被冠上那惡賊的姓氏!”程婉清帶著身后的姑娘對著薛夷光叩首,她們本來就是受害者,她們從不承認自己是那惡賊的妾室,更不愿意冠以呂姓而死! 薛夷光將地上的程婉清等人扶起,道:“我知道你們和門外的那些村民一樣都是有冤屈,你們也是受害者,我已經讓人去核實你們的事情,若都是屬實,我會幫你們平反冤屈的,也會放你們離開,這些日子你們就呆在后院之中安心等待就好,我一定會幫你們的?!?/br> 程婉清聽到薛夷光這么說心中大喜,她身后的姑娘們也是一樣,千恩萬謝地對著薛夷光道謝。薛夷光再次將人扶起,她現在最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若是我放了你們,允許你們回家,你們接下來又有什么打算呢?回去再嫁人嗎?” 被薛夷光的這個問題一問,剩下的幾個姑娘們面面相覷,有一個圓臉的姑娘說道:“我表哥還在等著我,他說他會等著我離開那惡賊,就娶我!” 薛夷光雖然覺得表哥表妹成婚不好打,但是在大魏,這顯然是段良緣,而且若真是如這姑娘所說,這男子確實是個癡情人,是良配。 “你若是過些日子成親了,一定要告訴我,我給你隨禮?!毖σ墓庀胍o這個姑娘一份體面,不為別的,只為讓這姑娘有份體面,以后在婆家日子好過些。 圓臉姑娘聽后自然是喜不自禁,對著薛夷光趕緊道謝。 但是其他人卻都不說話了,程婉清說道:“不瞞大人說,我們這些人就算是回家嫁人,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與其這樣,還不如不嫁或者是做個尼姑一個人一輩子?!彼齻儾幌氤隽死歉C有進虎口。 薛夷光知道程婉清的話很現實,她道:“我可以給你們出個主意,只看你們想不想干了?!?/br> 第182章 獨立 程婉清和身旁的姑娘在聽到薛夷光的話后對視了一眼, 道:“大人請說?!?/br> “我覺得你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關于你們戶籍的問題,你們若是我可以讓官府給你們辦女戶, 這點你們放心?!标P于女戶這一點, 當初她沒有實現, 但是卻不代表這些姑娘不能成為女戶,因為如果呂聞被判死刑, 那么這些姑娘就是寡婦, 是可以符合女戶的條件的, 和她當初未出閣的情況截然相反, 所以這些姑娘完全可以成為女戶。 “至于活下去,這就要看你們有什么擅長的了,或者是之后想要做什么?”薛夷光問道:“或者是你們沒什么擅長的也不要緊,我可以提供機會讓你們學。你們若是不愿意呆在這華慶縣,我也可以把你們送離華慶縣,重新開始,這些都可以,主要看你們自己的選擇?!?/br> “你們總要有一技之長,才能夠養活自己?!毖σ墓庹f道。她不會選擇說自己救下了這么多的女子,就要將這些人留在身邊照顧,這顯然是不現實也不可能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她希望的是這些女子可以不依靠任何人自己活下去, 真正的做到女性的獨立。 程婉清也知道薛夷光說的是對的,她們卻是要有一技之長才可以, 不然只會活活餓死自己, 她道:“妾身認得一些字, 她們幾個雖不認字,但基本上都會女紅,還有的會裁衣制衣,妾身之前合計過,如果她們都不愿意嫁人,那么我就和在一起開個布莊或者是成衣鋪子,也算是有個活計,能養活的了我們自己?!?/br> 薛夷光聽到程婉清的話就知道,程婉清是個有主見的人,開門做生意,要有掌柜,這個識過字的程婉清就可以,還有手藝人,剩下的這些姑娘們就合適。 在這個時代,如果說女子要開一家店鋪,那最合適的無疑就是和女紅有關的生意,也就是賣衣服和布料,這些是她們最為熟悉的。 說完后程婉清又看向薛夷光不好意思地請求道:“妾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br> 薛夷光點頭道:“你說?!彼鋵嵄救藢Τ掏袂迨怯行┬膭拥?,這樣有能力有主見的人可是不多見,如果可以,薛夷光甚至是有想要將程婉清挖到自己身邊的想法,但是她覺得又不太可能,也不太現實,因為可以看出,程婉清身邊的這些姑娘都是依賴程婉清的,如果程婉清走了,那這些姑娘沒有了依靠,后半生也許又會是一場悲劇。 而且看程婉清牢牢地握住自己身旁那位最小的姑娘的手,時時安撫的樣子,她就知道這些姑娘對程婉清來說也很重要。 她知道即便自己說出可以帶程婉清走,給程婉清給好的機會,程婉清也會選擇和這些姑娘在一起。 “妾身和姐妹們沒有經驗,如果可以妾身希望和姐妹們去人家的布莊上幫忙一段時間,不然這要是直接做了,絕對是兩眼一抓瞎,什么都干不起來?!背掏袂迥X子是很清楚的,她家中原本家境還是不錯的,家中也有兩個鋪子,一直都知道這鋪子里都是老師傅帶學徒,特別是像這做衣服,這花紋,顏色,布料的種類都是有講究的,要是盲目地去開店,根本就撐不了多久。 薛夷光聽后更加贊賞程婉清,道:“這些你放心,只要是你們愿意學,我就會幫你們?!彼蕾p這些愿意去獨立的女性。 “你們開店的錢,我先幫你們墊付?!毖σ墓鈱χ@些姑娘道:“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梧桐說,我能夠幫你們的我都會幫,你們若是有人找到了好人家也可以和我說,我給你們添嫁妝?!?/br> 程婉清聽到薛夷光沒有猶豫地答應自己的請求,便知道自己是遇到好人了,像是普通的官員怎么會這么無條件的幫助她們?她們之前只是聽說了一些這位欽察大人的身份,知道對方是女子,身份尊貴,其他的就不清楚了,她們原本還有些害怕這位尊貴的少女會鄙夷她們的身份,卻沒有想到對方不僅會同情她們幫她們洗刷冤屈,還愿意如此幫助她們,這讓曾經一度覺得自己是被上天拋棄的程婉清感覺希望又回來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說的也許就是她們現在吧。 將這些姑娘送出門后,薛夷光對著梧桐道:“你留下來幫忙安排吧,我記得咱們的流芳堂也開到燕云了吧,你安排這些姑娘去那兒學學吧?!绷鞣继檬茄σ墓庾约嘿u口脂手工皂等東西的店鋪,流芳堂已經開到了全國各地,燕云也有。 “奴婢知道了?!蔽嗤┣響?,只對著薛夷光感嘆道:“這幾位姑娘真是可憐,不過她們遇到郡主,以后的日子也有了盼頭,這是她們的幸運?!?/br> 薛夷光聽后搖了搖頭苦笑道:“我情愿她們都沒有遇上我,也希望她們沒有經歷這痛苦的一遭,以后她們的日子能過成什么樣,還是要看她們自己能不能立起來,我能救得了她們一時救不了她們一世?!?/br> “郡主也不必太過擔心,我看清娘是個能立起來的?!蔽嗤χσ墓獍参康?。 薛夷光對程婉清倒不是很擔心,有程婉清在,她再幫襯些,相信這些姑娘是可以獨立生活的。她真正憂心的是,一個華慶縣就有這么多受苦受難的姑娘的,那其他地方呢?又是什么樣子?大魏的官員確實需要約束,若是沒了約束,只靠這些官員自覺,大魏將會變得更加混亂。 看著面前的這一堆賬簿,薛夷光嘆了一口氣,事情總是要一步步地來,誰都不能一口吃個大胖子,國家改革更不行。 第二日,薛夷光便命人將從呂聞處搜刮來的賑災銀和糧食分發給百姓,她在被授予監察御史的時候,還被授予了便于行事的權力,薛夷光知道太子給她純鈞劍的意思,不僅是讓她在關鍵時刻保護自己,更是告訴她,她在一些時候可以有便宜行事的特權,不需要任何事都要層層上報,依條令辦事。 馬家村村正馬英還有馬全等人在領到錢和糧食后直接對著薛夷光叩首感謝,特別是馬全,這兩日自己妻子喝了藥,已經好了一些,原本都下不了床的,現在都能夠下床走路了,而且薛夷光還給她留了很多的補品,這讓馬全怎么可能不感激薛夷光? 薛夷光將這些人扶起,心中感嘆,百姓還是淳樸的,誰對他們好,他們就會感激誰。和這些村民說了會兒話后,就有人告訴她,帳簿中出現的和呂聞同流合污的鄉紳都被帶來了。 這些鄉紳是被押來的,他們自然也聽說了呂聞被抓的事情,本來心中是有些膽戰心驚的,但見到薛夷光后,發現對方只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立時就不害怕了。他們沒有呂聞一樣消息靈通,不知道薛夷光的身份,只是覺得薛夷光是欽差的女兒或者是家中受寵的小輩,被真正的欽差派出來糊弄自己的而已。 “姑娘,還是讓你們家大人出面,你一個小姑娘家的能知道什么?”一個身著錦緞,身體圓胖的中年男子對著薛夷光不客氣道。 “我家大人你還是沒資格見的?!毖σ墓庹f道,大人這個詞在大魏的很多地方除了用來稱呼官員外更可以用來稱呼父親,薛夷光自然是知道這些鄉紳在想什么,只不過她沒心情解釋。 “還有諸位,現在是在公堂之上?!毖σ墓庾呱献约旱奈恢米?,當然就在昨天,這個位置上做的還是呂聞,而她卻站在下面,今日卻調換了,呂聞此時也已經被她手下的護衛帶到了公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