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聞人椿“噢”了一聲,聽話地掉轉方向:“那下月的藥材不能按時交付,可不要找我問話哦?!?/br> 霍鈺被戳到了痛處,一邊盛飯一邊揮手:“走走走走走?!?/br> 聞人椿就愛看他吃癟,踮著腳往他側臉上親了一記:“今日煮了牛rou,鈺哥哥要多吃些!”她本是雁過不留痕,卻被霍鈺扯著動不了。 “方才喊我什么?” 她會錯了意,嚇得不敢看他:“你若不喜歡,我就不這么喊了?!?/br> “誰說我不喜歡!”言語間,他另一只手已經找到了聞人椿的手,修長骨節將聞人椿垂著的手徹底撐開。他用了力,她手指被夾得疼,又隱含一絲蠢蠢欲動的激烈。 “再叫一聲?!?/br> “鈺……哥哥?!?/br> “不夠響?!?/br> “霍鈺,你?!?/br> “聽話,我就想再聽一回?!?/br> “鈺哥哥!” 他語氣越平靜,手上力氣越是不受控制。聞人椿受不住了,咬著牙喊了一聲“疼”,那柔柔弱弱模樣,霍鈺比吃了一百碗炙牛rou還要血脈噴張,當即攬著她的腰,貼墻要了一回。 上好的炙牛rou,花了心思熬煮的炙牛rou,就這樣冷卻了。 慶幸的是,它在落入口腹前,賞過滿室春光。 聞人椿抓著霍鈺的胸口,留了五六日的指甲往他鎖骨上一條條地刻畫著。 “哼,害我耽誤了一夜工時?!彼衩髑逍训臅r候,倒是個以大局為重的主兒。 不過霍鈺也是個擅長蠱惑的主兒,親著她的發梢,朗聲許諾:“明日為夫陪你一道補回來?!?/br> 明日復明日,她才不信床上鬼話。 聞人椿撅了嘴,氣鼓鼓的,霍鈺忍不住去親她,還未來得及撬開她貝齒,便被她往腳背上踹了一記。 他忍不住縮起來,大呼:“還是動情時可愛?!?/br> “你休要胡說八道!” “我胡說?方才是誰纏著她的鈺哥哥要要要!” “霍鈺!”她羞得不行,掀起被子恨不得將他悶死。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霍鈺跟隨桑武士習武有些日子,手上長出不少氣力,容她做個假把式便一個翻身又將她困住。 “別動?!彼匠霭雮€身子,不知從床邊撈出了什么。 聞人椿好奇不已,也跟著探頭去看,霍鈺皺眉,又將她按了回去。 “有什么不能看的嘛?!?/br> “待會兒看!” “差這一星兒半會兒嗎?!?/br> 差! 當那玉椿花開在她胸口,薄薄透透,水一般的質地下映出女子白皙柔嫩膚色,溫、厚、善、美。不過指甲蓋大小,卻能照出光華萬里。 聞人椿忍不住去摸它。 “喜歡嗎?” “嗯!” “往后沒我允許,不可摘下?!?/br> “不摘不摘?!边@樣珍惜的物件,傻子才會摘下。聞人椿愛不釋手,喜愛之情似是超過了霍鈺。 “你不是不曉得我喜歡這個嗎?”聞人椿又忽然抬頭,她還記得早上的事兒。 霍鈺戳了戳她腦門,“你喜歡玉,我怎么會不知道。就連逃難的包裹里都要藏著那只玉狗不是?” “我那是為了懷念我的小白狗?!?/br> “口不應心的女人,我要把這串玉椿花收回去!” “別嘛!”她怕霍鈺力道粗傷了這個墜子,將“鈺哥哥,夫君”一骨碌地叫了出來。她是當真喜歡這一朵小椿花。 她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樣東西,一件完完全全屬于她的東西。 若她知道這花是霍鈺出了咋舌價錢、熬了十幾夜、刻壞了整整一塊原石、刺傷了三根手指才得到的。 恐怕她真要當成命來寶貝。 第二日大早,霍鈺因腳傷疼醒。 他一本正經地說這是自己接連幾日沉溺女色的緣故,正在給他上藥的聞人椿惱了:“那往后各睡各屋罷?!?/br> “但是值得!” “值什么值,凈知道往我身上潑臟水。誰曉得你在臨安時是不是左擁右抱?!?/br> “是呀,我好歹面貌干凈,又有點銀兩傍身,如狼虎一般盯著我的人也不少。娘子以后真得嚴加看管些?!?/br> 聞人椿斜瞟了他一眼,兩人相視一笑,都知這是戲話。 但這條腿確實教聞人椿遺憾,如若當時她能想出更好的法子、如若她手下力道控制得當,霍鈺何必落下這樣的殘疾。 “我在醫書中倒是看到過一則能復人腿骨的藥房,可惜其中兩味藥材聞所未聞、見所未見?!?/br> “無礙?!彼罩氖?,穩穩地捏了捏。瘸腿既成事實,若常年為此耿耿于懷,總有一天要變成霍鐘那般。 聞人椿點頭,卻仍把這事看得很重,每每采藥、買藥,都要同人聊起這兩味藥材。 陳大娘侄子是個熱心的主兒,知道聞人椿求藥心切,便常常給她帶來一些形似的藥材。 今日霍鈺來藥場尋聞人椿的時候,那陳大娘侄子的前腳才剛跨出門口。 他倆出海時也算結下一段交情,點頭致意算是招呼。 “你怎么來了?”聞人椿停了撥算盤的手,哪還有半點面對陳大娘侄子時的冷靜自持。她見霍鈺行走時還是半個身子歪得厲害,又趕緊替他搬來一個椅子。 “還是不見好轉嗎?” “不要緊的,可以承受?!?/br> “你定是在臨安、明州不知節制,走了太多路。我知道你不是去游山玩水,事必躬親在所難免,可這腿是你自己的,醫書里頭寫了,若經久不治累及骨髓,會害性命的……” 那老話怎么說的,女子無才便是德。 他的小椿書是越讀越多,嘮叨也跟著見漲。 許是因為霍鈺但笑不語,聞人椿也悟出一些什么,抿著嘴小聲道:“嫌我煩了吧?!?/br> “煩得惹人愛?!彼焐焓种?,在她臉頰上刮了一記。而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怕是要讓她更加嘮叨的。 “你又要出海?” “臨安有官崇禮侍佛,一直在尋覓佛家珍寶,此回暹羅商隊的貨物多有珍寶,若能第一個獻上,當能得人青眼?!?/br> “官員?”不是從商嗎?聞人椿只敢疑惑,她曉得霍鈺想得比她長遠。 霍鈺知道她的擔心,一雙眼眸定定地看向她:“古往今來,哪個商人敢不與官交好?!?/br> “那你的腿腳怎么辦?”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自己能照料?!?/br> “你若能照料,這回怎么發得這樣嚴重?”她臉上掛出苦相。于她而言,報仇、家業,哪有霍鈺的一根頭發來得要緊。 霍鈺只好安慰她:“還有文在津呢。我到時一定讓他給我好好瞧瞧?!?/br> “你若真的廢了這條腿,我便不要你了!” “真狂啊?!彼χ鴵u頭,也不顧青天白日的,摟上她的腰貼了過來,“那你想要誰?陳大娘的侄子?” “哼?!?/br> “我不在的日子,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他們對你好是你的福氣,若遇上難處,也要同他們主動說?!被翕暯袢諊Z叨得甚至有些不像他。 “那——同陳大娘侄子也能說?” “當真以為我是個小心眼的醋壇子啊?!彼梢詰岩梢磺?,但絕對不會懷疑聞人椿的真心。 作者有話要說: 珍惜這點甜。 第41章 愧疚 待到冬雪來時, 銀妝裹滿半片地,霍鈺還未歸。 他此番是獨行客,又走了將近三月, 聞人椿縱使披著絨毛、點上炭火,依舊感到心頭顫動不寧。 坊間流出閑話, 說這位宋人少爺是拋妻,和所有話本子的負心少爺一個模子。聞人椿只信一分, 更多時候, 她怕的是霍鈺遇上大麻煩。 沒有二娘鞍前馬后的鋪墊, 沒有霍老爺門楣的背書, 卻有霍鐘明里暗里的打壓斗法。他要一己之力白手起家,有多難要多難。 聞人椿愁得連手里的小棉襖都織得跳針了。 “竟也有你不擅長的活計?!碧K稚笑話她。她在女紅上頗有天賦, 一雙手翻上翻下,小老虎的眼珠便有了靈氣。 聞人椿嘆了口氣,說:“是啊?!彼揪筒皇嵌嗄芨傻? 女紅、烹茶、花藝, 那閨閣女子最最擅長的三件, 她都做得不得要領。就譬如烹茶吧, 備器、擇水、取火、候湯、習茶, 這一套按部就班泡出的茶, 聞人椿卻喝不出半點不同。于是仗著身邊只要伺候霍鈺一個,總是偷工減料應付他。 瞧, 想什么都是霍鈺。 真是活得愈發像那菟絲花了。 蘇稚瞧她滿臉惆悵,母愛大發,湊上前問道:“可是在擔憂霍師父?” 聞人椿不瞞她,連連點頭。 連封書信都沒有。海上艱險,明州城又比海上更艱險, 她怎能不擔心。 “我瞧他不該是那負心薄幸的人?!?/br> “我并非憂心這個?!甭勅舜皇钦娴氖夭蛔∶孛芰?,一骨碌向蘇稚交了底,把明州霍府的事情連頭帶尾講了一遍。 蘇稚如聽戲本,專心致志,目光炯炯,手上動作全都停了。末了趁聞人椿喝水間隙來了一句:“霍師父家中的人怎么聽著都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