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這倒是吸引了外頭一些來京的小生意人, 也紛紛來打探,客棧當然接這種生意, 但是這種行商住宿的生意暫時不接,要等舉子們考完之后再說了。 秦婉看過客棧午飯,帶著兩個丫鬟上一家大酒樓吃飯。店小二將他們迎上了二樓, 進入雅間,丫鬟們嘰嘰喳喳商量吃的:“姑娘,冰糖肘子一個咱們現吃, 再買兩個給姑爺和侯爺?” “可!羊rou羹也可以來一個,給表姑奶奶帶一份回去?!?/br> “好,我要吃炙rou?!?/br> “我要花膠煨鴿蛋?!?/br> 季成運走過的時候聽見熟悉的聲音,從沒有完全掩上的門縫里看見秦婉和兩個丫鬟坐著。 秦婉在等菜上來, 卻見門被推開,門口站在季成運。秦婉站起來行禮:“殿下!” “過來吃飯?” “跑了一個早晨帶著兩個小丫頭過來吃飯?!?/br> 太子拉開椅子坐下,秦婉也坐下來。 兩個丫鬟在太子面前怎敢落座,恭恭敬敬坐下。 季成運看著秦婉問:“婉兒最近可好?” “挺好?!?/br> 他嘆息站起:“若不是當日你執意,我倆何來今日?想來你也知道秦姝之事?!?/br> “我不知,我與秦賀永已經斷絕來往,對秦姝如何,或者說對你如何,并不關心。而且我也答應陛下,跟你們離得遠遠地,只求平安保命,而且陛下也答應管束各位,不讓你們跟我多接觸。難道你不知?”秦婉抬頭問他。 仰頭間,秦婉的鎖骨隱約可見,季成運看見上頭紅痕刺目,他一直認為秦婉看不上裴曦,即便是跟裴曦有了夫妻之實,也不會對裴曦產生什么感情??涩F在看到他們歡好的痕跡,一時間心塞不已。問一句:“他對你可好?” 秦婉溫柔一笑,笑中帶著小女兒的甜蜜:“他就是傻了點,單純了些??尚牡匾布兞?,沒有其他心思,真待人了,一心一意,性子活潑了些,關在家里整日喊悶。后來我仔細想了想,他為何會陷入賭博,不過是一個孩子從鄉下上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其他人都跟他格格不入,一個個都嫌棄他。只有賭場的人對他好,他才陷入了賭博中。慢慢來吧!有人愿意真正了解他,走進他心里,他會好起來的?!?/br> 聽著這些話,看著秦婉臉上的表情,季成運一直單方面認為秦婉只是恨他,哪怕她跟季成遙想要在一起,也是因為恨他,故意氣他,恨和情總是交織在一起,如同他也恨秦婉,不顧一切,卻日夜思想,不能寐之??山裉焖_不了自己,秦婉喜歡上了那個紈绔子。她怎么能喜歡上裴曦,那個紈绔? 季成運仰頭:“秦婉,你為什么這么狠心?” “怎么會呢?我就是不強求罷了。最近外子的表姐在家中休養,她的夫婿,殿下也認得,就是那個很有進取心的榮安伯二公子,夫婿有進取心,那是夫婿的本事,對女人來說,大約除了外頭的面子好看些,里子是支離破碎。你問我知道秦姝之事嗎?我不知道,但是猜想起來也跟這位表姐差不多吧?頂了個好聽的太子妃的名頭,實際上就是進了個籠子?!?/br> 小二進來送菜,看見季成運站在,秦婉招手:“進來!” “殿下,我要吃飯了?!?/br> 季成運郁郁不得離開。 秦婉怎么會真把心放在裴曦身上,季成運怎么都想不通,東宮美婢無數,卻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心動,秦姝這幾日因為害那個美人落胎而被禁足。他去了那個跟秦婉相似的美人屋里,美人落了胎,臉上帶著病容,凄婉憂郁。 跪在他腿前,雙手放在他的膝頭,仰望之刻帶著淚珠,原本七八分與秦婉相似的容貌,此刻看起來是在沒什么相像之處,秦婉的機智和靈動豈是這種東西所有的? 沒意思,沒意思透了,季成運又回到自己的寢殿一個人睡下。第二日找來翟雅昶,讓他去探探,秦婉打算什么時候去莊子上,他已經等不及了。 翟雅昶心煩意亂又如何,他不能不做太子交代的事,只能找了時間上裴家的門去。侯爺陪著這位表姑爺進來,院子里秦婉帶著姑娘們打葉子牌,岑家表姐在邊上看。 翟雅昶走到門口,聽里面在說:“咱們表姑爺,怎么就不行了!” “不知道??!我就是聽外頭的人在傳聞,要不然,老夫人怎么就把他屋里的人打殘的打殘,發賣的發賣?!?/br> “不舉這種事,好生私密,怎么就能讓外人知道呢?” “外頭就是這么傳的,是真是假誰知道?” “這事兒要是真的,咱們姑奶奶以后回去豈不是受苦了?那不是受活寡?” “你們不要胡說,這件事真假還不知道。再說了,大多數的大戶人家的媳婦兒,也不是說靠夫君寵愛活著的。這種事情只要是生下了嫡子,可有可無了?!?/br> “可姑奶奶不是還沒有孩子嗎?” “你們想多了,你們姑奶奶的身體算是毀了一大半,能撿回一條命,已經算是運氣了,再懷孕再生孩子,那就是生死劫。不管表姑爺如何,就你們表姑奶奶這個身體,以后也就是做個擺設了。這事兒咱們不用太關心。表姐,我可跟你說,就是你以后回去了,也不能任由表姐夫胡來,沒有嫡子就沒有嫡子了,實在不行你自請下堂,哪怕去庵堂清修,那也比送命好?!鼻赝竦穆曇?,她好似恍然大悟,“表姐,還真的,要不跟表姐夫和離吧?你這個身體以后就算是不伺候夫君,不生孩子,就cao持他那些應酬,也不行??!” 侯爺聽秦婉越說越不像話,咳嗽一聲,帶著翟雅昶進去。 秦婉側頭站起來,放下手里的葉子牌,臉色很尷尬:“公爹,表姐夫,這是什么時候來的?” 侯爺皺眉:“你胡說些什么?” “我這不是私下跟表姐說體己話嗎?真心話!” 侯爺指著她:“你啊……” 岑家表姐對著翟雅昶微微一福:“夫君?!?/br> 翟雅昶臉色不好看,又發作不得說:“你可好些了?” “好了很多,多謝夫君關心?!?/br> “你什么時候去莊子上?!?/br> 秦婉站出來:“表姐夫,你光關心表姐什么時候去莊子上???她那個身體,你不知道???真是的?!?/br> “弟妹誤會了,我只是想要是在鄉間,娘子的身子會不會好快些?!钡匝抨浦挥X得邊上的那些婢女都在用探尋的眼光看他,他站在這里很是難堪。 “明天就走。安排好了?!鼻赝裾f道。 “那就好,我先走了?!钡匝抨葡肓⒖叹妥?。 沒想到岑表姐開口:“夫君等等,妾想和夫君商量一件事?!?/br> “什么事,以后再說?” “不如就今日說了,妾這個身體已經成了這般模樣,夫君青春正健,若是因為妾而沒有嫡子,妾心頭難安。方才阿婉也說了,妾這個身子已經是紙糊的燈籠,恐怕是沒辦法為夫君延綿子嗣開枝散葉,也沒辦法給夫君主持中饋,所以妾想,不如你我早早和離,一別兩寬?以夫君之姿,再找高門貴女,妾等身體修養好了,從此青燈古佛?!贬冶斫阏f道。 裴曦吊兒郎當,站在門口:“表姐,你是為他著想,不想耽擱他,可他現在的身子,想要娶高門貴女,延綿子嗣?不知道行不行?” 裴曦的大白話,讓翟雅昶轉頭看向他,裴曦走進來,岑家表姐對著裴曦說:“你胡說什么,外頭的傳言做不得真。再說這種事情,若真有什么,大約請個太醫吃幾服藥就好了?!?/br> “混賬,不要聽風是個雨,這個事情是你表姐和表姐夫之間的事,你別摻和?!焙顮斉牧艘话雅彡?。 “我怎么就不能摻和,要不是阿婉過去把表姐帶回來,表姐到今天可能都過二七了!爹,我跟你說,這種事情無風不起浪,老夫人賣丫鬟這是明明白白的,再說了要想驗證,很簡單。您去探聽一下,咱們姐夫成天去的那個青樓去不去了?混賬不干混賬事兒了,必然是有緣故的。比如我被娘子給管起來了,姐夫沒人管,總不能說,他突然回頭了吧?可能嗎?”裴曦走到秦婉身邊,“阿婉,你說是不是?” “閉嘴!別多話?!?/br> 翟雅昶實在太難堪:“這個事情容我回去想想?!?/br> “妾,靜等夫君的音訊?!?/br> 秦婉笑著說:“那姐夫,如果想好了,不管成不成,派人去莊子上送個信兒?!?/br> “好!那我先走了?!?/br> 翟雅昶回到家,老夫人去找他,老夫人心里也不好過,沒想到這件事情會鬧到這般沸沸揚揚,怎么會這樣呢?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吧? 聽到兒子這么說,老夫人也多少知道自家兒媳中毒,只是沒有完全確認,若是兒子沒有這個事,肯定立馬和離,反正是她自己提出?,F在的話?她想了又想,還是相信兒子這個病肯定只是暫時的,畢竟請了太醫來看,說兒子的身體很好,好好吃藥,還是能恢復的。所以? “不如就答應她。要不然她站在你正房的名分也不好。你好好吃藥,過個一年半載,治好了再聘佳婦?” “聽母親的?!钡匝抨七B夜寫下和離書,第二日派人送到裴家,秦婉一看和離書過來。立馬派人過來清點嫁妝。榮安伯府自然不屑于貪墨這么點嫁妝,可是秦婉做得實在太難看,尤其是在外頭風言風語那么多的時候,這完全不給榮安伯府臉嗎? 秦婉不承認,都給和離書了,難道嫁妝不早早搬走? 又延了一日,在季成運已經等得快沒耐心的時刻,秦婉終于安排了車馬帶著裴曦和岑家表姐出城了。 第46章 不過是去外頭莊子上住一陣子, 沒想到侯府卻大張旗鼓,這個大張旗鼓不是說跟去的車隊有多大,而是說臨走前, 秦婉去跟在客棧的那些秦家裴家的家仆道別,待考的舉子們在后來跟店鋪掌柜的聊天中才知道,侯府將賣身契全部給了這些家仆, 而且把客棧也給了這里的掌事。 難道裴家要離開京城了? 吃過飯,六輛馬車,十幾個護院, 出發往城外而去。侯府就留下了幾個看門的老仆,聽著侯爺跟邊上的幾家過來邊看熱鬧邊送行的勛貴說:“夫人的侄女兒去莊子上養病, 我們一起去住兩天, 散散心?!?/br> 這個理由很牽強, 卻也是個理由,不是嗎?總之裴家走了, 從風光到落魄再到娶了有錢兒媳,以為會東山再起, 最后卻是這般收場出京城。讓人不得不唏噓感慨。 別看不過四五十里地兒,要是在某些世界,飛船連啟動都沒啟動就到了。要是修仙, 御劍飛行,也是瞬息的事情。在科技落后的這個時代,要一個時辰。 作為一個剛剛開葷的混小子, 裴曦現在恨不能天天粘在娘子身上,尤其是馬車里一個時辰無事可做,更是抱住秦婉:“娘子,你看看這話本子, 真的可以!” “滾!”秦婉吼他,“話本子的話能全信?”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 秦婉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我說阿曦,咱們說個現實的問題。來想象一下,我們倆正在進行中,這個時候馬車一個顛簸。就跟馬車軸和車輪脫開了。你怎么能保證落下來的時候完全對上呢?要是對不上,要是把車軸給壓斷了呢?你現在告訴我,想不想你的車軸被壓斷,或者撞斷?” 果然裴曦立馬變了臉色,秦婉親了親他的臉:“寶貝兒,莊子上有湯泉,我們去鴛鴦戲水,好不好?” 聽見這話裴曦高興起來:“這可是你說的?” 秦婉回憶起那一輩子自己與他在池子里無狀的種種,她咬著唇點頭。還記得那時候他最喜歡騙她喝酒,喝到半醉,自己那時候從小被當成一國之母養大,難免端著,喝酒之后,能放開,他發現之后,老是哄著她。嗯,等下喝兩口。 莊子還挺大的,秦家的產業本來就不小,這個莊子原本就是因為后邊這個山有湯泉,所以當年買來作為一個別院放著,后來秦婉的父母相繼去世,秦婉一個孤女,加上還是未來太子妃,一直被拘在家里學規矩,基本沒有來過。秦婉穿回來以后才想起這里,把這里改了一下。 不過這里肯定沒有家里那種一個套院一個套院的格局,就是一個大院子,侯爺和他的鷯哥住正屋的東屋,小夫妻倆住西屋,表姐住了東廂房,西廂房一溜兒房間就讓家里的仆婦們落腳。 莊頭過來跟秦婉回話,已經準備了晚餐,一家四口在堂屋開飯,已經擺開了一桌子的菜,莊稼人實誠,每樣都是一大碗,十大碗,他們才四個人,不是浪費嗎? “一粥一飯都來之不易,這些菜我也都喜歡,可這也實在太多了些?!鼻赝裾f道,“珠兒,去拿碟子過來,每樣幫我們四個撥拉一點兒,剩下的拿過去大家分了吃?!?/br> “小姐,不用,外頭我也準備了,夠大家吃的,吃剩下就剩下了?!?/br> 幾個丫鬟拿了碟子過來看,珠兒說:“楊伯,這是姑娘的習慣,見不得浪費。就依姑娘的,你??!拿回家去,跟莊里的人一起分一分,也就吃完了?!庇行┦虑樾枰獔猿?,上行下效嗎?這個時代物資不豐富,多少人為了能夠吃一口飯活下來而掙扎? “要是有小魚小蝦什么,拿點過來,姑爺養了只小狐貍得喂這個小東西?!?/br> “有,有!”楊莊頭讓人來端了菜走。 不一會兒,他拿了一個碗過來:“剛才殺鵝的時候,留下了雜碎,這個東西,它吃吧?” “吃的!” 鄉間的飯菜別有風味,一起吃了飯菜,裴曦要喂小狐貍,秦婉先回了房,從房間后門出,有一處湯泉,上面建了湯屋,里面的湯池,長十來尺,寬六尺,此刻獸首正吐著泉水。 珠兒和梅花把兩人的衣衫準備好,秦婉拿了一壇陳年葡萄酒,倒入琉璃酒壺中,配上琉璃盞放入托盤放在池子邊上。她又取香爐燃了香。 湯屋內香煙裊裊,這才脫了衣衫,走進湯里,大半身體浸入泉水中,靠在池壁上,閉目養神,裴曦的腳步聲,讓秦婉睜開了眼,他當著她的面解開身上披的外袍,扔在地上,就這么堂而皇之地走下溫泉。 裴曦走入湯泉,秦婉招手讓他過去,她伸手拿過酒壺,對著壺嘴,將葡萄就灌入嘴里,轉身嘴對嘴喂哺給裴曦,甘醇的酒被她這般喂進嘴里,軟玉溫香,裴曦早已忍耐不住。剛想要將她拉到自己身上,沒想到被她推開,看她轉到了池子的另外一段,她拿著酒壺對著嘴里猛灌。 秦婉這些年穿了太久,這個身體雖然還是那點酒量,可能自制能力比以前好不少,所以給自己加了量,多喝了幾口。 紅色的酒液,從她的唇角溢處,順著嘴角滑落,一直到胸前雪肌玉膚上紅色的酒液,進入水中漾開成絲絲縷縷,裴曦過去將她手里的酒壺奪下,好家伙大半壺沒了?只見秦婉,雙頰通紅,伸出手指挑起了裴曦的下巴:“小郎君家住哪里,今年貴庚?不如嫁與我做夫郎?從此跟我吃香的喝辣的?” 這是個什么故事?裴曦還沒想明白,秦婉已經將他壓在池壁上:“嘿嘿!我告訴你,現在這里只有我,你就算是叫破喉嚨都沒有人來救你!你最好乖乖從了我?!?/br> 裴曦腦子里浮現出那日她在酒樓跟季成遙吃飯,季成遙要調戲她的情景,這個話好似聽過,好似不一樣,危機感陡然升起,娘子不要喝醉了亂來。他悄悄地把手放到水下護住自己的關鍵之處,防止萬一她喝醉腦抽,把自己給弄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