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兩間房就這么不隔音?秦婉抬頭一看,不過是用木板隔開,而且木板沒有到頂,上頭兩間還是聯通的。 聲音很清晰地傳來:“這對寶珠耳環真適合jiejie呢?素雅又高貴?!?/br> “meimei的這個白玉鐲子也好看……” 秦婉仰頭看向這個掌事,那掌事彎腰:“隔壁是林尚書夫人和莫侍郎夫人帶著三位小姐在看首飾?!?/br> 哦?都是老熟人了嗎?兩位夫人都是茶藝大師,教出來的幾個姑娘也都是“兔兔這么可愛,怎么能吃兔兔?”的綠茶妹。 秦婉拿起一根簪子看,隔壁議論聲傳來,婊里婊氣的林六小姐的聲音:“莫jiejie,這次秦婉可就裝過頭了?!?/br> 嬌俏的笑聲之后:“她以為皇家不敢退她的婚嗎?她以為可以逼著秦姝進庵堂嗎?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可不是嗎?你沒看見她那天離開的樣兒,那個神情?我想想就開心!沒有父兄,沒有母家支持的人,真當自己父親那點子功勞可以吃一輩子???” “就是!平日里你看她裝成那個樣兒,不過是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孤女,皇家要她做太子妃,是裝點門面。不過這樣對她也好,興許還能活長些日子!” “你們倆別光顧著說話,看看東西才是!那個秦婉還值得你們花閑工夫聊?以后多看看那個秦姝,手段雖然粗糙,讓人看不上眼,可備不住,殿下就是吃這一套?!?/br> “可不就是嗎?不過拿著宅門里小娘的手段,用在大庭廣眾之下,這個秦家……” “meimei這根簪子雕工真是細致,你看看……” 秦婉看著手里的簪子,心里明白好貨都到隔壁了,斜睨那掌事,嫌棄的口氣一如林黛玉嫌棄周瑞家的送來的最后兩支宮花:“這恐怕是別人挑剩下的吧?” “大小姐冤枉,怎么可能呢?”掌事滿頭是汗,哪怕這位大小姐已經不是太子妃了,那也是高門貴女。隔壁那一出戲跟他們這個錦云閣可沒關系??!一個商家可不想得罪這些人,哪怕背后有后臺,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婉站起來,腰一扭快步往外走,到隔壁門口聽,林夫人說:“這支簪子,是不錯,開價一千兩價格也太貴了,掌事不如讓個價?” “夫人,這個料是和田的羊脂白玉,又是玉雕大師李碩之作品,一千兩白銀,真不貴?!崩锩嬲剖陆忉屨f,“您看這個玉是不是很溫潤?” 秦婉看向珠兒,珠兒伸手推開門,秦婉站在門口,手里拿著團扇,半遮半掩說:“呦!讓我看看是個什么好物件!” 里面的人看見秦婉進來,早就習慣了在身邊伺候,哪怕剛才背后編排她,連著兩位夫人,三位小姐全站了起來。秦婉婷婷裊裊地走了進去,對著兩位夫人欠了欠身,往主位上坐下。 兩位夫人臉色難看,畢竟兩人都是誥命之身,這個秦婉也太拿大了吧?直接就坐主位上了? 桌上托盤里一支白玉簪子,果然溫潤細膩,雕工也好,這個時代也就是白玉簪子可以看看:“這個簪子,一千兩可是貨真價實了!” 掌事聽秦婉這么說,立馬接口:“秦大小姐好眼力?!?/br> 她這么一插嘴,想要再還價可就難了。林夫人臉色不好看,十分生硬地說:“秦姑娘,你若是覺得這個簪子一千兩值,不如你買了去?”她是篤定,沒有皇家的那個身份,一個孤女還拿什么維持以前的架勢。 正中秦婉的下懷:“珠兒,付錢!” 珠兒立刻把銀票遞出來,那掌事還不知道該不該接。 林家六小姐臉色變了說:“這個簪子我先看上的?!?/br> 秦婉挑眉看向林夫人:“難道不是夫人讓我買的?” 林夫人深吸一口氣,看向自家女兒說:“既然秦大小姐要,就讓給秦大小姐了?!?/br> “什么叫讓?明明是你剛才覺得不值一千兩,所以才叫我買的。這會兒倒是說讓給我了。舍不得,買不起就直說,何必扭扭捏捏遮遮掩掩?” “你!”林夫人身為尚書夫人,平日里被人奉承慣了,哪里的被人如此直白地奚落過?臉一下子鐵青。 那莫夫人本就是陪著夫君的上司夫人出來,看見林夫人被這般奚落,秦婉如今已經不是未來的太子妃,自然也不用那般恭敬,說:“秦大小姐,林夫人憐你自幼失怙,讓你三分,卻不是讓你這般言行無禮!” 莫二小姐過來依在她娘身邊:“母親!” 這個姿勢就是暗喻秦婉有娘生沒娘教了。秦婉挑唇一笑:“我無禮?你們居然把我的不計較,說成我無禮了?” “秦大小姐莫不是忘了,你自己把太子妃之位讓了出來。如今自己是什么身份,難道不清楚?”林六小姐嗤笑一聲,手搭在莫二小姐肩上。 秦婉看向她:“我倒是記性好得很,不知道你是不是沒有長耳朵?陛下認我為義女,冊封我為忠孝郡主。我進來你們沒有行大禮已經是錯,現在還來問我是什么身份?你們只認儀仗不認人?” 被秦婉這么一說,大帽子一扣,幾個人臉色變幻,這兩位夫人雖然隨了丈夫有了誥命之身,可秦婉的這個郡主身份還有一層皇帝義女的意義,同樣是從一品封誥,秦婉要高上一層,雖然那個封誥十分簡單,可到底是正兒八經給了冊封的。 林夫人欠身行禮:“郡主娘娘!” 莫夫人也跟著行禮,秦婉笑看著那兩位小姐,兩人看上去不情不愿,卻也只能按照禮節的彎腰下蹲。 秦婉這才轉頭看桌上的好東西,一副頭面,上頭紅寶石鑲嵌,鳳凰展翅,栩栩如生。秦婉問:“這副頭面我看著喜歡,不知是何等價錢?” 伺候林莫兩家的掌事說:“這套頭面三千一百兩?!?/br> 秦婉淺笑:“行吧!我也要了!” 林家六小姐叫:“我先看上的!” 秦婉知道這林夫人的秉性,不殺價她難受,她問掌事:“這筆生意可談成了?” 掌事看秦婉絲毫不還價,現在有她在那里,倒也不用怕那林夫人,說:“還不曾?!?/br> “我加五百兩,給我了!” 掌事一臉為難跟林夫人說:“林夫人,您看好東西誰都懂??!要不您割愛?或者您再看看其他?” 錦云閣對林夫人一家子也有些煩,買東西非要殺價三五回不說,還要帶著一幫子人來殺價,一副小家子氣。 林夫人還想兩千五百兩拿下,現在變成三千六百兩,豈不是要剮了她的rou?停在那里想了很久,深吸一口氣:“蕓兒,這幅頭面上頭紅寶石太多,看上去甚是艷俗,我們換一個看看?!?/br> 哪里艷俗了?林六小姐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明年即將出嫁,母親給她選嫁妝,這一副頭面本是嫁妝里最重的一份兒,好不容易選上一個稱心合意的,她是知道自己母親的,加價這么多肯定舍不得了。真是敢怒不敢言! 秦婉問系統:“我再確認一下,我兌換的銀子都能拿出來用,對吧?” “對!”系統看了一場好戲,“宿主加油!你最婊……你最棒!” 秦婉把他們挑選地幾件東西,一件件價格問下來,問一件要一件,他們幾個挑上的好東西盡數給她掃了去,看盤子里一對月白東珠耳環,問:“這一件?” 聽掌事說:“這對明珠耳墜,三百五十兩?!?/br> 秦婉拿在手里,在珠兒臉頰旁比劃說:“最配我們珠兒了!給你了!”順手塞進珠兒手里。 “謝小姐!” 林六小姐剛才要買,林夫人嫌棄不過是兩顆珠子價錢太高了?,F在被秦婉抬手買下,給了丫鬟,林夫人老臉實在掛不住,滿面怒氣看著秦婉。 秦婉再看那白玉鐲掛著糖色,倒也算漂亮,也沒問價錢,拿了塞環兒手里,這本是莫小姐看上的東西。 環兒將玉鐲套手上說:“小姐,好不好看?” 秦婉看了一眼:“很配你呀!” 秦婉花了萬兩白銀,把臺面上的好貨掃蕩了之后:“我買好了,你們繼續!” 珠兒去把錢給付了,秦婉笑著執扇往外而去,到了門口,回過頭嫣然一笑:“我不是什么都沒有,我有錢!” 錦云閣的人,排排站著把財神爺給送出了門。里頭兩對母女被秦婉賤氣逼人的口吻給氣得拳頭捏緊。 第4章 秦婉神清氣爽,踏出銀樓,看見對過一座樓子,門前好不熱鬧,抬頭仰望匾額上寫“梨園春曉”,這是個戲樓。 人這么多,定然好看?秦婉團扇一指:“走!看戲!” 以前自家小姐從來不踏足這種龍蛇混雜之地,大家閨秀,怎么可能進戲樓看戲? “那是戲樓!”珠兒小心翼翼提醒。 “我不是說看戲嗎?”秦婉問珠兒。 說完秦婉率先往前走去,門口迎客的小二彎腰:“這位爺,里邊兒請!” 抬頭看見秦婉這個渾身上下綾羅綢緞,走在面前,其他人都自動退開的一丈遠的姑娘,原本靈活的舌頭如同打了結,請她進也不是,不請也不是。 不是說戲樓里沒有女客,大戶人家看戲,要么把戲班請到家里唱堂會,要么就是家里養了戲班子。高門女眷這么大喇喇地來這種地方看戲,這可是頭一回。 “今天有什么戲?”秦婉問。 “今天有萬明英的新戲《月下記》?!边@小二完全沒有剛才的嘴皮子利索,秦婉問什么他就答什么。 萬明英這個花旦很有名,聽說跟很多朝中官員有來往,還跟誰誰誰一起冶游過,讓京中很多貴婦人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還要提及一聲萬明英是個男人。定安城的夫人們公母狐貍精都要防,真是累死個人,而這位在公狐貍精里排第一。 “那就聽這個了?!?/br> 小二立馬跟上:“小的帶您去雅間!” 秦婉帶著丫鬟婆子和護衛,不疾不徐,喧鬧的戲樓因為她的走過,一下子靜了下來,恐怕戲臺子上人物出場都沒有這個效果,她把戲園子里通道,愣是走成了宮內兩邊都是宮人,往大殿覲見的路。 那小二引著秦婉上了樓,推開了門道:“這是咱們樓里最好的一間雅間。之前……” 小二還想介紹哪個達官貴人曾經用過這個雅間,秦婉看了他一眼,小二立刻閉上了嘴。 珠兒看向他:“茶水單子拿上來?!?/br> 到底是服侍人慣了,知道貴人嫌他呱噪,默默地遞上茶水單子,秦婉遞給珠兒說:“你跟環兒商量要吃些什么?!?/br> 秦婉坐下,那小二笑著說:“今天這個戲可是江南才子,歐陽遇寫的本子,歐陽才子現在已經成為太子近臣,這出戲恐怕就成了絕響了?!?/br> 一聽見歐陽遇,秦婉就來了興致,這個所謂的才子會整幾首酸詩,自詡風流,一直不得志,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得了太子殿下季成運的青眼,留在太子身邊成了幕僚,寫這些男女情愛的狗血戲文是他的另外一個愛好,順帶跟演戲的優伶來一段風流韻事,估計跟這個萬明英也是有一腿。 兩個丫頭叫了兩壺茶水,再要了幾碟點心瓜子花生,秦婉坐等開戲。 樓下那些人伸長了脖子往他們這里看來,好似她這里才是戲臺子,一邊看一邊竊竊私語。 茶水瓜子上來,珠兒給秦婉倒了一杯茶,秦婉伸手拿著瓜子,悠然自得地磕著瓜子。 戲臺上一個丫鬟打扮的伶人,拿著帕子叫一聲:“小姐,請隨我來!” 里頭一聲悠揚的唱詞,蓮步款款走出來一位小姐,扮相身段真是沒話說,哪怕號稱定安城第一,秦婉也自嘆弗如。 那萬明英拿著團扇上下移動,一會兒遮面,一會兒露出半張臉,嘴里念念叨叨,大致意思,昨天在橋邊看見小鮮rou一枚,一不小心把帕子丟了,把心也給丟了,今天小鮮rou約了月下送還帕子,羞羞答答去赴約。 “呸,沒見過大家小姐這么輕賤的!”剛開場,珠兒就啐了一口,“怎么可能黃昏去赴男子的約?” 環兒在邊上道:“有人故意摔在男人面前,讓男人抱呢!難道不如這個賤?” 珠兒一時語塞,環兒說得都對,竟無法反駁。 戲臺上,窮秀才走了出來,秀才退還了手帕。唱詞里說自己家貧,不敢領受小姐的厚愛。 珠兒又一撇嘴:“知道自己配不上,找個機會把帕子送回,約什么約?還不是找借口,實際上就是騙人涉世未深的小姐?!?/br> 珠兒當真是杠精,趴在欄桿上,一邊吐槽,一邊看得津津有味,此刻演到老夫人不肯允婚,眾人正在為男女主著急。 “還是這個娘知道輕重,生這么個玩意兒,做娘的恨不能上吊了!”珠兒繼續。 秦婉有了穿越幾個世界的記憶,某一世,她博覽某江群書,就歐陽遇的這種人的劇,妥妥被打為雷劇,可備不住雷劇受眾大??! 那季成運之前還跟秦婉說要讓這個貨給編個劇來為他們倆青梅竹馬的故事添一點甜味兒。重生歸來的秦婉渾身惡寒,可別惡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