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可真大?！苯浖o人已經習慣裴明瞻遇到趙曜的事就腦子犯抽，“你真想追人？”

    “這不已經在追了嗎？”裴明瞻抬頭看他，“他沒那么好追?！?/br>
    “你以前那小屁孩的初戀放到現在能當真？”經紀人想不明白，“真不知道他為什么能給你這么大影響?！?/br>
    裴明瞻合上文件夾，漫不經心道：“以前的事確實不能當真，所以現在喜歡就要親自去追?！?/br>
    經紀人見裴明瞻這滿不在乎的樣子，跟他上門做飯或去游樂園簡直兩種態度，這人在趙曜面前人模人樣，遇到跟趙曜無關的其他事情就一副欠揍的模樣，讓人越看越氣。

    “你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唄？”經紀人實在好奇得很，他不知道裴明瞻這種性格怎么會因為孩童時期的初戀就對人有感覺，這種東西就跟小朋友過家家似的，說出來誰會相信啊。

    “你初戀是真的嗎？不會吧，趙曜小時候對你影響這么大？”

    裴明瞻道：“所以我說初戀是假的，你卻不信?！?/br>
    經紀人怒了：“你這個態度說初戀是假的，你以為我這么好騙嗎？”

    裴明瞻沒再回答，而是低頭繼續處理工作。

    “我搞不懂你了，要想追人你怎么不拿猛一點的行動？我覺得趙總不像是那種容易軟化的性格，你得強硬一點?！?/br>
    經紀人見他的嘴結實得很，只好給他提建議：“你懂追人吧？以前追過其他人嗎？就送花送東西再說點情話那種總會吧，你現在就很被動，趙曜不約你，你就沒有行動?！?/br>
    裴明瞻聽他聒噪地說了好久，然后認真地看了他一眼：“有時候我想不明白你為什么單身，現在總算明白了?！?/br>
    經紀人：“？”

    裴明瞻收回目光，“你剛剛說游樂園有人拍照片了？”

    經紀人點頭：“是啊，不跟你說粉絲都是福爾摩斯嗎？都能從你們背影里邊看出十萬字連續劇了！”

    裴明瞻哦了一聲，“那回頭把照片發我?！?/br>
    跟趙曜去游樂場，結果一天下來只有他偷拍趙曜的照片，兩人的合照壓根沒有。

    經紀人把照片轉發給裴明瞻，剛發完突然想到事：“不對，你先把單身事說清楚。裴明瞻你剛剛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一定單身了，你把話說清楚?！?/br>
    裴明瞻沒理他，而是趕在經紀人撤回之前將收到的照片保存下來，“難不成你現在不是單身？”

    經紀人：“……”

    這人明明也是單身，到底是怎么站在制高點傲視他們這群單身狗，就憑一個初戀？

    經紀人在裴明瞻辦公室里多喝了兩杯茶壓壓怒火，見裴明瞻接著工作也就沒打擾，說了兩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等他走后，裴明瞻停下了動作，把外套里的錢包拿出來。

    這個錢包看起來有些舊了，外邊的真皮掉了幾塊。

    錢包里邊放著好些照片，最上邊的是前陣子經紀人找來趙曜私人電話的小紙條，而在小紙條下邊，是一張已經泛舊的老照片。

    裴明瞻剛認識趙曜的時候，小孩一個人坐在球場外邊看著他們玩，他以為是哪家的弟弟亂跑，也就沒當回事。后來那孩子每天差不多時間點就會蹲點在球場外直愣愣地看著他們，跟個只會點頭的小雀似的，一雙眼睛出奇的亮。

    在當時的年紀里，大家都是剛上小學有點中二病的孩子，他的朋友性子沖，有一次見小孩悶不做聲地坐在球場外，就叫著其他人過去嚇唬小孩。剛一出聲，那孩子就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跑了，他朋友以為是嚇著別人小孩，樂呵呵笑過就算了。

    裴明瞻那天沒去球場，坐在家里被mama拎起來送到門口，讓他上門去給人家小朋友道歉。

    他那天沒摻和朋友的玩鬧，但是附近的家長們都知道一群孩子就是他帶著玩的，所以最后輪到他上門去道歉，順帶拎著兩袋剛買的零食。結果剛到趙曜家的院子，就看到小孩站在家長的身后，一雙眼睛圓溜溜地看著他。

    那不算是很好的見面，他的朋友欺負趙曜，他背鍋上門去道歉。

    后來也記不太清了，只記得他后來就帶著趙曜一起玩，兩人的關系也就漸漸好了。

    裴明瞻把錢包里那張照片抽了出來，照片上是兩個人。

    剃著寸頭的小孩手里拿著風箏，身邊站著著穿著紅色戲服的小孩。

    裴明瞻至今對這一幕印象十分深刻，初戀的事也不是騙其他人的，而是小時候他初見穿紅戲服的趙曜時，就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那是他小時候最喜歡的一個人。

    趙曜的外婆十分愛看戲劇，經常會做些手工戲服。而趙曜有次跟準備外婆去看戲曲，就被家里人強迫著換了一身漂亮的紅色小戲服。那時候裴明瞻剛放假回h市郊外，聽說趙曜從s市過來了，急匆匆地跑去趙曜外公家的小院子找小朋友玩，結果就看見趙曜穿著小戲服在院子里哭。

    一開始的時候，他沒認出那小孩是趙曜。

    穿戲服的小孩見到門口有人在偷看，就跑到大人的身后躲著，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而裴明瞻卻害羞得不敢進院子去，扭頭紅著臉跑回家。

    回到家后被自家大哥拎出來，他大哥以為弟弟是受了委屈，想上門去幫他找公道。

    可他并不是因為被欺負，走到門口就不愿意進去了，最后還是被裴大哥一手拽進去。

    等大人們解釋，裴明瞻才知道原來他看到的漂亮小仙女，就是被外婆打扮的趙曜。

    那時候五歲的趙曜已經有點自尊心了，穿戲服就跟穿小裙子似的，他知道裙子是女孩子穿的，總是不情愿，站在那委屈得很，眼眶直接都紅了。

    后來裴家大哥帶他回家，在裴家父母的面前說這件事，就說隔壁的趙小弟迷倒了佩佩，全家人都知道他誤會了什么，他mama就笑著說趙曜是佩佩初戀，見了都走不動路。

    這本來是長輩之間的玩笑，小時候的裴明瞻卻認真的記下，甚至為了點面子，還跟其他玩伴吹噓他有個漂亮的初戀。

    這個漂亮初戀就是趙曜。

    錢包里這張照片就裴家大哥拎著他去隔壁院子里的時候，趙曜的外婆幫他們拍的，留了一張給他，一直珍藏到現在。

    以前的小孩已經長成另一副模樣了，但是裴明瞻看到趙曜板著臉的樣子，總會想起他小時候穿著戲服委屈的臉。

    周圍的長輩的都在勸他穿戲服沒事，男孩子也可以穿，多可愛啊，結果趙曜哭得更兇了。

    現在的趙曜估計已經忘了這事，但裴明瞻卻依舊記得那時候的事情，也把初戀那個玩笑記到現在。

    -*

    從劇組回來后過了兩天，姚白又在趙家進入了咸魚模式，正當他沉迷網上沖浪的時候忽地看到他關注的某個小號轉發某個情感帖子，他看著這小號有點眼熟，仔細一看就是當初他給他曜哥準備的逛情感樹洞的小號。

    他趕忙點進去，發現在他沒注意的這段時間里，他哥的首頁從空白干凈變得亂七八糟。

    一個小號：從目前的局勢來看，下季度市場波動會持續一段時間……//@xx財經：剛剛股市發布重大財經新聞……

    【臥槽驚了，大佬說對頭了?！?/br>
    【前兩天那個崩盤簡直了，因為大佬的話我選擇提前規避風險，救了一命?！?/br>
    【感謝大佬，分析得很有道理?！?/br>
    一個小號：我覺得評論說得有道理，電影院的氣氛確實不適合談戀愛。//@知心jiejie:投稿[男朋友帶我去電影院，然后想要親我……]

    【不是吧兄弟，直男？】

    【電影院哪里不適合談戀愛了？你感受過嗎？】

    【一看就是沒有女朋友的人，沒跟女朋友去電影院還好意思說這？】

    ……

    上網的痕跡十分明顯，看過財經報道，也看過情感樹洞，轉發過暉華的澄清聲明?？傊畞y七八糟，他哥甚至跟人探討起股票的事，偶爾回傻叉網友的留言，連著小號的微博粉絲都竄竄上升，都有還幾千了。

    除此之外，有些微博的評論底下有過來喊大佬的，也有順路爬過來損人的網友。

    姚白看到這里整個人都驚了，他順手刷新了一下，發現他哥又轉發了個新的微博。

    一個小號：關于游樂場，上次跟朋友過去，鬼屋的氣氛還挺好的。//@今天我想談戀愛：求姐妹們推薦適合約會的地方！

    姚白小心翼翼地偏頭看了眼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趙曜，心中驚駭萬分，這段時間他哥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怎么開始進階到約會階段了？他哥發生了什么。

    電影院跟游樂場這關鍵詞太容易想歪了，想想他哥也沒談女朋友，最近出門都還是跟裴影帝出去的……

    姚白打了個哆嗦，小心問：“哥，你最近小號上看什么呢？我看你轉發了很多東西?！?/br>
    “沒事，就上網看看?！壁w曜簡短說。

    姚白瞥到手機上的界面正停留在在某個博主的微博文章里，小心翼翼道：“那些評論你不用管，有些網友就閑著沒事過來找存在感的，網上的事情真真假假，咱們不用當真?！?/br>
    “是嗎？”趙曜微微一頓：“我覺得他們有時候說得還挺有道理的?！?/br>
    姚白本來害怕他哥受到其他網友的打擊，現在看看還是白擔心了，“網上有些話你不用當真，他們說的沒啥道理，要是遇到說臟話你就拉黑，看人不爽就刪評論，還有……”

    趙曜忽地看向他：“姚白?！?/br>
    姚白變得緊張起來：“在！”

    趙曜覺得姚白太聒噪了，他又不是三歲小孩，網上的東西又不是不明白。他繼續道：“既然有空上網，《離夢》項目的事你跟了嗎？如果想要獨當一面，《離夢》是個好機會，跟著陳系學，你能學到不少東西?！?/br>
    “我跟了！”姚白雖然喜歡摸魚，但是工作上的事還是很盡職，他這上網沖浪還搜了不少關于《離夢》討論，甚至做了個小范圍的市場調查，“現在國內的權謀劇市場不太好，這個ip被暉華買了之后又壓箱底好幾年，熱度已經不如當年小說火的時候，關注度也不是很高，但還是有部分原著粉關注著?！?/br>
    “那差不多時候要做個宣傳，你宣傳準備都準備怎樣了？”趙曜問。

    姚白點頭：“哥這你放心，該辦的事情一定給你辦妥。對了哥，忘了跟你說事，剛剛我收到通知，導演試鏡的結果出來了。跟你猜測的一樣，換了片段那陸子石就不行了，唐導最后選了張齊?！?/br>
    趙曜對此并不意外，他懷疑陸子石的原因主要是上輩子看過《離夢》中陸子石的表演，跟陳系發給他的表演片段判若兩人。

    他也是后來跟裴明瞻反復看那片段的表演才注意到端倪，不得不說試鏡選擇到那個片段簡直就是劇本情節中最適合陸子石演的片段，乍一感覺很難看出演技生疏，反倒會有種這人可以演的感覺。

    因為陸子石表演片段的角色表現跟陸子石的本人性格有點貼合，但在劇本中這一部分是男主角逢場作戲，放在陸子石身上就是本色出演，所以導演跟裴明瞻初看的時候才會覺得這人演得還行。

    趙曜又問：“導演怎么說？”

    “這已經不是單純泄露題目，而是劇組工作人員有意讓陸子石抽到這個片段。那個幫助陸子石的工作人員已經被劇組開了，陸子石當天表演完也灰頭土臉走了?！币Π邹D達唐導的意思：“唐導說這一片段的表演難度主要在突出逢場作戲的真，大概是陸子石有點夸張的表演正巧對上那個做戲的夸張，所以大家都以為是他演得好?！?/br>
    “那場戲合陸子石的性格，再加上做戲需要點夸張化的表現，這兩點正好彌補了他演技上的劣勢?！壁w曜繼續道：“這點也不怪導演組，本來對流量明星的期待值就低，再加上他的表現不錯，這兩點中和確實會有種意外的感覺，自然而然就疏忽了他在演技上的投機取巧?！?/br>
    話說到一半，趙曜的手機忽地響起來，是未備注的手機號碼。

    他看著電話上浮現的一連串手機號碼，臉色忽地就沉了下來，他示意姚白禁聲，而后接聽了電話：“喂？”

    電話那頭說了什么，趙曜沉默了會：“我知道了?！?/br>
    姚白見到他哥的表情嚴肅，不免緊張起來：“曜哥，怎么了？”

    趙曜沉聲道：“我留在療養院眼線的電話，我爸準備出國治療了?！?/br>
    姚白驚訝道：“趙董事長嗎？已經這么嚴重了嗎？”

    趙曜垂眸，不僅嚴重，而且這次出國是有去無回。

    趙氏集團董事長重病之后，公司全權交給了趙長爍跟趙致凱處理，連住的療養院也是私人療養院。他父親疑心病重，身體漸漸不行之后除了重要心腹誰也不見，連著趙長爍也只能每月去見他一次。

    這次選擇出國是病情已經嚴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趙曜知道他出國之后不到一年時間，就病重去世，最后把繼承權留給了在啟辰項目中表現最優秀的他。但那是上輩子的事，這輩子他沒有接手啟辰，只要趙致凱翻不起浪，這份繼承權最后應該還是落在趙長爍手里。

    趙曜并不喜歡他的父親，他父親在外界的傳言是個多情人，但實際上在事情處理上近乎無情。為了事業，他可以把所有能利用的人或物利用到底，在商場上殺伐果決，不得不說趙氏江山有這么一天全靠的是他父親年輕時打下來的。

    可這樣的人身邊不少紅顏知己，他第一任妻子是趙家早年發家時父母定下來的婚姻，門當戶對甚至可以說高攀，第二任妻子是為了開拓h市生意版圖時定下來聯姻，第三任妻子則是在事業有成之后找了位年輕貌美的女性。

    趙曜知道母親深愛著父親，她原先以為兩人是兩情相悅，卻不知是被丈夫利用，連著接近與親昵都是帶著目的。他父親哄得母親著了道，哄得母親的家族為他鋪路。而這些事情全都是他在父親死后獲得繼承權才知道的事，所以趙曜一點都不喜歡他的父親，甚至說的上是厭惡。

    趙曜微微合眼，沉默了會道：“趙家快要變天了?！?/br>
    姚白意外地看著他曜哥，總覺得有哪里不大對勁，但又不好明著去問，只好道：“其實我也想不明白，為什么趙董事長病情這么嚴重，卻不想其他人去看看他。我媽之前生病的時候，雖然口上說著不喜歡，但是內心還是很希望我們作為兒女去她身邊陪著?！?/br>
    “姚白，你知道身處高位是什么感覺嗎？”趙曜突然道：“或許只是一場普通的生病，但是曾經蟄伏的人便會露出利爪，迫不及待想要從你手里拿走所有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