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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永壽越想越不爽。 坐落在甘泉巷頭的暖玉樓,毗鄰小淮河,河上有花船數艘,絲竹之聲從船上飄出,夾雜著泠泠柔柔地笑語。 小淮河原本叫小秦淮河,與金陵城的那條秦淮河呼應,但為避國姓,小秦淮河變成了小淮河,金陵城的改成了清淮河。 名字雖然變了,但沒變的是河上的花船,與船中多情的名妓娘子。 小淮河里最大的幾艘花船就是暖玉樓的,上船有門檻,一般人就是花了銀錢也不一定能上得去花船。 不過作為須永壽的小舅子,冉旭在揚州城里算是橫著走,自然是想要花船就要花船,想讓多少個名妓娘子來作陪就讓多少個來。 以須永壽為首的一行人到了暖玉樓,假母誠惶誠恐地帶路,將他們請到花船岸邊,已經能聽到船上的彈琴笑鬧聲了。 “須刺史先請吧?!绷指5?。 候在一旁的假母偷偷瞟林福,新任揚州長史林福如今整個揚州誰能不知誰能不曉,假母還是第一次得見林長史真顏,看她身處青樓依然自在,比那些風月老手的郎君更灑脫,不免覺得意料之外,又覺得情理之中。 不愧是國朝第一女官。 一行人上到花船里,登上二層,推開艙房門,調笑聲放肆的從里面撲出來。 須永壽黑著臉走進去,喝道:“冉旭,給我滾過來?!?/br> 正讓一個名妓娘子喂酒的冉旭一愣,看清了來著何人,把懷中的名妓娘子猛地推開,哆嗦著連滾帶爬:“姐、姐夫,你怎么來了?” 然后就看到站在須永壽側后方一步的林福。 “是你!”冉旭指著林福。 “不是冉參軍請本官來暖玉樓的?”林福重重拍開懟到自己面前的手指。 冉旭“嘶”地一聲叫痛,憤恨瞪著林福。 林福都忍不住要同情須永壽了,陣營里有這么個草包美人,他也是心大,不怕壞事。 “朝廷明令禁止官員狎妓,你身為朝廷命官竟然知法犯法,我看是上次板子打得輕了!”須永壽低吼,讓跟在了家丁上前來把冉旭帶走。 “且慢?!绷指W屪o衛攔住了須府家丁,她笑瞇瞇對須永壽說:“來都來了,須刺史要不喝一杯再走?也讓下官見識見識冉參軍念念不忘的暖玉樓名妓娘子的風采?!?/br> “念念不忘的名妓娘子?”須永壽淡聲說。 冉旭一臉驚恐,對須永壽喊:“姐夫,她胡說的,我哪有念念不忘的名妓娘子,我來暖玉樓只是想看她出丑?!?/br> 冉旭指著林福。 林福:“哦……” 班陰痛心疾首:“冉參軍,大家同朝為官,你居然花樣百出陷害同僚,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小人!” 胡尤啟轉開臉,看冉旭這蠢人一眼都覺得多余。 須永壽對家丁道:“把他給我帶回去?!?/br> “須刺史,別急著走,讓本官見識見識將要讓本官出丑的大場面?!绷指D抗庠谂摲坷飹哌^一圈,在其中兩人臉上停了一瞬,然后抬腿,一腳把冉旭踹了進去,再迤迤然邁步進去。 適才林福目光停留的兩人一看冉旭摔進來,趕緊去扶他,一人一邊看似正在安撫被踹的冉旭,實際上了壓著他不讓他跳起來對林福動手。 兩人看向進來的林福,與她短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繼續安撫冉旭—— “冉賢弟,咱們不跟女人一般見識?!?/br> “對對對,圣人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咱們放寬心啊,放寬心?!?/br> 林福冷哂:“現在是女人要跟你們一般見識。哪里來的刁民,膽敢對本官胡言亂語,來人,把他們給本官帶走?!?/br> 倆“刁民”瑟瑟發抖。 “林福,爾敢!”冉旭見友人被針對,氣瘋了,爬起來就朝林福沖。 倆“刁民”立刻上手拉住冉旭的衣裳,勸他。 一人要沖,兩人在拉,拉扯間只聽一道裂帛聲,冉旭的外裳竟然被撕下半幅,三人頓時猶如按下暫停鍵一般,靜止了。 場面實在有些滑稽,太惹人發笑了。 林福和班陰也就不客氣了:“哈哈哈哈哈……” 林福的護衛們:“哈哈哈哈哈……” 艙房里的名妓娘子們小聲:“嘻嘻……” 須永壽臉黑如鍋底,用了生平最大的自制力才沒有讓人把整艘花船拆了,把在場所有人都扔河里去喂魚。 “你們還等著干什么,把冉旭給我帶回去?!表氂缐蹚难揽p里擠出這句話來。 冉旭擺脫友人,著急忙慌地跑到須永壽身旁,聲音弱卻急:“姐夫,你聽我解釋?!?/br> “回去再說?!表氂缐蹤M了他一眼,旋即陰惻惻盯著林??戳藥紫?,轉身下船。 冉旭惶惶然跟在后頭,再后面是胡尤啟,此人倒是禮數周全,對林福拱了拱手,說:“讓林長史見笑了?!?/br> “僅僅只是一句見笑須刺史就準備將此事揭過去?”林福呵一聲:“冉旭身為監察官,明目張膽狎妓,罪加一等。侮辱同僚這個,本官就大度一點兒,不跟他算了?!?/br> 胡尤啟說:“在下定會督促刺史,重罰冉旭?!?/br> 林福說:“那本官等著?!?/br> 胡尤啟再一禮,然后在須府家丁的簇擁下離開了花船。 須永壽的人都走光了,林福虛點兩個“刁民”,說:“你們兩個,侮辱朝廷命官,隨本官去領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