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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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忠“啊”了聲,狐疑地望向里頭,糙臉一紅,顯然是會錯了意。 他支支吾吾地應了聲好,便識地不再叩門敗興。 沈時葶復又回到床榻上,才一躺下,便被人一胳膊攬了過去。 說實話,陸九霄的很重,壓得她呼吸有些不順暢。她夜里一個夢接著一個夢地做,其不少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噩夢。 果然這夢是有緣由的。 可她能怎么辦呢,小姑娘撇撇嘴,索性閉了眼,睡了過去。 待再次清醒時,她是被身上窸窸窣窣的動靜驚醒的。 隱隱還傳來一絲刺痛感。 看清情形后,沈時葶一張小臉漲紅,只能佯裝未醒,緊緊閉上眼睛??芍敝聊切〖t梅被捏扯了一下,她疼得當即“啊”了一聲。 那只被這聲驚呼弄得停了下來,僅是一頓,又輕輕摩挲。 男人閉著眼,語調慢慢道:“你有沒有覺得,這里好像變大了些?!?/br> □□下,這話要人怎么接? 沈時葶臉頰發燙,拳頭都攥緊了,一聲不吭地閉緊眼,只是呼吸間的起伏,顯然更急促了些。 須臾后,陸九霄玩夠了,才翻坐起身,瞥了一眼裝睡的小姑娘,道:“別裝了,去準備午膳?!?/br> 她不得不睜了眼,偷偷伸理了理散亂的衣帶。 那雙秋水含波的眸子,在他身后瞪了一眼,揉了揉發燙的兩只耳朵,慢吞吞地跟著下了榻。 --------- 眼下已至午時,日頭正盛。李擎望著一地散落的光影,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面上依舊保持清爽得體的神情。 反而是他身邊的護衛,耐不住氣道:“大人,這陸世子好大的排場,大人親自登門,他竟敢晾您兩個時辰,他——” “行了,多話?!崩钋娉獾?。 這點耐心都沒有,那他就不叫李擎了。 又過一刻鐘,陸九霄才姍姍來遲。他著一身玄紅色窄袖衣袍,握玄金折扇,兩背在身后,步伐頗有點狂妄。 李擎看過去,含笑朝他作揖道:“陸世子?!?/br> 陸九霄像模像樣地回了一禮,“坐,別客氣。瞧我昨日睡得遲,來晚了,見諒?!?/br> 說是這么說,可你瞧他面上哪有半分愧疚的神情。 李擎絲毫不惱,反而笑說:“是我唐突才是,只是聽聞陸世子忽至錦州,心想莫不是突發急事,怎么說你我也有同窗之宜,錦州我熟悉,若是有什么能幫上的,李某在所不辭?!?/br> 男人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捂住唇咳了兩聲,一副病弱模樣,朝他擺。 “不瞞你說,哪是什么急事,還不是陸侯爺歸京,嘖,成日找我不痛快,眼看要端陽,自是早早離了府才痛快?!?/br> 李擎下意識瞇了瞇眼,沒料到會是這個緣由??烧f意外卻也沒那么意外,這倒是像極了陸九霄會做出的事。 且陸家父子倆之間的關系,京都世家圈里,怕是無人不知吧。 “哦?”李擎端起茶盞,佯裝隨口問道:“錦州地小,還不如京都西邊的葵都繁華,陸世子怎就想著來此處?” “你說呢?” 這一問,直讓李擎愣了一瞬。 是了,他問了個蠢問題。當年賀忱出征前至錦州停留一日的事,在他死后被當成疑點鬧得沸沸揚揚,陸九霄為了這事,在錦州住上過一陣子。 不僅買了宅子,還置了產業。 李擎尷尬一笑,遞上一塊刻有“擎”字的銅牌,“我有公職在身,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京都,陸世子若是有 要事,盡管尋李某?!?/br> 說罷,他很快便告辭離開。 至轎前,他皺眉朝護衛道:“我看陸九霄什么都不知曉,來錦州應是個巧合,你書信給我父親,讓他莫要擔憂。不過這人該除還得除,趁他離京,身子也不爽利,正是最好的時候……” 就在李擎的車轎前腳離去,后腳,一只白雪似的信鴿便落在小室窗欞上。 秦義摘下信條,“主子,是賀都督?!?/br> 陸九霄一瞥,瞇了瞇眼。對信上內容,倒說不上意外,早在賀凜將猜測全盤托出時,他便已信了個大致。 也更證實了一事,今日李擎登門,名為拜訪,實為試探。這做了虧心事的人,心就是虛。 現銀…… 那么大一現銀,若是藏在錦州,李擎勢必要有一處除住宅以外的私宅。 可錦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想找一銀子,屬實不容易。 原是不該他插的,可誰讓李家不知何緣故非要他死。 陸九霄瞇了瞇眼,他不信只是李家單純為打壓將門世家才出此計策,若是如此,直接要陸行的命,豈不更快? 他將信條丟進燈燭里,望著窗外小徑上款款走來的鵝黃身影,道:“找人跟著李擎,記下他常去的地方?!?/br> 秦義應聲退下。 此時,沈時葶正端著楠木托盤踏進小室。 她布上菜,將銀筷遞給陸九霄,抿唇問道:“世子,咱們要在錦州停留幾日?” 陸九霄伸接過銀筷,眉梢一挑。 他點了點對面的座位讓她坐下,道:“不急?!?/br> 小姑娘微微頷首,給他夾了一塊rou道:“那我能出門嗎?此處缺了許多物件,還有我看少了安神香,世子夜里睡得不安穩,再就是幾味藥材需得置備,云袖不懂這些,只弄巧一人,著實有些不夠用……” 看她絮絮叨叨說了半響,陸九霄掀了掀眸子,“讓云袖跟著,別跑遠?!?/br> 聞言,小姑娘嘴角翹起,又給他夾了一塊rou。 第46章 進府衙 《芙蓉帳》46 說到底,她是悶壞了。難得重回故地,自是想要四處走走逛逛。 得了陸九霄應允,午膳過后,弄巧翻箱倒柜地尋來一頂帷帽,一番拾掇后,沈時葶執寫下要置備的物件單子,乘車離去。 錦州商賈云集,店肆林立,大街小巷穿-插交錯,每一條街巷皆有各自的特色。 如東市多賣玉石、古董等奇貨,而西市則多是些藥肆、香鋪等。 沈時葶去的便是西市。 云袖駕馬,弄巧同坐車,透過車窗打量與京都大相徑庭的街市。 沈時葶見她好奇,細細與她說道錦州的“街市化”。 她揚起嘴角道:“到了夜里更熱鬧,你瞧見上頭的那些燈籠么?” 弄巧聞言仰頭。街市上方布滿了錯綜復雜的線,線上掛著一頂頂小燈籠,像是乞巧、元宵時京都街巷布置的那般。 “夜里這些燈會盡數點亮,很漂亮的?!?/br> 她說這話時,正路過蕪安巷時。 小姑娘驀然一頓,側身望去望去,卻見那間熟悉的鋪面上的牌匾已煥然一新,刻著一個偌大的“吳”字。 原本的沈氏藥行也不再是藥行,成了一家金銀鋪子。 她一時看晃了神,心下悵然,眨了眨眼扭回脖子。 須臾后,馬車停在了元明巷。 沈時葶進到一家藥行,將方子遞給掌柜,買了幾味藥后,便步行至前頭的店肆。 她記得此處不遠有家香鋪。 弄巧細看的置備單子,“呀”了聲,指著一旁道:“姑娘,此處有賣香爐?!?/br> 沈時葶順著她的目光瞧去,是一間瓷器鋪子。 她微愣一瞬,驀然想起那日在京都時孫氏所言,沈望娶的正是元明巷瓷器鋪子,楊掌柜的女兒。 想來,便是這家了。 她拉住弄巧,“去別處買吧?!闭f罷便要轉身。 倏地,不遠處緩緩走來兩道挽的身影,正是孫氏與她新進門的嫂嫂,楊氏。沈時葶渾身一僵,隔著帷帽垂下的白紗,目光微緊,即將要邁出的步子也生生頓住。 見那二人有說有笑地進了瓷器鋪子,她攥了攥心,改口道:“就這吧?!?/br> 于是,一行人邁進了店里。 見來了客,伙計殷勤地問了欲買何物,將她人帶至香爐貨架旁,挨個介紹材質。 沈時葶余光瞥向一旁,見楊氏捧起一只頂頂上好的紫玉香爐,問孫氏道:“娘,你瞧這只如何?” 孫氏“噯”了一聲,“這會不會太貴重了?” “眼下夫君替許家做事,既是老夫人生辰,送禮自不能寒酸,否則豈不讓人看輕了?且阿望的事便是媳婦的事,一只香爐而已,不算甚?!?/br> 說罷,她朝伙計道:“阿陽,這只香爐我拿走了,你與我爹說一聲?!?/br> 伙計“欸”了聲應下。 楊氏這番話簡直說到孫氏心坎里了,她幾近眼含熱淚地拍了拍楊氏的背,“我們望兒娶了你,可是修了八輩子的福啊?!?/br> 楊氏臉一熱,“娘說什么呢,都是自家人,上回媳婦還同阿望商議,尋個好時候,去鄉下瞧瞧meimei,可別讓她以為哥哥娶了阿嫂便不疼她了?!?/br> 話落,鋪子乍然一靜。 沈時葶兩耳豎起,握一只銅質香爐,側眸看孫氏。 卻見她作哀愁狀,道:“那丫頭病重,你與望兒新婚不久,怎能讓你去沾染這晦氣,且……郎與我說,那病難治,能不能挨到今歲冬日,還難說?!闭f罷,孫氏泫淚欲泣。 楊氏驚訝地捂住唇,“怎、怎會如此?” “嗡”地一聲,沈時葶面色一白。她怔怔地望向離去的兩道身影,失魂數刻,悵然一笑。 “姑娘,姑娘?”弄巧喚她,“姑娘可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