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車停穩。 兩人緩緩走進敞開的別墅大門。 客廳里,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摟著一個男孩兒。男孩兒望著荊酒酒的模樣,羞愧地往后躲了躲。女人倒是面露驚恐地望著客廳一角。 荊酒酒轉頭看去。 就見郁然被混沌包裹得密不透風,他伸出手去,指尖輕輕一觸碰—— 墻上懸掛的畫像,轟然燒了起來。 混沌再一口吞進肚子里。 不止畫像。 家具、擺件,一樣一樣,這些幾乎和荊酒酒記憶里沒什么差別的東西,全部都被點燃了。 再全都被混沌吞吃掉。 郁然聽見腳步聲,緩緩轉過身來:“哦。酒酒真厲害,這么快就將事情處理完了……” “如果不是縱火犯法?!彼淮蛄窟@座宅子,“把這里一塊兒燒了最好?!?/br> 女人聽得瑟瑟發抖。 “你別住在這里了,你住著也不痛快,我也不痛快。你會收到一筆錢,足夠你和你兒子,安穩過完下半生?!庇羧惠p嗤一聲,“我倒不像荊廷華那樣狼心狗肺的?!?/br> 女人望著郁然,只覺得可怕,再扭頭看見本該死亡的荊酒酒,就更覺得可怕了。 她也不敢再留,忙不迭地抱著荊龍轉身跑了。 郁然目送著她跑遠,然后才緩緩收回目光:“我還是得回去?!?/br> 荊酒酒巴巴地望著他,小聲問:“回哪里去?” “混沌?!?/br> 荊酒酒驟然沉默了。 原來爸爸說的和他回家,就真的只是回“一趟”家。 荊酒酒其實也知道,郁然不可能一直倚靠混沌裹身,在這個世界上行走的。 這不是正常的生活…… 白遇淮的目光輕輕掠過荊酒酒的頭頂,他低聲開了口:“歸云門里的人,都到京市了?!?/br> 郁然頓了下,立刻改了口:“我明天再走?!?/br> 雙方長輩,總是要見面的。 荊酒酒有點高興,他連連點頭:“……那我們現在過去嗎?” 郁然是什么人?本來想冷聲說,讓他們自己登門到這里來。 結果視線一轉,掃到的是被他燒得光禿禿的別墅內部,這才把話咽了回去。 “走吧?!庇羧徽f。 荊酒酒點點頭,讓他走在了前面。 其實郁然倒也不用走,幾乎都是混沌托著他在動。 沒動兩步。 “叭”一聲輕響。 郁然眉頭一皺,回過頭。 混沌卻是個蠢蛋,一大團灰擠來擠去,擋住了視線。 他連忙撥了下混沌,這才看見荊酒酒乖乖走在白遇淮身側,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郁然將頭轉回去。 荊酒酒這才勾了下白遇淮的脖頸,湊在他的腦袋旁,黏黏糊糊地小聲說:“你真聰明啊?!?/br> 他這輩子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沒有經歷過。 像別人上學的時候,躲著家長老師早戀啊,偷偷勾個小手啊,躲在書后面打個啵啊,在被窩里悄咪咪看點小/黃/書啊……他都沒有過。 他越來越覺得談戀愛有意思了。 他可以偷偷吧唧親一口白遇淮。 累了的時候,可以騎白遇淮,遇見麻煩的時候,也可以找白遇淮。 今晚他也可以和白遇淮一起在被窩里,悄咪咪看小/黃/書。沒準兒他比別人還厲害多了。他想了想,兩個人看總比一個人看更牛逼的吧! “這算見家長嗎?”荊酒酒滿腦子思緒亂竄,倒也沒有那么難過了。 白遇淮低低應了聲:“嗯?!彼惠p不重地勒了下荊酒酒的腰,將人圈著抱了下臺階,然后再松開。 郁然完全不知道后面倆混球在搞什么鬼東西。 等郁然進到白遇淮別墅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客廳里涇渭分明的模樣—— 左邊一排小孩兒,坐在最前頭的那個面容白凈,雙眼圓圓,眼窩微深,表情還有一分靈動。后面的小孩兒,就個個表情呆呆,有那么兩個肚皮還是紅紅青青的。 他哪里知道,前段時間,它們比現在可丑多了。 而右邊,一排的……老頭兒老太太? “他們哪兩位是白先生的父母?”郁然轉頭問。 白遇淮沒開口,歸云門的人先張嘴了:“不敢不敢,哪里當得師祖的高堂?” 郁然滿腹的話,一下全堵了回去。 他性情再狂傲,也不會當著一幫老者肆意行事。 歸云門的人這時候其實也覺得奇怪呢。 師祖鐘情的人,既是鬼又是神。 連對方的父親,都是個……呃,看不透的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人【?】。 郁然沉默片刻,問:“那白先生的父母……” “早早就仙逝了?!崩咸÷曊f。 荊酒酒怔了怔。 他見到白浮的時候,還以為,白遇淮是有很多很多親人在歸云門中的。 “那白浮為什么姓白???”荊酒酒插聲問。 “門中人,皆隨白姓?!?/br> “噢?!鼻G酒酒忍不住側目,悄悄瞥了瞥白遇淮,然后撓了撓他的手背。 白遇淮眼眸垂下,反手用力攥了下他一下,然后才放開。 郁然一時間也不好再開口。 沒有父母親人,一心只跟著酒酒,他要是再橫插一杠子,倒反而像是他們在欺負人家了。 “我是酒酒的父親……”郁然沉默片刻,“酒酒喜歡什么,我就會任他喜歡?!?/br> 說完,他就緊緊盯住了對面這些人的臉色。 仿佛有一個說不行的,他都得上去把人掐死。 歸云門人心中松了一口氣,心說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人家父親都同意啦!這要擱過去,第二天都能上門提親了…… 老太太搶先了口:“那我們陪座山好啦!山里有什么算什么,全是太師母的?!?/br> 兩邊都護得緊,又都大方。 郁然一聽,輕挑了下眉:“我陪京市的一套四合院?!?/br> 老太太心說那可不能輸啊,吧嗒吧嗒張嘴又說:“那我還有一個青銅大鼎!” “一箱寶石?!?/br> “一面招魂幡……” 他們的對話漸漸變得離奇了起來,仿佛誰的陪禮更牛逼,就決定了誰1誰0。 荊酒酒:? 白遇淮:“……” 他都沒想到,就這么把見家長這道坎兒給繞過去了? 荊酒酒聽得都想打呵欠了,他慢吞吞地轉身去整理那些險些被偷走的邪神像。等把要賣了的,毀了的,分批整理好。 再轉身,客廳里已經沒有郁然的影子了。 荊酒酒抬手按了按眼眶,總覺得那里有點酸酸的。 還是做鬼好的……做鬼都沒有一點感覺。 白遇淮剛把歸云門人的去處安排好。 他返身回來,一把按住了荊酒酒的手腕,低聲問:“哪里不舒服?” 荊酒酒搖搖頭。 白遇淮已經很熟悉他的性格了,于是又低聲問:“想睡覺了是不是?” 荊酒酒應了聲,騎在了他的背上。 白遇淮就這么背著他往樓上走,一轉身,卻是先看見老頭兒老太太們,正扒著門往里頭看呢,跟看稀奇似的。 白遇淮:“……” 他們驚了一跳,連忙收回了目光。 等白遇淮和荊酒酒的身影都看不見了,他們才拍了拍胸口,低聲嘆道:“師祖……也會哄人。真是奇了!” 白遇淮把荊酒酒背上樓,放進被子里,就像之前一樣。 但是這一次,荊酒酒拍了拍被窩:“你也睡?!?/br> 白遇淮頓了下,抬手解開紐扣,脫去毛呢大衣,穿著單薄的襯衣跟著躺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