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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十二孔的陶笛,大梁沒有這玩意,是季默自己燒制著玩的。 “這是何物?”王堂越奇道。 其他人也是一臉好奇,此物似笛非笛,似隕非隕,從未見過。 季默以行動作答,嘴唇對準陶笛的吹嘴,手指尖按孔。 下瞬間,樂聲飄縹緲渺,遼遠空靈,分明近在咫尺,又仿佛遠從天邊而來,從聽者的心田流淌劃過,復邈邈飄回九霄之上。 一曲不長,不知不覺已吹奏完畢,眾人兀自沉醉其中,有些回不過神。 季默把陶笛放回玉穗手中,對著她淡淡一笑。玉穗眼兒彎彎回以淺笑,捧著陶笛退回他身后。 察覺不止一道猶如實質的視線打在背脊上,季默微微側身,對上兩雙眸子,一雙深沉如墨,一雙黑亮如星。 是白蒼梧和周宏熙。 季默淡定地回轉過身。 那邊廂王堂越神色激動地向他走來,伸手就要去奪那個陶笛看。 “這究竟是何樂器?你吹的是又何曲調?從未聽過!” 玉穗秀眉微蹙,往后避開。 季默不著痕跡地攔了一下,解釋道,“這是胡族的樂器,我偶然從一個胡商處習得的。堂越兄,我吹奏的尚可否?” “豈止尚可,簡直妙絕??!愚兄竟不知修齊你有這份本事!”王堂越連連稱贊,“此曲動人之極,沒想到竟是胡人的曲子!” 緊接著的第四輪,絹花再次傳到了周宏熙那里。他赧然道:“小弟只好再獻丑一曲了?!痹獾搅艘酝跆迷綖槭椎囊槐姷姆磳?。 “哎,那該如何是好?我不似黎兄有才會吹奏陶笛,說不得,只能作詩一首了。在下才疏學淺,請諸位切勿取笑?!?/br> 季默心頭忽起疑惑,他不記得自己有提過這樂器的名字,此人是怎么得知?難道是瞎蒙對的? 只見周宏熙眺望桃花林,桃花深處影影綽綽掩藏著黛色的飛檐和門扉,他沉思片刻后緩緩道來:“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br> 此詩吟完,全場靜了一瞬。 一群不通文墨的繡花枕頭糾結的是:這首詩通俗簡單,說它好吧,粗看像打油詩,可要說它不好,恍惚竟覺得寥寥幾句描述得極有畫面感,所以這到底算爛詩還是好詩呢?但不妨礙他們果斷捧場,紛紛贊道:“宏熙的詩作的,比你唱曲兒強多了!” 只有白蒼梧正色道:“周兄此詩精妙,在下佩服?!?/br> “不敢,不敢,白兄過獎了?!敝芎晡跻粋€勁地謙虛。 季默極度無語地撇開目光,故意不去接收某人投遞過來的暗示眼神。 之后又玩了幾輪,有一次傳到了白蒼梧手上,他便作了一首以“春”為題的詩,得到一群不懂詩文的人的叫好。 看夠了景,也玩夠了,眾人行往山中更深處。 春暉替季默打著紙傘,遮擋山間水汽,小聲對他道:“爺,我怎覺得那位周公子老往咱這邊看?您猜,他該不會是瞧上玉穗姐了吧?” 玉穗低聲斥道:“不許胡說!看我不打你嘴巴!” 春暉訕笑了下。 季默卻知曉,這周宏熙看的不是玉穗,而是他,可惜他沒打算和他玩兒認親。另有一人的目光較為隱晦,但也不時地投向他,甚至更灼熱一些,春暉沒有發現,他自己卻忽視不了。 到了午時,眾人停下休憩,用些茶水吃食。 這時婉兒懷抱琵琶翩翩而坐,錚錚彈奏。 琵琶之音嘈嘈切切,溪水之聲淙淙潺潺,伴以鳥叫蟲鳴,相交成趣。 王堂越沐浴著春光,聽著樂聲,渾身舒暢,當場向眾人邀約下一次游玩。這群人反正閑著無事,紛紛應和。 問到季默這里時,他回絕了:“明兒起我要專心讀書,準備此次的縣試,就不參與了?!?/br> “什么?你要考縣試?”王堂越大驚失色。 “沒錯?!?/br> “賢弟莫要玩笑了?!?/br> “非也,我已下定決心,過了院試,還要參加秋闈,來年的春闈也要去見識一下的?!?/br> 王堂越一怔后,笑不可抑:“修齊啊修齊,你的才學跟為兄我有的一拼,同樣十竅通了九竅,要靠真才實學考得功名,怕是此生無望,還不如花些銀錢捐個差事來的實在?!?/br> “堂越兄此言差矣,像你我二人這般愚鈍的,的確此生無望??尚摭R不一樣,若非他今天露了一手,你可曉得他還精通音律?也許他暗藏了不少本事,都不叫我等知道呢?!?/br> 開口的人是周宏熙,這話看似解圍,只有季默聽得出來其中的深意。他暗皺了下眉,覺得此人是個麻煩。 第28章 那天以后,季默全心投入啃書大業。 他現在這個身體的腦子還是很靈光的,記憶力相當好,不管什么內容看兩遍就能記住。把縣考當高考看待的話,他現在就該做考前模擬了,可惜這朝代不興《五年高考三年模擬》那套東西,類似《優秀作文選》的倒是有,就是將往年小到縣考、大到會試高中者的考試文章集合出版,在眾學子間很是暢銷。他大哥黎修元奪得鄉試榜首的那篇文章,第二日就傳遍了整個州府,第三日就被印刷成冊,曾造成一時洛陽紙貴。 季默遣春暉去買幾本文章集子來。春暉前腳剛走,周宏熙便登門拜訪了,季默不好拒之不見,就將人請到書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