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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子規聽見賀哥的名字就知道大事不。畢竟他這輩子其實是做過虧心事的。 當時杜勇卷走了賣房得來的巨款,他走投無路只好去借高利貸。那時候房子還未交割,他謊稱房子是自家的,黑社會帶人來看了房,以房子做抵押借了20萬。 小孩子哪會懂高利貸利率的算法,當時他只是瘋了一樣想要錢,可是親戚都已經借遍了,對他避之不及,逼得他只剩下這一條路可走。那20萬后來砸進了醫藥費的無底洞,十年過去,他已經把欠親戚的錢還完,卻不知這20萬高利貸利滾利變成了多少。 韶子規身上沒錢,只能逃。 他不知道黑社會打算用什么手段催債,但他還想見到祝先生。 祝先生電話再進來時,韶子規的手機不在自己手里。 雖然祝先生說過,有麻煩可以找他,但是韶子規出于無謂的自尊心作祟,并不想在此時接電話。 他被幾個打手模樣的人簇擁著,正與當年放債給他的賀哥對峙。 賀哥指著手機問:“這是誰?” “不要接!”韶子規急著制止:“一個不太熟的朋友!” 賀哥面露譏笑,只說:“既然你身上榨不出錢來,又舉目無親的,我也只能從你朋友身上想招了?!?/br> 說罷,他按了綠色的接聽鍵,開了公放。 “我到了,你在哪?”祝燁溫和的聲音傳出來,韶子規一聽就想哭。 他說不出話來,賀哥替他說了:“你朋友欠我的錢,人被我扣了!你要是愿意就來贖他,你要是不愿意……”賀哥伸手捏了一把韶子規的臉,笑得狎昵:“我看他這張臉沒準能值點錢,也不至于讓我的投資全打水漂?!?/br> 韶子規氣得要撲上去打他,被眼疾手快的打手摁住了。 他被迫趴伏在滿是油漬的桌面上,聞見經年累月沉淀的食物味道,四肢無助的撲騰,胸腔悶得發疼。 他討厭這種無力感。 一事無成,任人宰割。 一直都是。 祝燁到底還是來了。 小屋昏暗,墻壁斑駁,和西裝筆挺的貴公子格格不入。 祝燁面對一屋子兇神惡煞的人,氣定神閑。 他問:“聽說他欠了你們的錢?” “沒錯!”賀哥一看來的是個有錢人,添油加醋的說起事情經過:“十年前,他拿房子抵押從我這騙了20萬,然后就跑路找不見人了!我上門討債才知道,原來他早把房子賣給了另一家人!一套房子賣兩遍,你說這是不是詐騙!” “不是的!當時有別的原因!那是因為……”比起生命和欠債,韶子規更介意祝燁的誤會。 祝先生一直以來對他都很溫和,如果因為這件事,連祝先生也視他為垃圾,不愿再看他一眼…… 他接受不了。還不如死了。 祝燁沒聽他說完,急切的打斷他問:“你是不是欠他錢?” “是……”韶子規緊咬下唇,屈辱的點頭。他看到祝燁進門以來就一直緊皺的眉頭,也不知是這里的環境氣味,亦或是自己本身,惹了他的嫌惡。 “欠你多少?”祝燁轉而問賀哥。 賀哥陰邪的笑了,撇開那套復雜的利滾利算法不論,侃侃而談道:“當時他拿房子抵押,你知道現在那套房值多少了么?” “你不能這么算!”韶子規脫口而出,恨他貪得無厭。 祝燁只是淡淡的問:“值多少?”順便掏出了支票簿。 賀哥豎起四根手指,一字一頓道:“四百萬!” 祝燁眼都不眨,在支票上寫上數字,簽上名。撕下來遞給他。 賀哥木訥接了,數了兩遍上面的零。完全沒料到他會這么干脆,預料中的扯皮一點都沒出現,對虛高的價格也沒有異議。 “錢還了,以后不要再找他的麻煩?!弊罡糁挛镒テ鹕刈右幖毷莸母觳?,帶著人離開。 明明是文質彬彬的人,卻總帶著說一不二的威壓和魄力。 幾個打手看傻了眼,無人阻攔。 祝燁走出去幾步,去而復返,竟是轉回來取韶子規的行李箱。真是細心又體貼。 他友好的朝眾人問了一句:“這是他的東西么?”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后,方才離去。 賀哥大夢初醒,連忙差使人去銀行驗明支票的真偽。 坐在平穩行駛的轎車內,韶子規才意識到自己安全了。 “祝先生,”他終于有空注意祝燁一直追著他看的目光,并對此作出回應,心虛的問:“您有沒有什么問題想問我?” 比如我為什么借高利貸,為什么欠錢不還,是不是故意的,到底還欠多少,究竟有什么樣不堪的過去? 可祝燁想了半天,只是問:“臉還疼么?” “祝先生……”一個隨意的問句而已,韶子規便沒出息的抹起了眼淚,哽咽著說:“今天可真是,太麻煩您了?!?/br> 一只漂亮修長的大手伸到他面前,上面有一方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 祝燁說:“別哭了?!?/br> 韶子規接過,覆在臉上只聞見淡淡的香味。 屬于皂角,陽光,和祝先生。 他在想,這都什么年代了,為什么還有人帶手帕啊,太犯規了。 韶子規哭著進的電梯,哭著進的門。他哭得一抽一抽,鼻頭和眼鏡是紅的。 其實他雖然長得單純軟糯,卻有一副與外貌不符的磐石心腸。一直以來,他都過得太苦了,所以無論是自己的苦難亦或是別人的苦難,都再難以觸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