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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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撕了塊牛rou填進嘴里,“你們不動腦子的嗎,世上有誰會布施這些……不過本公主真的餓慘了,好幾天沒進半點油水,這哪里是人過的日子!” 有魚見公主眼泛淚花,懊惱地說:“殿下受委屈了,早知道草垛子那晚功虧一簣,還不如另外想辦法?!?/br> 公主沒有去追究真假鑊人的事,反正知道王府那些人比她更急功近利,就算真的弄了一幫鑊人來,也不是不可能。她只是好奇綽綽有魚的行進路線,“怎么會這么巧,在這里遇上了?” 有魚說并不是巧合,“我們一路都在關注著殿下。殿下被埋進謝家的墓里,我們比楚王更早知道,為了給楚王機會英雄救美,我們特意讓鑄碑人把消息透露給了楚王。如果他不施援手,我和綽綽準備好了鍬和鋤頭,我們會把殿下的尸首挖出來妥善保存好,帶回膳善的?!?/br> 公主聽得感慨良多,“你們果然是本公主的好忠仆?!?/br> 有魚點點頭,“我等永遠效忠殿下。殿下穿著這身衣服不方便,我們還替殿下準備了換洗衣物,殿下可以找個僻靜的地方換上?!?/br> 可是公主卻搖頭,陰險地笑了笑,“這件嫁衣是我致勝的法寶,我要穿著它,一路走到達摩寺去。到時候天下人都知道釋心和尚帶著別人的新娘子私奔了,我要讓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br> 有魚恍然大悟,“實在是高啊殿下!哦對了,為了讓殿下和楚王多多互動,我們包下了農戶的一塊紅薯地。天歲氣候燥熱,紅薯成熟得比較早,殿下帶著楚王一起挖紅薯,感情便能突飛猛進?!庇恤~說著,掏出了兩把細齒的小釘耙遞過去,“請殿下見機行事?!?/br> 公主嗯了聲,“你們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本公主一定會在他回到達摩寺前,引誘他把清規戒律犯個遍,嘿嘿?!?/br> 有魚捧場地頷首,回身朝村外一指,“沿著這條路向前走,十字路口拐彎往西,地頭插著稻草人的,就是我們承包下的紅薯地。殿下大可甩開膀子挖,如果楚王在挖掘紅薯的過程中,感受到了農戶生活的快樂,我們可以出錢買下一間農舍,讓二位殿下先成個家,然后再回到楚王府吃香的喝辣的?!?/br> 公主說好,拍拍衣襟,從籃子里抓了幾個饅頭兜在懷里,然后拎著小釘耙,和有魚確認眼色之后錯身而過,仿佛從來就沒有任何交集。 只是沒想到,她回來的時候釋心已經化來了兩碗粥,端端正正放在大榕樹下的石桌上。他還是那種云淡風輕的樣子,盤腿坐在一旁細數菩提,頭頂枝葉間灑下細碎的日光,每一道光都有一叢韻腳,極溫軟地,打在他的衣袍上。 公主頓住步子看了會兒,腦內開始描摹他長出頭發的樣子,每一根發絲上都纏繞著世俗的快樂,生活本該是那樣的啊。 終于他察覺到有人投來目光,慢慢睜開了眼,公主忙跑過去,朝他擺動一下小釘耙,“我遇見個熱心腸的人,給了我幾個饅頭,還愿意把他家紅薯地借我們挖挖?!边呎f邊探頭看桌上,“這是你討來的?” 釋心更正她,“是化,不是討?!?/br> 果然皇親國戚出身,骨子里太過驕傲,用詞分得明明白白,和尚伸手叫化緣,乞丐伸手才叫討飯。 公主說好好好,和他一人一碗分著吃了。他是個溫文有禮的人,把吃完的碗筷清洗干凈送還人家,最后合什長揖,“阿彌陀佛,多謝施主?!?/br> 布施的漢子接過碗筷,朝公主忘了眼,然后滿含深意地沖釋心一笑,一副心照不宣的神情。 釋心已經不愿意過多解釋了,道過謝后急于離開,帶著她往村口去了。 公主提著小釘耙跟在他身后,“大師,你有沒有覺得村子里的生活也不錯?” 釋心說不,“每個人有各自的追求,有的人受困于執念,有的人只想大徹大悟,跳出三界之外?!?/br> 公主算是聽出來了,受困于執念,說的分明是她。 “我也不想有執念,以前我是個灑脫的人,在膳善也沒有天敵,每個臣民都很喜歡我??墒亲詮膩砹速F國,有人拿做妾威脅我,有人要吃我,生存環境之惡劣,難以描述?!惫鳠o奈地搖了下釘耙,“算了,不說了,就讓我一個人默默咽下苦果吧……”說完希冀地問他,“大師,今天想知道糖和鹽的分別嗎?” 釋心的神情千年不變,說不想。 抬頭看向遠方,山巒之間云靄沉沉,他輕吁了口氣道:“這里距離云陽還有一百六十里,貧僧一個人趕路,十日之內就能抵達?,F在多了施主,腳程顯見變慢,再耽擱下去,恐怕會誤了達摩寺法會?!?/br> 公主聽了直癟嘴,“你又想撇下我?” 釋心調轉視線看向她,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里有東西。 公主一陣心虛,暗道綽綽有魚出現在附近的事,難道被他發現了?一個人太難糊弄就不可愛了,公主擔心他接下去還有說辭,忙東拉西扯抬臂一指,“快看,紅薯地到了!” 一陣風吹過,紅薯藤上的葉子沙沙搖曳,公主三步并作兩步,提著裙裾蹦下去,蹲在一株藤蔓前翻來覆去查看,看了半天納罕地撓頭,“還沒結果子嗎?什么都沒有啊……” 釋心走進田壟間,彎腰拔起一株藤,底下琳瑯牽出了好幾個紅薯,“有些作物的果子長在地底下,淺表的隨根莖拔出來,長得深的,就得想辦法掏挖?!?/br> 這個容易,有工具。公主說我來,舉起小釘耙,一下扎進了土里。 不知是土太干硬,還是這一下用的力太大,公主“唉喲”了聲,松開手看,之前挖墓被陶罐碎片割破的傷口重又裂開了,掌心鮮血淋漓,順著掌根流下來,滴落進土里。 公主驚恐大叫:“大師,我流血了!” 釋心怔住了,手里的紅薯不自覺落在地上。這信號像個魔咒一樣,忽然讓他亂了思緒。 流血了……流血了……他猛打了個寒噤,倉惶轉過身去。 第21章 “世間離生滅, 猶如虛空華,智不得有無,而興大悲心。一切法如幻, 遠離于心識,智不得有無, 而興大悲心……” 他念誦佛經, 毫無從容可言, 念得又亂又急。 莊嚴佛法,已經無法在此時滌盡他心里的塵垢,他一直以為自己的修行是夠的, 但在嗅見空氣里的血腥味時, 還是墜落到瀕臨失控的邊緣。 明明都是人,人人生爾平等,卻不知道為什么, 飧人的血rou對于鑊人,具有那樣可怕的吸引力。 他的腦子在嗡嗡作響, 口中唾液在極速分泌。食色性也, 食色相伴而生,但如果要論輕重, 食毫無疑問在色之前。 中了藥的那晚,他們曾經在一張床上共度, 那時候藥性在他體內掀起一場霍亂,公主在他身上點火, 可他就是有那么強大的自制力, 讓一切本該發生的沒有發生。 這次卻不一樣,他不知道公主是不是有意的,反正那血的氣味鉆筋斗骨, 滲透進他的每個毛孔里。他忽然發現自己以前之所以能夠自控,并不是修為無懈可擊,而是沒有真正經受最強烈的誘惑。 現在是了,他忍得渾身肌rou僵硬,忍得略低下頭,脖子就咯吱作響。對獵物的渴望是與生俱來的,他似乎很難突破這個瓶頸。她和他說話,聲音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幕。他開始害怕,怕腦子忽然不受控制,會像野獸一般撲向她。 公主永遠有這個毛病,該算計的時候精明,該精明的時候,卻又大大咧咧。 過去十七年里她從沒受過半點傷,也沒有眼睜睜看見自己流過這么多血。她驚惶,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想叫釋心來替她包扎,他又有意避讓,她只好哭哭啼啼自己拽過裙帶裹住傷口。 手心又疼,心里又怕,公主仰起脖子大放悲聲:“失血過多不會死吧?大師,你快來照顧我啊?!?/br> 然而任她怎么賣慘,釋心完全不為所動,公主的哭聲暫歇時,居然聽見他在誦經,什么觀自在菩薩,什么照見五蘊皆空,什么度一切苦厄…… 她古怪地追著他的朝向旋轉,“大師,佛門不能見血光嗎?大師……” 無奈他一直逃避直面她,這就讓公主十分不解了。 “你怎么了?我只是流了點血,還沒死呢,你不用現在超度我?!?/br> 他沒有聽她的,毫無理由的逃避反而激發公主的好奇心。最終公主以強硬的姿態蹦到他面前,咄地一聲道:“和尚你心里有鬼!好好的站在地頭念經,難道撞邪了?我挖紅薯挖得舊傷復發,你都不管我,我流了好多血,你看……” 公主那只血乎乎的手往他面前一伸,釋心針扎似的大退了一步,那種由衷的抗拒不用口頭說出來,從他下意識的動作就能窺見一斑。 公主愣住了,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忽然有了了不得的發現,釋心大師怕血。 但所謂的怕分很多種,如果說一個征戰沙場的人見不得血光,顯然是不可能的。設想一下好好打著仗呢,咚地一聲從馬背上栽倒下來,戰神豈不是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 那么只有一種解釋,釋心大師的“怕”,不是字面意義上的怕。他應該是有別的忌憚,有時候恐懼,說不定源自于不愿意承認的深深喜歡。 啊,公主覺得自己簡直是個智者,腦內偶爾蹦出來的高端見解,足夠震驚她自己。 她試探著又往前伸了伸手,“大師,你怎么不說話?你都不心疼我的嗎?” 釋心臉上的線條冷硬,因為控制過度,顯出一種不自然的意味來。他退后半步,“施主自重?!?/br> 公主內心不能說不緊張,但自重這詞一出,她立刻就知道釋心大師已經到了破戒的邊緣。 看看能不能一鼓作氣,突破這道防線。公主為了達成任務可說不知死活。 “你……想不想嘗嘗?大師,鑊人對飧人起歹念是天經地義的,你不要壓制自己的天性?!彼柿丝谕倌?,胸口鼓聲震天,還是卷起袖子,勇敢地把手臂探到了他面前,“你不會傷害我的,對吧?我可以借你吸一口……吸完之后,我們好好談談?” 釋心一直低著頭,日光斜照過來,他的臉一半明亮一半陰暗。 公主努力撐著手臂,這次不能再像上回那樣功虧一簣了,她甚至拿手扇了扇風,靦著臉撩撥他,“你聞聞,香不香?” 他終于有了一點反應,機械地抬起眼看向她。那無暇的面孔無暇的臂膀,被鮮紅的嫁衣稱托得如此惑人,觀之可口…… 公主看見他眸中寒光一閃,腳下不再退縮,反倒向前了一步。 他的嗓音壓得低低的,那種音色分明很性感,卻又無端讓人毛骨悚然。 “施主,有些事一旦開了頭,就再也停不下來了?!彼p聲說,仿佛情人間的耳語,“貧僧修為不夠,參不破無量法門,施主要是執意舍身布施,貧僧便笑納了??墒恰际┻^后,施主還有沒有命活下來,貧僧也說不準。和尚最終還俗了,娶的不是你,施主舍命為他人作嫁衣裳,值得嗎?” 公主起先聽那幾句話,覺得又欲又刺激,十分帶感。但是越到后面越不是滋味,當得知可能會危及性命的時候,她就開始遲疑了。 和尚破了殺戒,當不成和尚,只能繼續做楚王。她犧牲自己成全了上國皇帝和太后的心愿,膳善除了痛失一位公主什么好處也沒撈到,下年繼續進貢美玉,進貢更多的飧人? 這么一算,買賣太虧了,可她還猶豫,想再試一次。 公主稍稍退后了半步,勉強笑問:“你快忍不住了嗎?你會傷我性命嗎?” 他的神情泄露了他的欲望,那張臉一改往日的溫雅,眼神變得無比貪婪。 “貧僧很渴……”他盯著那纖細的脖頸,喉結因吞咽滾動,“貧僧想咬斷施主的脖子,想吸光施主的血?!?/br> 公主終于知道害怕了,她捂住自己的脖子,連連后退好幾步,“你、你、你……冷靜一點,我們也算有幾分交情,你別亂來!” 他的本意只是想嚇唬她,釋心這樣告訴自己。嚇唬她,把她嚇跑,讓她回到同伴身邊去,這樣對各自都好??墒撬虉?,要是不用極端的方法,她絕對不愿意離開。 他饑腸轆轆,行尸走rou一般,抬起手指試圖去抓她,指間纏繞著菩提子,回龍須穗子在風里搖擺。 其實他知道,一切都不是裝的,是真情實感的流露。他要壓制的只是自己的渴望,忽略那種沁人心脾的香氣,假裝沒有聽見她血管里奔流的血潮。 公主很驚慌,大眼睛里嚇出了兩汪眼淚,“大……大師,你和那些鑊人不一樣……” “不一樣?”他陰森地笑,“你再不跑,就來不及了?!?/br> 他作勢擺出攻擊的架勢,忽然向她撲去,公主嗷地一嗓子,眨眼逃出去幾丈遠。 只是還不死心,站在原地看著他,委屈巴巴地嘀咕:“你怎么了?有話不能好好說嘛,你想喝血,我可以擠在你的缽里,你也用不著咬我脖子啊……” 他心里生氣,又是一縱,這下她決定先避風頭了,轉眼跑得無影無蹤。 天地一片浩大,有長風過境,吹得四野草木蕭蕭。 他站在地頭輕喘,松開手時,掌心一片清涼,連背上都濕透了。 還好,最后控制住了自己,沒有癲狂追上去。腦子里曾經席卷過的龐大欲念,現在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個空殼,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他無力地跌坐在田埂上,弓著身子,把臉埋進雙膝間。過了好久才逐漸緩過來,抬頭四下望望,南北悄無一人……我佛慈悲,他的失控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那個麻煩走了,總歸是好事,他站起身輕舒了口氣。這紅薯地也不便再打擾,他垂手去撿小釘耙,木柄上的血跡讓他遲疑了片刻,最后還是拾起來,將兩把并排放在地頭,合什向空曠的紅薯地拜了拜,然后背起包袱,轉身繼續上路。 *** 那廂公主坐在車上一語不發,綽綽有魚盯著她看了半天,“殿下,您在琢磨什么?” 公主沉沉嘆了口氣,“本公主對自己的容貌產生了懷疑,我長得那么好看,和他朝夕相對,他沒有沉迷于我的美貌,只貪圖我的血,我要這絕世容顏有何用!” 有魚說:“殿下不要氣餒,不管是血還是臉,只要有一樣能勾住楚王,您就成功了一大半?!?/br> 公主托腮望著窗外的遠山,新的問題涌現出來,“不知道他對血的來源有沒有具體要求,比如那個……本公主的月事……” 三個人都沉默了,彼此相顧,紅著臉笑了笑。 所以鑊人就是麻煩,平時都好好的,一聞見血就發狂。公主在他身邊逗留了兩天,本來以為可以一路跟到云陽,通過相處彼此間增進感情的,結果可好,說不上是真的事發突然,還是他處心積慮,有意想嚇跑她。 綽綽仔細替她包扎好了傷口,一面問:“殿下還打算回去嗎?” 公主想起他那雙眼睛,不由瑟縮了下,“本公主覺得還是先養好傷,再去找他不遲,到底當王妃重要,保住小命更重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