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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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心調開視線,指了指邊上的餅子,“施主還是拿干糧果腹吧?!?/br> 公主說不要,“我為了抓魚,裙子都弄濕了,不能白忙一場。那些餅子你吃吧,不用擔心我?!?/br> 她邊說邊蹲在一旁,找了根樹枝穿過魚的身體,把它架在火上。饑腸轆轆的時候,盯著魚的雙眼閃閃發光,看著魚鱗被烤得翻卷起來,期待著魚能飄出rou香。然而沒有,一切和她想象的不一樣,她嗅見燒焦的味道,非但不香,還泛出奇怪的腥臭。 釋心早就搬了地方,挪得離她八丈遠了。公主堅持兩面均勻烘烤,無奈烤了半天沒有成效,絕望地扭頭問他:“為什么我的魚不香?” 釋心正打坐念經,隔了好半天才勉強應了她一聲,“施主沒有刮鱗,也沒有將魚腸祛盡……阿彌陀佛,還是不要折磨這條魚了?!?/br> 公主這才知道,烤魚原來還有那么多講究,當即又是氣惱又是心疼。這和尚壞的很,看她錯誤cao作,也沒有及時提醒她一下,分明就是不愿意她當著他的面開葷。 公主把魚扔到一旁,生著悶氣取下枝丫上的餅子,咬一口,長吁短嘆一聲,“大師,你破壞我吃魚的興致,是怕自己經不起誘惑吧?那條魚對于我,是不是像我對于你一樣?你忍住不動我,所以也希望我不去吃那條魚,對吧?” 釋心入定,沒有對她的話作出任何回應。 公主倒也無所謂,本來就是胡謅,根本不指望他能一問一答。 餅子淡而無味,偶爾品咂出一點干香,鑊人就是這樣的味覺。其實她很好奇,楚王地位顯赫,過去的年月里,上國皇帝就沒有賞賜過飧人給他嗎?是他受過情傷,還是天生就沒有那種渴求? 公主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打算費心琢磨了。今天經歷了一場冒險,花光了所有力氣,剛才洗臉的時候掌心驟痛,原來被瓦片割破了皮rou也沒發現?,F在她急需睡覺補充體力,可是荒郊野外無處安眠,便挨到他身邊,小聲說:“大師,我困了?!?/br> 釋心只得從包袱里取出一件袈裟鋪在地上,將傘墊在包袱下,給她提供了一張簡易的床榻。 條件極其惡劣,但在這種環境下已經是最好的安排了。公主小心翼翼坐下,很客氣地讓出了一半,“要不然你也來擠一擠?萬一夜里冷,你可以抱著我取暖?!闭f完無恥地笑了下。 釋心抬起眼,一雙冷靜敏銳的眼睛,看人的時候無情無緒,“不必?!?/br> 公主失望地哦了聲,面朝他側身躺了下來。 月色從他頭頂傾灑,他靜坐的時候真像佛龕里的佛。公主牽了牽他的袍角,“大師,你不會半夜扔下我,自己跑了吧?萬一謝家堡的人發現我不見了,連夜追殺我怎么辦?” 釋心說不會,垂手拽了拽,想把袍角從她手里拽出來,無奈沒有成功,便由她去了。 這樣的時節,將要入夏了,在野外過夜倒也不算為難。公主蜷著身子,把他的衣角壓在臉頰下,然后安安穩穩閉上了眼睛,嘴里咕噥著:“這是我們共度的第三夜……大師,總有一天你會離不開我的?!?/br> 永遠不著邊際地快樂著,永遠充滿自信,她是真的認為這個鑊人對她不構成威脅,所以才敢這么放肆。 合什的雙手壓緊了幾分,她身上的氣味幽幽,似乎有淡淡的血香,隨著一呼一吸緩慢擴散。月色下冥想的人輕蹙了下眉——這夜太漫長了。 有時候他睜開眼,或是觀察一下四周,或是看看火堆燃燒的情況,不經意看見天上的月亮,那月亮是血紅色的,很古怪,仿佛亙古不變,本來就是那個模樣。 他須得盡快定下心神,才能讓澎湃的本能冷卻下來。公主一點都不了解鑊人,也不知道鑊人發狂后會怎么樣,他本不該讓她離得那么近,不過有意借她錘煉意志。如果有朝一日在面對飧人時能夠真正心靜如水,那么就是參透了,得到大升華了。 公主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好,能讓她半夜醒來的,除了想喝水,就是想尿尿。 月亮爬過頭頂,吊在西方天際的時候,她在一片浩大的靜謐里睜開了眼。釋心大師的袍角還在她臉頰下枕著,她有些煎熬,猶豫了很久才揉著眼睛撐起身子,拿另一手捅了他一下。 釋心行軍多年,養成了淺眠的習慣,只要有一點動靜,立刻就會驚醒。 “怎么了?”他醒后的嗓音單寒,面色也有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公主的手指無措地隔著袈裟觸動底下的小石子,支吾了半天才道:“本公主想……如廁?!?/br> 釋心顯然呆了下,“那施主去啊……” “本公主害怕?!惫骺纯春诙炊吹乃囊?,風吹過枝頭,嗚嗚的呼號像鬼怪的夜哭。她轉回視線,厚著臉皮說,“你陪我去?!?/br> 無論是剃度出家后,還是王爵在身時,從沒有人對他提過如此無理的要求。釋心表情雖然控制得當,臉卻綠了,他不明白,她怎么會這么不見外,不見外到把他當成保姆看待。這種讓人欲哭無淚的生物,居然大搖大擺存在在這世界上,看來以前真的小覷膳善了。 他的語調里帶著一絲為難,“施主,男女有別,貧僧實在不方便……” “你就陪我一下,可以站遠一點,讓我看得見你就好?!惫黥鋈徽f,“我也不愿意啊,這不是沒辦法嘛……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這種事確實緊迫也無奈,他只得站起身,帶她走進林子。 此處月影重重,草木茂盛,公主說就這兒吧,然后扭捏了下,“大師先替我清清場,我怕有蛇蟲?!?/br> 釋心大師似乎認命了,沒有表示任何異議,轉身走進了草叢里。好人做到底,順便給她踩踏出一片空地,這樣就不怕草頂著裙子了。 他走出來的時候,是一張生無可戀的臉,什么都沒說,拿手比了個“請”的姿勢。 公主說謝謝,“你慢慢往前走,走得不能太快,也不許回頭?!?/br> 月光下白色的身影,松柏一樣站得筆直,他背向她,一步步向前走,邊走邊喁喁誦經:“一切眾生種種幻化,皆生如來圓覺妙心,猶如空華,從空而有,幻華雖滅,空性不壞……” 公主挺滿意,覺得這種處理方式很好地避免了彼此尷尬。畢竟她的臉皮再厚,也是個姑娘,姑娘半夜求他帶著如廁已經很不要面子了,再讓他聽見什么不雅的聲音,那以后怎么好意思繼續為難他。 不過半夜在山野間如廁,對公主來說是第一次,有點丟人,但又是一場很奇特的經歷。 四下望望,月亮掛在中天,遠近的山巒只剩黑影,四周樹影婆娑。釋心大師應該是覺得無法再直視她了,一邊念佛,一邊漸次走遠。 身后的草叢里偶爾發出窸窣的聲響,公主心里發慌,忙起身追上他,邊跑邊回望,仿佛暗處蟄伏著一只野獸,隨時會撲上來撕咬她。 她拽住釋心的袖子,“不是讓你慢慢走嘛……你等等我?!?/br> 釋心低頭看看她的手,眼神有些嫌棄。 公主意會了,松開他把手別到背后,心說這和尚真講究,風餐露宿了這么多天,席地而坐時也沒看見他撣土啊,這些細節上卻那么計較! 她訕訕笑了笑,“吃喝拉撒不是人之常情嘛,誰還沒有三急呢。大師當年征戰四方,在軍中一定很苦吧?以前我不懂,現在算是深有體會了,方便我更加理解你?!?/br> 釋心沒有說話,默默回到原來的地方,默默打坐。公主一個人唱單簧有點無趣,挨過去道:“你行軍的時候有人伺候嗎?我看那些高僧身邊都有個小沙彌,為什么你沒有?” 釋心半夜不愛說話,她喋喋不休,吵得他腦子疼,便涼聲道:“貧僧也在反省,如果有第三個人在,就沒有那么多不便了?!?/br> 公主怔了下,細一斟酌,這話在理,如今是瓜田李下你知我知,要是中間夾了一個,反倒不利于她施展拳腳。 “那還是沒有的好,成全了大師的苦修?!惫髡f得真切。 釋心抬起眼,淡淡看向她,“施主,現在是子時前后,你要是想睡就躺下,要是沒了睡意,咱們可以接著趕……” 話還沒說完,公主就躺倒閉上了眼睛,嘴里夢囈似的呢喃:“剛才做夢,夢見吃rou……我得繼續睡,看能不能接上?!?/br> 釋心無可奈何,有時候這人一團孩子氣,照著世俗的說法,白瞎了這傾城模樣。 解決了個人問題的公主,后半夜睡得比較踏實,雖然沒有再夢見吃rou,但夢見了扜泥城外大片的沙棘。 天將亮的時候,四野鳥鳴啾啾,她剛睡醒那一瞬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等坐起身環顧了一圈,神識才被拉回來。 心滿意足伸個懶腰,偏頭看,看見釋心一手支著腦袋,正靠在一塊大石頭旁打盹。清晨的山坳間有極薄的霧氣彌漫,他的臉也蒙上了一層柔和的輕紗。公主躡手躡腳走過去,蹲在他面前看了半天,最后亮嗓子喊了聲:“天亮啦,起床啦?!?/br> 她的大嗓門入耳,釋心的眼睫輕輕顫動了下。公主喜歡看他凝視時的眸子,清澈克制,把一切破綻隱藏得滴水不漏。 昨晚那件小事讓公主略感難為情,但也只是略感罷了,洗漱一下,吃了點東西,公主依舊興致盎然,“出發吧!” 包袱里的干糧不多了,今天得去化緣。釋心默默背起行囊,拄著錫杖上路,這次必須去人煙密集的地方,有了人家才好解決溫飽。身后這個累贅如今是吃他的喝他的,本來行腳僧只需負擔自己,現在卻要養活這閑雜人等,修行愈發不易。 不過這還不是最大的困擾,到了人多的地方,流言蜚語忽然多起來,因為公主穿著大紅的嫁衣,兩人走在一起,很容易讓旁觀者聯想出一段旖旎的jian情來。 果然路邊的小孩大喊大叫:“哇,快看,花和尚騙了人家的新娘!” 公主心頭一蹦,透過幕籬下的紗羅看向釋心,他依舊低眉垂首,因為清瘦,下頜線條清朗分明。 這些倒霉孩子就是討厭,和尚不能兇他們,公主打起紗羅沖他們齜牙,“關你們什么事,走開!” 那些孩子略噤了下,然后興高采烈更大聲地起哄:“和尚騙了個美人,和尚要還俗了!” 本來這種閑言碎語不用理會,但傳的人多了,嚴重影響釋心大師的清譽,化緣變得有點艱難,甚至會吃閉門羹。 古道熱腸的大媽語重心長:“都這樣了,不如還俗謀個生計吧!年輕輕的身強力壯,干什么不能掙錢,不說大富大貴,起碼養活人家,也不枉人家跟你私奔一場嘛?!?/br> 釋心蒙受不白之冤,面紅耳赤,公主“嘖”了一聲,“我說什么來著,世上還是好人多??!” 她這種幸災樂禍的嘴臉,堪稱小人,釋心冷冷回頭看她,“施主本可以解釋一下的?!?/br> 公主一臉無辜,“解釋什么?說我是飧人,被強迫殉葬,大師這個鑊人連夜刨墳救了我?還是說我是膳善公主,上國接我來作配楚王,而這個平平無奇的小和尚,就是楚王本王?” 釋心被她堵得啞口無言,只能慘然看著她。 公主笑得人畜無害,“我看那位大媽說得很對,還是還俗吧,你看你連化緣都化不到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堅持不到達摩寺?!?/br> 釋心并不理會她,打算動身趕往下一個村落。 可是兩村之間總有十幾里,餓著肚子趕路也不是辦法。公主拽住了他,拍拍胸脯說:“還是我去吧!我們膳善未必一定要男人養家,女人也可以大有作為,你等著,我討飯養你啊?!?/br> 第20章 公主說干就干, 如果身在膳善,她可能還有公主的包袱,拉不下這個面子向別人伸手。但在天歲, 她覺得毫無障礙,并且有水到渠成的絲滑感。 公主敲開了一家農舍的院門, 開門的是個農婦, 因公主一身喜服戴著幕籬, 古怪地上下打量她,還沒等公主開口,斬釘截鐵地說:“我家沒錢沒糧沒衣裳, 如果敲門是為了以上三樣, 免開尊口,自重?!?/br> 公主碰了個釘子,對方哐地一聲關上了門, 要是腳縮得慢些,就被她夾住了。 公主嚇了一跳, 委屈地嘀咕:“沒有就沒有嘛, 那么兇干嘛……” 轉而又去下一家,云氣紋鑲滾下探出青蔥二指, 屈起來篤篤叩擊門扉,“請問……有人在家嗎?” 這回來開門的是個老頭兒, 一頭白發滿臉溝壑,如果看見和尚, 也許會叫一聲“圣僧”, 但是看見一身喜服的姑娘,想了半天說:“我家沒有兒子,你走錯門了?!?/br> 公主忙道:“我不是來找人的, 我趕路路過貴寶地,身上沒有盤纏,腹中饑餓,能否請老者施舍一頓齋飯?” “扁擔?”那老頭的嗓門一下拔得八丈高,像隔著山頭和人對話一樣,搖頭晃腦,“我家沒有扁擔,竹竿要不要?” 敢情是個聾子?公主有點灰心了,但還想再試一下,“沒有齋飯也不要緊,有沒有饅頭鍋巴韭菜餅?再不濟,山芋土豆也行啊?!?/br> 老頭兒歪著腦袋努力聽了半天,“蒜泥白rou?哎呀多謝啦,老漢痛風,不吃葷腥,小娘子的好意心領了。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對了,你是誰家媳婦呀?” 公主欲哭無淚,知道這家也沒戲了,擺了擺手,失落地離開了。 “走???”老頭兒探出半個身子招呼,見她去遠了,哼了聲道,“年紀輕輕不學好,穿件嫁衣就裝逃婚。這年頭的騙術越來越高明了,真當我老漢沒見過世面吶!” 那廂公主飽受打擊,邊走邊囁嚅:“討個飯怎么這么難……這上邦大國的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果然我這種人間富貴花不該進村,我該進城?!?/br> 進城的機會就多了,公主甚至開始盤算,要不要進賭場玩上兩局。憑她的手藝,十賭九贏,不單可以吃飽肚子,住上好的客棧,還可以置辦一輛馬車,讓她和釋心邊走邊唱。 然而理想雖豐滿,現實卻不允許,城里鑊人多,賭場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危險更大,她不能自找麻煩,到時候可不是陪葬這么簡單了,就地割rou取血,那小命就沒了。 她只得挨家挨戶接著行乞,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弄得這么狼狽。 和尚帶著一個新娘進村的消息,大概到處都傳遍了,這個村子里的人只相信眼睛看到的,沒有深挖背后故事的興趣。公主拖著兩條沉重的腿,游走在村間小路上,回想剛才的豪言壯語,原來“討飯養你”的誓言實現起來也那么難。 正當公主悲傷絕望的時候,巷子里走出個衣著樸素,一塊方巾兜住頭臉的村婦。 那村婦拗著一只籃子,到了公主面前把籃子一遞,“請?!?/br> 公主眨巴著眼打量對方身形,似乎有種淡淡的熟悉感。接過籃子掀起蓋布一看,滿滿一籃吃的,有包子薄餅還有牛rou干。 公主鼻子頓時一酸,“你們沒有先去云陽嗎?” 農婦倒吸一口涼氣,“我變裝如此徹底,還是被殿下看出來了?”分明是有魚的聲音。